傅明嫻垂眸含笑，“不只是你的，還有蓮青，艾青，現下這臨雨軒所有奴仆的賣身契都在我這，對了忘記說了，早在第一次去二伯母那裡請安的時候，她就當作人情送給我了，只不過還瞞著你們罷了。”

  “我和你說實話，我來這裡並非我自願，乃是二伯父用了手段，他要做的如何心思我也清楚，但我不會去動他，我的目標也不是他們，你若配合我，等著我離開傅國公府的時候，這賣身契便重新交回到你的手中，還你自由之身。”

  “怎麽樣？二十年的賣身時間，我並不要你做什麽昧著良心的事情，只需要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然如果你願意幫我，那就更好了。”

  “這是個好機會，既不會讓你背上一個背信棄主的名聲，也會讓你能早日回家和你那病中的父親團聚，聽聞你還有個青梅竹馬在等著你，若真的等了二十年人老珠黃之後……你確定他還會等你嗎？”

  “你到底是誰？”

  文竹渾身癱軟，若說她之前所看到的傅明嫻成熟穩重，這樣的性格是她能接受的，可是在聽了這一番話之後，她便不只是成熟穩重，更是殺伐果斷，下手果決……

  一個十三歲的孩子，又是生存在傅家那樣一個壞境中，若沒有人教她如何會懂得這麽多？

  傅明嫻起身，不再去看著文竹慌亂糾結的表情，“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你自己的身份就好了。”

  “還有……”傅明嫻拖長了音調，“還有我提出的條件。”

  “下去吧，給你三日時間好好考慮。”

  “是……”文竹收回驚訝的眼神，直到身影離開傅明嫻的房間才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文竹站在傅明嫻房門前的廊下許久，眉心緊皺的在思考著問題，隨後，依舊去了臨雨軒的後門……

  她還是要去見傅二爺。

  “小姐……這可怎麽辦？她是不是油鹽不進還準備去告您的狀啊？”

  蓮青已經被傅明嫻給拿捏住了，是絕對不會去傅鈺面前嚼舌根的，若文竹也站在她這一邊，又有綠靈和鵲之幫忙，那傅明嫻打一場勝仗的把握就很大。

  但是若文竹執意……

  那就要棘手很多了。

  傅明嫻抿唇低笑，“她若不去傅二爺那裡，那才是要壞事，先別急，咱們再等等看著再說吧。”

  文竹是傅鈺派來監視傅明嫻的，及時匯報情況也是她需要做的事情，若文竹不去，傅鈺定然會派遣別人過來，那才是真的要壞事。

  況且，文竹若是沒有改變主意，就不會站在廊下思考那麽久。

  “鵲之，我累了，你也早點休息吧。”傅明嫻又想起了趙秦氏，那個真心實意疼愛她的人。

  七歲那年，她親眼見著父親棺柩從被運回來，親眼見著母親一頭撞死在父親棺柩之前，曾經有很多個日夜她在夜裡不敢入睡，因為一閉起眼睛就會想起趙瑾秀滿頭鮮血，氣息殘存的看著自己，“對不起阿嫻，母親得去陪著你的父親……”

  趙秦氏將她接回趙家，日日同她一起入睡，更是親自教導她。

  傅明嫻並非軟柿子，只不過是被重重打擊磨了性子，最後是她自己放棄了，若她真的鬥，也未必會輸……

  還好她覺悟的還不晚，還好老天又重新給了她機會……

  ——

  二房依舊風平浪靜，看來昨夜文竹的話應該是謹言慎行。

  傅明嫻按例去給萬氏請安，卻瞧見今日萬氏眼瞼帶著笑意，“阿衡來了。”

  “二伯母。”

  傅明嫻剛剛躬身，便已經被萬氏給扶了起來，“這麽早叫你來，其實是有些事情要同你商量的，家中可是還有一位哥哥？”

  傅明嫻沉眸，“叫傅明元。”

  “那就是了。”萬氏笑著，“說起來年後便是秋闈了，但是看元哥兒好像沒有合適的老師在一旁輔導，恐怕有些不利，正好盛哥兒和元哥兒的年紀相仿，又都是在讀書，不如就讓他們一起如何？”

  萬氏可是特意讓人去打聽了，能把傅明嫻逼急了，還是先給她好處，金銀細軟她不喜歡，那她在意的無非就是傅家桓和傅明元了。

  說起傅明盛的老師……

  傅明嫻眉頭一凝，這個人，她恰巧也熟悉，正是她表姐趙宛容的夫君，當年她曾設計過的人……陸歷久。

  彼時他還是出身寒門的秀才，不曾想竟也是讀書極好的料子，一連中了兩元，最後在殿試上得了探花，被賜封正五品翰林院學士，學問是不差的，平心而論，父親口中的陳夫子雖然教的好，可是同這些官學比起來卻還是差遠了，倘若能讓哥哥跟著陸歷久學習……

  萬氏的提議很顯然是傅鈺的意思，真是叫人難以抗拒，陸歷久也是個人才，可是……大概是心虛吧，傅明嫻竟然開始猶豫了起來。

  “二伯母，這事情有些太匆忙，等著我見到哥哥的時候再同他商量一下好嗎？”傅明嫻皺眉，“我怕是做不得主的。”

  聞言，萬氏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笑意更深了，“那是自然的，畢竟做學問的事情可不是兒戲，而且你今日就可以同他們商議。”

  “他們？”

  “是呢，他們怕是這會兒正在你的院子中等著呢，還是你二伯父想的周到，害怕你突然來這裡不習慣，便讓你母親和哥哥來看看你，以後你想要見他們派人去傳喚一聲就行了！”

  萬氏抿唇，傅明嫻的眼中卻是帶著驚喜的。

  她的確是有些想念何知秀和傅明元的懷抱了，雖然她還來傅國公府才幾日。

  “那我……先回去了。”

  萬氏點頭，“去吧。”

  鵲之也很高興，一路青石磚上的碎雪被打掃的很乾淨，傅明嫻腳踝處還有傷也顧不得了，就這麽急匆匆的向著臨雨軒奔去。

  她還從來沒有過像今日這般開心。

  何氏和傅明元果然在等自己，兩人面上還帶著拘謹，見到傅明嫻的時候也是很高興。

  “阿衡，你的腳怎麽了？”傅明元上下打量了一番傅明嫻，張口便說道，“怎麽走路一瘸一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