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洛嘴角揚起了大大的弧度,在收起這些話的時候,他的心裡是真的很向往,他感覺到了傅明嫻對自己的不同,她總是在躲著自己,可卻對自己很好。
看著他滿面風霜的出現在自己家裡的時候,她沒有向別人那樣問自己到底是為什麽,反而給自己盛了一碗熱湯,好像……好像當初的傅明嫻。
真巧。
她們有著同樣的名字,長得也很想,秦洛突然覺得她們好像就是一個人,一樣的善良。
他總覺得傅明嫻好像流逝的沙,若是不及時的抓住,他便再沒有機會了。
秦洛想了想,又補充著說道,“傅明嫻,我過了年就十六歲了。”
“你也十四歲了。”
“我可以等你及笄。”
十六歲……
秦洛的話突然讓傅明嫻的心亂成麻一下冷靜下來。
他……還是個孩子。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她對他的印象一直都是孩子,她沒想過,要是真的和他在一起的未來會是什麽樣,她更無法想象。
“秦洛,你先放開我。”傅明嫻的聲音有些顫抖,卻格外的冷,冷的自己都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
秦洛說他覺得自己現在和前世很像,他只是認錯人了而已,所以才會生出這般奇怪的想法,這種情感可能只有一瞬間,不會是一輩子。
或者秦洛對她的感情根本算不上是喜歡。
傅明嫻突然冷靜了下來,壓抑著心中的驚濤駭浪。
她承認自己在聽到秦洛說會想念前世的傅明嫻的時候,很感動,可是這份感動卻不是感情,她對秦洛沒有男女****,她之所以收留秦洛也是覺得和他同病相憐,她是在可憐他的孤獨。
她對他沒有男女之間的感覺,可能秦洛也不是。
衝動會蒙蔽人的心智。
傅明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狠下心來將秦洛直接推開,無視他臉上僵住的笑意和錯愕,一字一句的說道。
“秦洛,你看清楚,我不是她。”
秦洛一時不慎,被傅明嫻推開,踉蹌了幾步才堪堪站穩,他的話還未說完,卻被傅明嫻冰冷的聲音給打斷,到了嘴邊上的話也生生的咽了回去,反應遲緩的看著傅明嫻。
傅明嫻眉頭緊皺的低著頭,心中卻是做了決定。
希望越大,失望也便越大,與其讓他繼續錯下去,不如直接了當的趁著他還未深陷斷了他的想法。
對大家都好。
片刻時間,傅明嫻再度將頭抬起,目光直視著秦洛的眸子,“我只是不忍心看你留宿街頭,無論今日來的是誰,我都會收留他,並不是因為對你有感情,我們不過見了幾次面,連相識都算不上。”
“秦國公府才是你的家,你的妻子一定是身份地位都配得上你的,我不是。”
“我該回去了。”傅明嫻直接將肩上的貂氅解下還到了秦洛的手中,向後走了幾步,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一般,又轉過身認真的說道。
“秦洛,你或許,並不是真的喜歡我。”
秦洛站在原地,手中朱紅色的貂氅還帶著傅明嫻身上的溫度,大理石磚瓦上散落著燃燒過後的煙花,迎面北風吹過,隻覺得寒從腳起,他先是震驚,再是迷茫。
傅明嫻的話一字不差的落在他的心裡。
她說,他或許並不是真的喜歡她。
他真的不是喜歡嗎?
他也不清楚,只是剛剛看著傅明嫻的笑,突然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更萌生出了要娶她的念頭。
他到底是什麽感覺?
秦洛將貂氅緊緊的攥在手中,緊皺的眉頭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麽,甚至連傅明嫻已經走遠都不曾發覺。
傅明元覺得秦洛安靜的過分,不放心便去看了看,結果發現秦洛房間空無一人,他覺得不妙,慌忙去了傅明嫻的房間中,這才發現傅明嫻也跟著不見了。
該死。
一定是秦洛使了手段把阿衡給拐走的。
糟了,若是時間久了,秦洛那混蛋會不會做出什麽傷害傅明嫻的事情。
傅明元心立即懸在了心口。
他擔心傅明嫻,又不敢聲張驚動傅家桓夫妻,只能叫上傅一出門尋找,剛走到了楊柳胡同的拐角,便看到了傅明嫻慌亂的回來。
“阿衡,你怎麽了,沒事吧?”傅明元迎了上去,緊張的看著魂不守舍的傅明嫻,“是不是秦洛那混蛋欺負你!”
“就知道他不會做什麽好事!我去打死他,大不了我也賠了命!”
聽到了傅明元的聲音,傅明嫻才後知後覺的回過神兒。
“哥。”
傅明嫻臉色有些慘白,“我沒事,秦洛帶我去放煙花了。”
看著傅明嫻的一樣,傅明元不信,卻又不能直接了當的問出口她是不是被秦洛欺負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只能乾著急,“阿衡……”
傅明嫻拉了拉傅明元的袖子,“我們先回去再說吧,我就是有些冷。”
“秦洛在後面收拾東西呢,大門先別上鎖。”
傅明嫻的手有些涼,這個衣服也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涼意。
傅明元看著傅明嫻單薄的身影,但好在完好的衣服,心中有所不忍,“那先回去再說!”
“傅一,這件事情誰也不能提起,連父親母親也不行!”傅明元轉身看著身後的傅一一臉嚴肅的吩咐到。
傅一點頭。
就在傅明元送傅明嫻回房之後,秦洛也有些失落的回來了,他出奇的安靜,甚至應該說是悄無聲息。
傅明嫻進了房間,又替自己倒了杯熱茶,這才覺得暖和許多,方才被動的僵硬的四肢也得到了緩和。
“哥,我是真的沒事。”傅明嫻看著黑著臉的傅明元,盡量的解釋道,“秦洛雖然紈絝,但卻並非風流。”
“何況我還這麽小,他怎麽也不會看上我的。”
傅明嫻見傅明元依舊將信將疑,笑了笑,“真的,我的性格你還不了解,要是我被欺負了,還能讓他好好的待在咱們家嗎!”
傅明元想了想,也是這麽個道理,只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秦洛好像對傅明嫻的感情不一般。
傅明嫻也是很奇怪。
“要是有什麽事情,記得叫哥,哥一定會保護你的。”傅明元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的妹妹,“快要醜時了,除夕夜已經過,新年也不必再熬著了,你早些休息吧。”
“我知道。”傅明嫻的笑容很溫馨,“哥。”
“有你在的感覺真好。”
傅明元到被傅明嫻這突如其來的話給弄得不自在,“我走了。”
——
傅明嫻是被何知秀給叫醒的。
晨起,冬日暖陽剛透過鏤空雕花窗桕照耀進屋內,傅明嫻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何知秀卻已經前忙後的替傅明嫻穿新衣裳。
她昨夜被秦洛拉著放了半宿的煙花,醜時剛入睡,這會兒才不過卯時,“母親,這是要什麽啊!”
傅明嫻小聲嘟囔著,眼睛卻是睜不開。
“你啊,讓你早些休息你卻貪玩。”何知秀笑了笑,“老夫人身邊的許嬤嬤來了,說是有事情要和你談。”
“哦。”其實傅明嫻已經猜到了許嬤嬤的來意,她昨日派人去回了老夫人一個字。
好。
這個遲來的字,當初祖母提議要替自己找一門好的親事的時候,她就應該答應了的,傅周氏也許當年……
真的是有苦衷吧。
她是個容易心軟的人。
其實也不過是想要得到那份缺失的親情罷了。
況且傅二爺和傅大爺逼的緊了,傅明嫻恐怕是要再等幾年才會考慮,現在卻是將這件事情提上日程,索性她現在也沒有什麽喜歡的人,興許還真的會滿意傅周氏挑的人選。
傅明嫻還是只是含糊著回答,索性就這麽攤在母親的懷中,任由母親替自己梳妝打扮了,能依靠在母親懷中撒嬌是很幸福的事情。
傅明嫻過了年便是十四歲,但是她的身體要比同齡女子還要嬌小一點,身體更是軟綿綿的惹人喜歡,何知秀也想讓她多睡一會。
何知秀替傅明嫻換了一套玫紅色繡菱花襖裙,又綰了小髻,斜插著碧玉七寶玲瓏簪,因著眉眼間還有些倦怠,稱的臉頰紅撲撲的,看著更討喜了。
“好了阿衡,你若是再不睜開眼睛可是要叫許嬤嬤笑話你了。”何知秀柔聲的喚了一聲,傅明嫻這才緩緩的睜開眼睛,看著菱花銅鏡中的自己,甜甜的笑了笑,一雙漆黑的眸子眯成了月牙兒,“母親的手藝真好。”
“你啊你,真是拿你沒辦法。”何知秀笑著在傅明嫻肩上披上了白狐狸貂氅,“這是老夫人特意送給你的新年禮物。”
“她說怕你冷。”
傅明嫻伸手在白狐狸貂氅上摸了摸,這是上等的整塊雪狐皮毛,西北雪山極寒之地才會有,傅周氏這匹恐怕也來的不容易,她的確是怕冷的,無論前生今世。
傅周氏竟然還記得。
許嬤嬤身穿著茶色薄襖,頭上簪著枚描金簪子,見到傅明嫻這一身的裝扮,不禁有些愣神,還是聽到傅明嫻的聲音才反應過來。
“小姐長得真好看。”
“許嬤嬤,這便是我們阿衡的生辰了。”何知秀將事先寫好的傅明嫻的生辰八字遞給了許嬤嬤。
“嬤嬤不在這留飯嗎?”
許嬤嬤起身搖頭,“不了,老夫人還在等著傅小姐的消息呢,老奴早些回去也早些給了答覆。”
許嬤嬤淡笑著開口,“原本親事該是男方請德高望重的媒人來咱們家裡提親的,但是老夫人害怕你不中意,若是媒人上門親事不成會影響你的閨譽,所以便想著先問下你的生辰,她私下找人合對下八字,若是可以,便再安排你們見面。”
“等著見了面,你覺得不錯。”
“然後咱們再按照六禮的規矩來辦事。”何知秀搖頭歎氣,“這不是正在新年,年後初三咱們是要去清涼寺還願的。”
“所以老夫人才著急了。”
初三要去清涼寺見面嗎?
傅明嫻蹙眉,這事情說辦起來倒也迅速,“那就有勞老夫人和嬤嬤費心了。”
何知秀不可輕聞的一歎,傅家桓一直都是本分人,雖是傅國公府的遠親但從不曾攀親富貴,如今傅國公府的老夫人傅周氏如此看重阿衡,不知道女兒的造化,究竟是好還是壞。
“對了母親,怎麽沒見到秦洛?”傅明嫻後知後覺的問道。
何知秀隨口說道,“秦洛起早便走了,見你還在睡著,便沒有打擾。”
傅明嫻陷入了沉默,被人拒絕的滋味並不好,前世的她深有體會,她突然有些理解霍彥青為何會對自己的“情深義重”無動於衷了,原來……
不愛,是真的不愛。
無論對方為了做了什麽。
秦洛就這麽走了也好,趁著現在他並未深陷。
——
大明新年要長一些。
從年前的臘月二十四一直到年後的正月二十。
這段時間早朝停歇,若非有要緊的事情會將折子直接遞到禦書房,否則皇帝是不會辦公處理的。
不過……
初三的時候,宮中卻是會宴請身份貴重的王公大臣參加年宴。
當今皇帝有一後四妃,皇后性格懦弱,后宮大權盡數是在萬貴妃的手中,汪延又是萬貴妃的親信,身份自然貴重,年宴勢必要有汪延的位置。
李生臉上帶著急色,將懷中藏著的密信遞到了汪延的手中,“督主,出事了。”
“FJ建寧衛指揮同知弄出了人命,牽連甚廣,弄得百姓民怨四起,奏折正在遞給皇上的禦書房,人已經被押送到了南京鎮監賈立明賈大人的手中,聽說是要親自押解回京的,貴妃娘娘身邊的小夏子親自送信上門,說是督主您聽了一定會有些想法。”
汪延放下手中的卷宗,眉心緊擰的看著李生遞過來的信函。
竟然連萬貴妃都被驚動了。
FJ建寧衛指揮同知名喚楊華,乃是已故少保楊榮曾孫,楊榮乃是英宗前朝時期的閣老,地位崇高,奈何他去世後後世子孫沒有能接的住楊家大任的人選,子孫也越發的沒落,到了楊華這一代,竟然和……曹吉祥有著千絲萬縷的瓜葛。
曹吉祥,又是曹吉祥。
汪延皺眉沉思道,“張齊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