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答應坐在步輦上,長長的發垂在臉側,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但是誰都知道,這一位算是因禍得福,竟讓皇貴妃開口幫她說話,而且還得了一個封號。
有了這個封號,旁人便是有心想譏諷,也要在心中惦量一二了。而且以後都得顧忌著些,要是下一回再有什麽事,皇貴妃還要幫她出頭可如何是好?
步輦在扶香院門口停下,華麗的步輦和破舊的院落毫不相稱,更顯的這裡的狹窄敗落。清答應瘦的巴掌大的小臉,在月色下清冷無比,她扶著平兒的手,從步輦上下來後,緩緩的踏進了扶香院。
波心亭的宴席上,自清答應走後,氣氛便有些怪了起來。許選侍的歌自然也唱不下去,彈琴的也早已經停了下來。
皇太妃葉氏坐在那裡臉上帶著淺笑,好像剛剛那一幕根本不算什麽。倒是葉綺蘿和葉綺薇,倆人對視了一眼,臉上都有著掩不住的幸災樂禍。
元歌掃了眼在坐眾人的神色,心裡微微一歎,斜了身邊的啟元帝一眼。她正想著該找個什麽借口離席,不然她想看的戲碼,今天大概是沒有辦法上演了。
“福樂兒。”啟元帝神色不明的喚道:“今天月色甚好,不如與朕共飲?”
“臣妾恭敬不如從命。”元歌隻微微一頓,便立刻執起手邊的青玉杯,仰頭飲下杯中佳釀。
啟元帝見了嘴角微微一翹,立刻執壺再次滿上青玉柸,輕笑道:“真是沒有想到,福樂兒你竟然是個好酒量。”
就在剛剛那一瞬間,啟元帝突然想到了‘酒後吐真言’這幾個字,於是鬼使神差的就開使勸酒。
元歌雖然不知道啟元帝打的是什麽主意,但是她想著能借有了酒意退席,於是便依言飲了好幾杯。待察覺到臉上火燙了起來,才不再順著啟元帝。
“皇上恕罪,臣、臣妾不勝酒力,真的不能,不能再喝了。”元歌臉頰緋紅,倆眼朦朧的說道,手也揉起了額角。
啟元帝不管周圍掃過來的眼神,呵呵的笑道:“何必謙虛,以你的酒量,就是再來一壺也是無妨。”
這真是毫無根據的睜眼說瞎話,柳嬤嬤簡直不知道要怎麽辦,看著自家主子的臉色發青,隻得硬著頭頭道:“皇上,娘娘已經有了酒了,怕是真的不能再喝了,這酒喝多了,最是傷身啊。”
聞言啟元帝心中就是一緊,是他太過了,一時竟忘記了她身子不好,竟然灌起她的酒來。此時連忙打消了灌醉人的念頭,朝柳嬤嬤道:“嬤嬤有心了,是朕一時忘形。”
啟元帝站起來朝皇太妃葉氏道:“皇母妃,皇貴妃她有些醉了,朕先送她回去歇息,這裡便先交給皇母妃了。”
皇太妃葉氏挑眉一笑,抬手點了點,朝坐在身邊的太妃嬪們笑道:“瞧瞧,瞧瞧,如今啊皇上也知道心疼人了。”
太妃嬪們看了看啟元帝,都掩嘴輕聲笑了起來。
啟元帝被打趣的臉色微微一紅,揚聲道:“讓妃母們見笑了,剛剛也是朕輕狂了,竟將皇貴妃給灌醉了,眼下自然得負責將人送回去。”
“去吧。”皇太妃葉氏笑著道:“皇貴妃醉了,你便留下好好照顧她,這裡有我們呢。正好你不在,大家也自在些。”
如今這后宮之中,也只有皇太妃葉氏一人,能這樣對啟元帝說話了,換一個人誰敢這樣隨意?
確實有了幾分醉意的元歌,聽到這些話後,便有些發傻了起來。她還等著看戲呢,結果這主角兒卻要退場,那還怎麽演的下去?
她連忙道:“皇上還是留下吧,臣妾不過微微有了點酒,其實並無什麽大礙,怎好勞動皇上送臣妾回宮去呢?”
啟元帝斜晲了她一眼,挑眉問道:“朕記得你的步輦送人用了,你就告訴朕,你自己要怎麽回?”
元歌:“......”后宮之中果然當不得好人,這才多長時間,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見到元歌那語塞的模樣,啟元帝好心情的一笑,離開坐席朝自己的龍輦處走去。元歌站起身,有些尷尬的朝皇太妃等人福了福身,才由著柳嬤嬤扶著,一起往啟元帝那邊走去。
在坐的妃嬪們都極其失望的看著離去的啟元帝,本想著能借著這次七巧宴,能在皇上的眼裡留下印象。哪知這才開宴沒多久,皇貴妃就把皇上勾走了。
呸,不要臉的狐媚子!
元歌比這些妃嬪們更心塞,一到龍輦上坐下來,她就被啟元帝一把拉到懷裡,還美名其曰是在照顧她。
呸,不要臉的色胚!
最後看了一眼波心亭那邊,元歌不知道葉家姐妹現在是個什麽表情。因為她們今天的計劃,因為啟元帝的缺席,大概是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本來若是沒有意外的話,今天啟元帝會遇到醉酒的葉家倆姐妹。這倆個人一個敞開衣襟,說是要散酒氣,一個行禮時,一頭撞進了啟元帝的懷裡。
而且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不過這倆姐妹的意圖,最終還是沒有得逞,因為皇太妃葉氏立刻臉色鐵青的將人送出了宮。直接說倆人醉酒失儀,冒犯了皇上。
沒能看到啟元帝,被衣物不整的葉家女抱住時,那難看的臉色,元歌打心底裡覺得很遺憾。不過這錯過了今天,葉家姐妹大概也是不會罷手的。
下次的話,她就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了。
在龍輦往鳳陽宮去的時候,波心亭這邊的氣氛,已經不如之前那樣熱烈了。皇太妃葉氏等人,倒是笑的更輕松自在,但是妃嬪們卻都一個個心不在焉,臉上的笑那叫一個敷衍。
劉芳華用帕子擦了擦手,越想心中越發的恨起皇貴妃來。之前她們被掌嘴,那可真是丟盡了臉面,若不是她的位份不低,那可真是要被人當面問起嘲諷了。
最終這場七巧宴,也沒能堅持多久,眼見氣氛就這樣淡了下去。皇太妃葉氏也沒有那個心思調動氣氛,便說身子乏了,今天就都散了吧。
劉芳華心裡有氣,走的時候沒留神,便撞到了人。不過待抬頭一看,發現是一位穿著素氣的太妃嬪,嘴角的笑便有些輕蔑了起來。
她敷衍的福了福身,便輕笑道:“不知您是哪一位,這走路怎麽也不看著些呢。也是我脾性好,要是換了一位,可就沒有這麽便宜了。”
扶著慧太嬪的宮女,眼神一沉,立刻道:“放肆,不過一小小芳華,竟然敢對慧太嬪無禮!”
“雙霜。”慧太嬪掃了眼劉芳華,緩緩的露出了一個笑來,然後退開倆步道:“是我不好,竟擋了劉芳華的路,還是芳華先請吧。”
本來劉芳華還不敢太過放肆,就怕這穿著素氣的太妃嬪,身後有什麽依仗。此時見慧太嬪這樣怯懦,不由撇嘴一笑,甩了甩帕子轉身就走了。
要是真有什麽依仗的話,好歹是一個太嬪呢,竟然還對她如此低聲下氣,可見也不是什麽有能耐的人。還沒有走遠,劉芳華便和身邊的阿紫笑道:“瞧瞧那沒出息的樣,真是連個有頭有臉的宮女都比不上。”
“也是,沒了先帝,不過是個寡婦罷了。就該有些眼色,不然日子可該過不下去了。”
這倆句話,慧太嬪聽了個真切,臉上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來。雙霜見了心中一寒,立刻把頭給垂了下去,連聲大聲也不敢出。
慧太嬪扭臉看了會離去的劉芳華,突然開口道:“雙霜,那位劉芳華長的可真是不錯,倒也算的上是絕色了。”
“給她送點好東西用用吧,那張臉前些日子,才被皇貴妃扔到地上踩了幾腳,正是該好好保養保養呢。”慧太嬪笑著問道:“雙霜,你說是不是啊。”
雙霜垂著頭,語氣平靜的道:“主子說的是。”
慧太嬪站在原地,瞥了眼劉芳華離開的地方,半響後臉色陰沉的吐出來幾個字。
“不知死活。”
皇太妃帶著倆個侄女回到了慈安宮,有些心累的看了眼她們,便揮手道:“你們倆回去休息吧,再過幾天我就送你們家去。”
“放心吧,等你們定下了婚事,姑姑一定會給你們做面臉,將親家母召到宮裡坐坐。你們成親的時候,也會給你們添妝。”
葉綺蘿想說什麽,最後還是乖巧的道:“姑姑太累了,蘿兒便不打擾姑姑歇息了,蘿兒告退。”
等離開皇太妃的視線後,葉綺蘿拉著葉綺薇,到了自己的房間,將人都打發出去後,才低聲問道:“二姐,你看這可怎麽辦,姑姑絲毫沒有讓我們進宮的意思呢!”
葉綺薇雖是長房女,但是其實並不是嫡出而是庶出。而且實際上比長女葉綺還要大一個月,但是她的真實年齡卻被瞞了下來,成了庶出的次女。
她的生母更是一早就沒了,養在嫡母的膝下,一應用度和嫡女也沒有什麽區別。久而久之,葉家上下都當她是嫡出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