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綺蘿是二房唯一的嫡女,二房捧在手心裡疼愛的女兒。從小她就和幾個姐姐出入皇宮,對於這個地方並不陌生。
前倆年得知家中有意,送長姐葉綺菲進宮,當時她心裡就覺得不舒服。後來事情沒有成,長姐也很快出嫁,她的心裡就開始高興起來。
如今長大了,她才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想法。
就在葉綺蘿還小的時候,就在姑姑的宮裡,見到過一個不愛說笑的漂亮小哥哥。當時她還小,隻覺得這個小哥哥,比家中的兄弟們都要好,所以一進宮就喜歡纏著她玩。
姑姑雖然不阻止,卻時常叮囑她,一定要恭敬謹慎。因為那是皇子,母儀天下的皇后所出的皇子。正如姑姑所說,不論她如何的討巧賣乖,小哥哥都沒有多看她一眼。更沒有她所幻想的那樣,小哥哥陪著她一起玩。
幾次以後,竟是在躲著她了。
再然後,葉綺蘿就聽說,那位皇子小哥哥,已經成為了太子,移居東照宮。
自此,再也不曾見過。
本來葉綺蘿都已經把那個小哥哥忘記了,但是聽說家裡,想讓長姐進宮為妃。她這才想起來,如今的這個皇上,正是從前見過的那個小哥哥。
仿佛執念一般,葉綺蘿的心一下子活躍了起來,覺得長大後的自己,一定能夠讓那位連個笑臉都不給她的小哥哥,深深的將她記在心裡邊。
既然長姐已經出嫁,那麽便由她來進宮為妃。既然姑姑不許家中的姑娘進宮,那便說服她便是。
葉綺菲把自己的心思透給了母親,而母親詫異又猶豫之後的第二天,告訴她只要宮中的姑姑不阻止,那麽就送她進宮!
但是姑姑太固執了,根本不想葉家的女兒進宮,在選秀時竟然命人直言,若是葉家女敢送選,她一定會讓人落選的。
還沒有等她想出什麽辦法來,相府一個小小繼室的女兒,卻已經進宮成了皇貴妃!
宮中傳言,皇上極喜歡皇貴妃,為其宮殿改名為鳳陽宮。宮中傳言,皇上對皇貴妃極其體貼,甚至連異寶孔雀裘也送給了皇貴妃......
葉綺蘿氣惱極了,在房裡大發脾氣,一整天都沒食一粒米。因為在她心裡,總覺得這一切,本來都應該是她的!
不過很快,她又從母親那裡得到了一個消息,那便是這些都是假的,只是傳言。皇上絕對不像傳言所說的那樣,對皇貴妃極其中意。
當時她的母親摸著她的頭,輕笑著道:“娘的傻丫頭,有些事你都不知道呢,苦是皇上真的喜歡相府出來的那一位,你說皇上為何不立其為皇后呢?”
對啊,若是真的喜歡,那麽為什麽只是皇貴妃,而不是皇后呢?當時她相信母親的話,隻依然哭泣的道:“那又怎麽樣,姑姑不準葉家女兒進宮,就是眼睛就說服了姑姑也晚了!”
“再等三年後的選秀,到時候我可就是十八了,就算進了宮,皇上也早喜歡別人去了!”
選秀年齡是從十四至十八,而十八歲的秀女,可沒有幾年好芳華了!
聽到她這樣說,母親呵呵笑了起來,點了點她的額頭道:“笨丫頭,凡事也不肯多想倆步,你這樣的話,那我也不必操心了,省的你進宮遭罪再連累家裡。”
葉綺蘿聽到這話,立刻就眼睛亮了起來,直接賴在母親的懷裡扭來扭去,非要母親想個法子出來。最後她的母親,摸著她的臉道:“想進宮有什麽難的?只要皇上喜歡你不就成了?”
是啊,只要皇上喜歡她就成了,到時候就算是姑姑不同意,沒有辦法阻止她進宮了。
雖然對於怎麽讓皇上喜歡她還沒有頭緒,但是葉綺蘿覺得,自己進宮是已經成了必然。後來有一次,聽到父親和幕僚的談話,便是察覺到皇上對相府的心結,這讓她頓時生出來了一股優越感。
相府的那位皇貴妃,不過是個靶子而已,而她才是最終陪伴在皇上身邊的那個人。
九鳳明珠寶華冠?不過是做給相府一系的人看罷了,這個皇貴妃早晚就是個被廢的命!
只是說是這樣說,但是葉綺蘿看到坐在上方的倆人,還是忍不住的抓緊了手帕。
“妹妹?這是在想什麽呢,喚了你幾聲也不曾應我一聲。”葉綺薇微微嗔道。
葉綺蘿頓了下,揚起笑道:“沒什麽,不過是覺著皇貴妃那九鳳明珠寶華冠,真是太動人心魄了,看的我眼睛都挪不開了。”
“原來妹妹也喜歡啊。”葉綺薇目光微閃,抬頭看了眼坐在上方的人,嘴邊的笑越發的深。
葉綺蘿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開始看起桌子上擺的吃食來,並不再接話。
今天這場七巧宴,不僅是妃嬪們高興有機會見到皇上,連皇太妃葉氏和交好的太妃嬪們,心中也是挺高興的。
新皇登基後,后宮已經許久沒有熱鬧過了,這竟是這幾年裡難得的一次宮宴。之前年節的時候,都是皇上在賞和宴席和群臣共歡。
后宮只是加些酒菜,哪有機會聚在一起歡樂呢?
皇太妃葉氏看了一眼纏枝,示意她帶人看好倆個侄女,便和交好的太妃嬪們說笑了起來。這次這幾個太妃嬪們能有一坐位,都是家世都還不錯,或者和她關系不錯。
她對一位穿著素氣的太妃嬪,笑盈盈的道:“慧太嬪,今個兒便不守著那些規矩,大家都吃吃喝喝的高興起來。”
“這樣的日子,以後一年能有幾回呢?‘
慧太嬪點點頭,纖細的手指端起酒盞,站起來道:“嬪妾謝皇太妃恩典,這樣的日子,竟能想起嬪妾來,嬪妾心中感激不已。”
“嬪妾敬皇太妃一杯。”
皇太妃葉氏笑著拿起了酒盞。
這時已經開宴有一會兒了,元歌低頭吃著一道蓮子羹,碟子裡突然多了一雙筷子。
啟元帝收回筷子後,輕聲道:“這蝦仁是難得新鮮,快嘗嘗味道可好。”
元歌剛想開口,就被一道聲音給打斷了。
“婢妾容華張氏,想敬皇上一杯。”張容華一身杏黃的衣衫,聲音清脆的道。
周圍的聲音頓時一靜,一同抬頭去看啟元帝的反應,還有皇貴妃的反應。
元歌是知道張容華的,她為了家中的母親,怎麽也得往上爬的。所以此時先一步站起來,向啟元帝敬酒,至少佔個先機也能留個印象。
啟元帝頓了一下,便道:“既然是敬朕的,那朕便飲了這一杯。”
張容華還是溫婉的笑著,滿飲手中的酒後,便不再多做糾纏,而是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坐位上。
而有了張容華的開頭,其他的人也立刻有樣學樣起來。只是有人是敬酒,有的人卻別出心裁的想表現下自己。
“婢妾高氏答應,為了今天的七巧宴,編練了一支品蓮舞,想獻給皇貴妃娘娘。”
元歌也很快想起了,站在那裡的高答應是誰,只是和上次見的模樣不同了,竟瘦的那樣的厲害。那月白色的裙裝,被飛吹的微微浮動,讓人想起了弱柳扶風這四個字來。
之前眾妃嬪向啟元帝敬酒,就有不少人暗地裡打量皇貴妃的神色,此時更是正大光明的看了過去。
元歌看著下方低著福禮的高答應,淡笑道:“哦,竟是要給本宮獻舞,不知高答應為何突然有此想法呢?還專門為本宮編練了舞。”
高答應脆聲回道:“回娘娘,前些日子婢妾聽聞皇貴妃娘娘喜歡觀舞,便趁這個機會想給娘娘跳一支舞。婢妾覺得能為皇貴妃娘娘跳舞,是難得的榮幸,便厚著臉皮來獻舞了。”
這些話,不由讓在場的人,想起了前些日子的那些謠言。那謠言是來的快去的也快,自元歌在禦花園一行後,那些謠言是立刻便沒了蹤影。
元歌在妃嬪們的坐位上看了看,便發現除了孫婉華之外,還少了倆個人。一個是許選侍,至於另一個人是誰,她就不太記得了。
她收回視線,看向高答應,心想這一位該不是鐵了心,想要靠到她這邊來吧。不過既然她敢在這麽多人面前站出來,那她便也給個面子給她。
即使這位高答應,不過是拿她做筏子,借著她的名頭想在啟元帝面前表現。
元歌含笑點道:“高答應真是有心了,本宮確實喜歡觀舞,也不知品蓮舞是什麽樣的舞,真是讓人有些好奇。”
啟元帝之前都沉默著,此時才開口道:“既然皇貴妃喜歡,那高答應便獻舞吧,讓人奏樂吧。”
高答應又是一福:“回皇上,這奏樂之人已經有了,還請皇上皇貴妃撥冗一賞。”
聽到這裡元歌心裡便是一動,這下她可知道,少了的那倆人去哪去了。
果然,高答應一擊掌,一串琴音便想起來了,緊跟著,便是一道空靈又純淨的歌聲。
婷婷嫋嫋水中央,不蔓不枝自妖嬈。
清清漣漣池中央,不豔不嬌自芳華。
六月晚風微微拂,月下溢香入心扉。
花語低吟輕輕訴,誰人知我女兒羞。
......
元歌聽的入神,這歌聲確實悅耳,而幾句後琴更響,歌聲卻已經低下去。本以為高答應不過是個陪襯,哪知下一刻眾人的眼睛都挪不開了。
高答應的身姿輕盈的,像是在乘著風兒起舞,讓人都提著心生怕風大了,能將她的人都給吹走了。只是本來跳的好好的,哪知高答應卻像是踩到了什麽東西,整個人突然倒了下去。
眾人發出一聲驚呼,而高答應像是一瓣,被寒風打落在地的花瓣,靜靜的伏在地上沒有一點動靜。
元歌往下一掃,就看見了一顆被踩的滴溜溜,還在轉著的桂圓核。很顯然這是有人故意丟出來的,而高答應就是踩到了這桂圓核,這才讓她今天的心血,都付之東流。
只是這事卻無從查起,因為今天的桌上,都放著一盤甜潤的桂圓。
人群中不時有人竊笑,不用說便是在取笑高答應了。此情此景,元歌都忍不住有些同情這位高答應了,她立刻揚聲道:“高答應的心本宮知道了,沒成想為了為給本宮跳一支舞,高答應竟累成這樣。”
“來人,用本宮的步輦送高答應回去。”說著她轉頭看向啟元帝,笑意盈盈的道:“高答應的舞跳的好極了,倒真像是一枝清冷的蓮,不如皇上給高答應賜個封號吧。”
“好。”啟元帝說。
元歌沒想到啟元帝答應的這麽乾脆,於是便道:“皇上看,給個什麽封號好呢?”
本來元歌是想著這個高答應也和她沒有仇,此時也就不想讓她太過於難堪,所以才會開口為她抬舉下身份,不讓她淪為笑話。
只是她沒有想到,啟元帝接下來的反應,真是讓她的舉動都白廢了。
啟元帝神色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語氣平淡的道:“你既然喜歡,那便取個自己喜歡的封號吧。”沒良心的女人,之前那些妃嬪來敬酒,他都掃了她好幾眼,可她卻一無所覺。
眼下還同情起別人來了。
“......”這可是他的妃嬪,又不是她的,什麽喜歡不喜歡的。
眼見眾人看著高答應的眼神,越發的輕視譏諷,元歌無奈的歎了聲,開口道:“臣妾想著高答應這品格,清清淨淨的有幾分像蓮,那便以蓮作封號可好?”
哪知啟元帝聽了,立刻便道:“這個不行,換一個別的。”
元歌被啟元帝噎的有些說不出話,她半點也不像因為一個陌生人,而受啟元帝的白眼,當下便也沒有好氣的道:“既然皇上這樣說,那高答應便以清字作封號吧,若是再不好,臣妾也想不出旁的來了。”
好在這次啟元帝沒有反駁,於是高答應從今天起,便是清答應了。
清答應伏在地上,謝恩道:“謝皇上,謝娘娘,婢妾不好,竟掃了大家的興致,這便退下去了。”
“去吧,讓人給你請個太醫瞧瞧。”元歌不知道摔的重不重,但是自己都出頭了,那便好人做到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