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切來說，手術情況的確非常不樂觀，甚至比想象中更要糟糕。

  給沈少庭安排手術的這個醫生可以說是全球數一數二的頂尖腦科醫生，但是，誰也沒想到，到最後會是這樣一個結局。

  傷人心的話，遲牧沒有說，看著慕向晚激動的樣子，他只能出聲安慰，“向晚，我現在不能給你確切的答案，有些時候，越不可能發生的事，越會有轉機和奇跡，到目前為止，少庭的身體已經進入了休克，也許他會成為植物人，也許，他明天就會醒過來也不一定！”

  這一切，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剛蘇醒過來的慕向晚，因為遲牧的這番話，整個人崩潰的差點再次昏厥過去。

  “不會的！”

  “他不會拋下我和晚安不管不顧的，我堅信，他一定會醒過來的！”

  本以為，她還會像昨晚那樣哭鬧，但這會的慕向晚，整個人顯得十分平靜，嘴裡一直念叨著這句話。

  沒有動手術之前，沈少庭答應過她，不管將來，他失明，還是失憶，一定會醒過來，完成，他們未完成的心願。

  他喜歡女孩。

  喜歡晚安。

  一定不會那麽輕易的放棄。

  “對不起晚安，如果當初，我早一點給少庭安排手術……”

  他是他們的兄弟，關鍵時刻沒有幫上忙，他心裡也會難過和自責。

  慕向晚沒有哭，強行壓住了眼淚，讓自己重新振作起來，“少庭在哪，我可以去看看他嗎？”

  從手術台上下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沈少庭也從手術室轉到普通病房。

  遲牧看著慕向晚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一下頭，“嗯。”

  慕向晚的腳步跟隨著遲牧朝走前，每走一步，她感覺，像是踩在刀尖上，有尖銳刺痛的東西刺進她的心裡。

  病房靜的可怕，像是連空氣都被凝固住了一樣。

  昏暗的房內，並沒有開著燈，遲牧推開門時，慕向晚一眼就望見了，安詳躺在床上的沈少庭。

  他腦部被包扎的嚴嚴實實，身上也插滿了管子。

  此時的他，和之前的那個沈少庭完全判若兩人。

  慕向晚無法用詞語去形容，去心疼此刻沈少庭的樣子。

  像是世人永遠也無法對他所承受過的痛苦而感同身受，此刻，他閉著眼睛像是放下了，拋下了一切，安靜又安詳。

  他面部，並沒有露出一絲的痛苦，除了身側的儀器正在發出聲音，真的會讓人產生一種時間凝固的錯覺。

  “向晚！”

  “我們也生個孩子吧，生女兒，取名就叫慕晚安。”

  “向晚！”

  “如果，我們也有將來，我甘願，傾盡一生，去守護你。”

  “慕向晚！”

  “我們離婚！”

  “慕向晚！”

  “……”

  有凌凌碎碎的聲音強行插入耳中，一道道低沉而又熟悉的聲音出現在耳邊，一遍又一遍的回蕩。

  這一切，這一幕，仿佛是昨天才發生過一樣。

  她閉上眼睛，就感覺，沈少庭還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用他那深邃而寧靜的黑眸望著她。

  那雙瞳孔裡，仿佛有說不清的話要向她訴說。

  “少庭。”

  慕向晚輕顫著聲喚出。

  這一聲叫喚，卻再也沒有得到回應。

  床上被醫療機器包裹的男人，始終沉睡著，沒有絲毫要蘇醒的跡象。

  慕向晚眼眶通紅。

  “少庭！”

  她整個人幾乎不受控制的朝前一撲，撲到沈少庭懷裡。

  她輕顫著手覆上他的手，像是觸碰到了一塊冰一樣，冷入心底。

  “你別這樣！”

  她沙啞著聲。

  “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

  “我們不是說好，要一起陪晚安長大，你怎麽可以不尊守諾言？”

  “你知不知道，你簽的那張離婚協議，我早就撕爛了，我怎麽可能跟你離婚，四年前，你這樣傷害我，折磨我，我都沒有辦法離開你，現在又怎麽可能喜歡上別人！”

  “少庭，你答應我，醒過來看看我好不好？就算你不記得也沒關系，我什麽都不奢望，我只希望，你可以醒過來。”

  “少庭！”

  摸著他冰冷的手，慕向晚泣不成聲。

  遲牧知道慕向晚此刻的心情，更明白她的感受。

  沈少庭這一睡，不知道要多久才會醒過來。

  就像當初陸應景突然間離開他們一樣，他們是兄弟，缺少了誰都不可以。

  聽著哭泣的聲音，他終於明白，當初沈少庭為什麽要費盡心思的躲著他們。

  他也許寧願一個人靜靜的病死，也不願意，讓愛他，關心他的人，守在他的病床前，這般哭泣，這般傷心。

  上高中那會打架，進部隊出任務，槍和子彈從身邊擦過，他們從來沒有畏懼過死亡，一直以來覺得沒有什麽大不了，可是現在，才明白過來，死亡是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你牽掛，牽掛你的人。

  他們比你更絕望。

  “向晚。”

  遲牧沙啞著聲。

  慕向晚聽到身後有喚聲，趕緊擦乾眼淚，輕吸了一下鼻子，“不管多久，我都願意等，我不會放棄少庭的，我相信，總有一天，他會醒過來，站在我面前。”

  “我知道，從沈叔叔，沈阿姨他們死了以後，少庭沒有一天過的輕松，他累了，他只是想休息而已，遲牧，我們一直等他醒過來好不好？睡一年，兩年，十年都沒有關系，只要他能醒過來。”

  “起碼現在這樣，他不用承受那麽多的痛苦，起碼……如果可以，我真希望，等少庭醒來，可以忘記這一切，忘記過去，失憶也好過帶著曾經的痛苦活著。”

  慕向晚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弱，她沒有再像剛才那樣失聲痛哭，反而安靜的坐在床邊上。

  沈少庭手術過後的那幾天，大家都陷入悲痛的情緒當中，慕向晚也傷心了幾天，之後，像是習慣了一樣，她每天都會到醫院，每天都會替沈少庭擦身，按摩。

  腦部的包扎，將近一個月才徹底拆除，因為頭髮被剪了，那一條術後的傷疤清晰可見。

  有時候慕向晚一個人坐在床邊就可以靜靜的呆一整天，看著沈少庭的樣子，又會情不自禁浮現出以前和他在一起過的點點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