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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中錄:女宦官的宮闈秘事》14.第14章 綺色琉璃(3)
  滿堂的女子,個個都是著意打扮,錦衣華服,如同花朵一樣簇擁在席上,然而卻誰也無法奪走王皇后一絲一毫的光彩。黃梓瑕讚歎著,心想,三年前她入宮覲見皇后時,還只是個不懂得什麽叫傾國傾城的小孩子,而現在年齡漸長,終於明白了,原來美人的魅力,竟然可以一至於斯。

  而王皇后身邊的少女,應該就是她的族妹,名叫王若的那個琅琊王家的女兒。王若和王皇后坐在一起,雖然是堂姊妹,卻毫不相像。人如其名,王皇后閨名王芍,錦繡緋衣,如牡丹芍藥,貴不可言的華美,而王若今天一身藕荷色襦裙,則相形之下如桃李芬芳,旖旎嬌豔,雖然終究不及王皇后的顏色和氣質,但畢竟年輕嬌嫩,有一種天真浪漫的可愛迷人。

  在這兩人之外,其余的女子雖然都不差,但相形之下俱是黯然失色。黃梓瑕在人群中尋找到一個穿著湘妃色月華裙的少女,她雙頰微豐,有一雙杏仁般形狀美好的眼睛,只是下巴總是微微揚著,顯得氣質出眾,也因此使得身上有種天生的傲氣——黃梓瑕心想,這位必定就是京中人人都說千方百計想要嫁給夔王的岐樂郡主了。

  岐樂郡主出自蜀王一脈,本已與皇室血脈微薄,因其父有功於朝廷,恩封為益王,她也因此蔭封郡主。如今宮中主事的是趙太妃,據說岐樂郡主曾賄賂宮人讓自己過去幫趙太妃抄經書,就為了在趙太妃面前說得上話,將自己許配給夔王爺,可惜事情沒成,她反倒被京城人取笑。

  黃梓瑕心裡正想著,卻見李舒白已經招手示意女官長齡過來,指了指王若,說:“就是她了。”

  黃梓瑕都詫異了,這未免也太快了點吧,怎麽選王妃這樣的終身大事,他隻掃了一眼就定下來了?

  但她也只能問:“王爺不再考慮一下嗎?”

  李舒白口氣平淡:“不過是從一群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人中,挑選一個與自己共度終生,需要考慮嗎?”

  “但能讓王爺選擇的女子,必定有獨特的地方。”

  他側過臉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一揚,似乎在笑,眼中卻毫無喜悅的模樣,淡淡說:“沒錯,所有候選人中,她長得最美。”

  黃梓瑕為這個不加掩飾的理由而愣住了,許久才說:“或許……王爺該慎重一點?”

  “這才是最慎重的選擇。反正家世與品格德行之類的都已經有人替我選擇過,那麽我自己,就只需要選擇一個看著最順眼的就行,你覺得呢?”

  她也只能說:“恭喜王爺覓得佳偶。”

  他伸手到她面前,一言不發。

  黃梓瑕一時還不知道他要什麽,轉頭看見王若已經在女官們的指引下到後堂來了,才恍然大悟。

  前殿傳來一陣小小的喧嘩,原來是岐樂郡主見王若起身隨宮女到後殿去,顯然明白了李舒白的選擇,她手中的杯盞一顫,一盞溫熱的湯就澆到了身旁劉太傅女兒的身上。

  她趕緊抓著自己的帕子給劉姑娘擦拭著,一邊說:“哎呀,一不小心就……”話未說完,眼圈忽然一紅就說不下去了,眼看著淚水就要漫出來,她死咬著下唇一轉頭,搶過身后宮女手中的玉盆,假裝漱口,硬生生將眼淚忍下去。

  黃梓瑕也無暇管她了,匆匆將自己手中的錦盒打開,取出那一枝綺琉璃交到李舒白的手中。

  王若螓首低垂,雙頰泛著微微的紅暈,走到李舒白的面前。

  她不過十六七歲年紀,身形修長,比身邊宮女都要高出半個頭。衣裙上繡滿豐腴的海棠花,鵝黃的披帛雲紋繁複,頭上金釵六行,步搖垂垂,瓔珞寶光。但這麽豔麗華美的衣飾,反而顯得她略微稚嫩,有一種不解世事的爛熳。

  她一步步走來,羞怯地低頭,不敢看人。

  李舒白待她走到自己面前,將手中的牡丹花遞給她,聲音也終於透出一種應有的溫柔:“你叫王若?”

  她身體猛地一顫,仿佛如遭雷擊。

  黃梓瑕看到她握緊自己的手,然後,震驚而激動地抬起頭,仰望向李舒白。她的眼中,迅速地凝聚起一層薄薄的水汽,整個人仿佛陷入恍惚,微微輕顫的手緊緊地抓著自己的領口,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黃梓瑕若有所思地望向王若對面的李舒白。蓬萊殿位於高台,他站在後殿的窗邊,日光從外斜射進來,照得他一身透徹,就像琉璃珠玉堆砌成的神子天人一般。他手中的緋色牡丹灼灼盛放,卻無法奪走他一絲一毫的光彩,反而越發顯得他風神如玉,俊美無儔。

  黃梓瑕在心裡想,看起來,就算不讓人一見傾心,也至少應該不會嚇到誰家姑娘才是。

  李舒白顯然也察覺到了王若明顯奇異的反應,但卻什麽也沒說。

  王若這才感覺到了自己異樣的情緒,她抬起雙手,掩住自己的雙唇,慌亂中連言語都變得結結巴巴:“夔王爺……真的……真的是你。”

  李舒白微一揚眉,並沒有說話。

  “我……我沒想到自己會如此幸運,所以,所以今日這麽失態,請王爺原諒我……”她語無倫次地說著,整個人手足無措,仰頭見李舒白沒有反應,頓時眼中淚光粼粼,眼看淚水就要奪眶而出。

  李舒白並沒說話,但臉上的神色顯然和緩了許多,他將自己手中的綺琉璃遞給她,說:“無妨,我想你日常在家中嫻靜安處,必定不適應這樣的環境,是我擅自將你驚動了。”

  王若含淚點頭微笑,向他深深襝衽為禮,然後伸雙手捧過那枝綺琉璃,將花朵緊緊抱在懷中,面容暈紅如初綻的海棠。

  只有黃梓瑕看到,一顆眼淚墜落於牡丹花上,打得花瓣微微一顫,隨即濺開,消散成細碎霧氣。

  “那個王若,你覺得如何?”

  在回程的馬車上,李舒白問黃梓瑕。

  黃梓瑕遲疑了一下,才說:“我只是王府小宦官,不敢妄議準王妃。”

  李舒白置若罔聞,將車上那個小小的琉璃瓶拿起,凝視著裡面緩慢遊動的紅魚,根本連反駁她都懶得。

  黃梓瑕隻好說:“似乎有問題。”

  “似乎?”他用手指輕彈著琉璃瓶壁,口氣平淡,“在她未見到我的時候,那種輕松與從容是絕對發自真心的——她根本就不在意是不是會被我選中成為王妃。”

  “然而她在被女官請進來,見到您的面之後,卻完全變了,那種震驚與喜悅,太過於強烈,反倒令人起疑。”

  “嗯。”李舒白點頭,目光終於從那條魚的身上轉移到她的身上,“還有,在離開蓬萊殿的時候,我與她交換了庚帖,在那上面,我發現了一些讓人在意的地方。”

  他從車上小幾的抽屜中取出一張紅箋,按在小幾上,推到她面前。

  黃梓瑕取過,看著上面的字樣。

  琅琊王家分支第四房幼女王若,大中六年閏十月三十日卯時二刻生。父王衷,母薑氏,兄長王嘉,王許,幼弟王賦。

  不過寥寥數字。她看了,在心中算了一算,便將紅箋呈還給他,說:“這庚帖是假的。”

  他微微頷首:“你也看出來了?”

  “嗯。大中六年的閏十月,只有二十九日,沒有三十。”

  “不錯。”李舒白終於揚了一下唇角,說,“難道你也和我一樣,喜歡去記歷年來的所有日子?”

  “我可沒有王爺這樣的記憶力,我只是有一種方法可以計算閏月時間。這日子可以推算出來,可見這造假有點粗陋。”她說著,又看了那庚帖,說,“閏字稍小,按照一般庚帖寫法,年月之間該有空格,但這裡卻沒有,顯然是後加上去的‘閏’字,這個我倒不知是為什麽。”

  “因為十月三十,是我娘的忌日,不祥。”他淡淡地說。

  她點頭:“所以,為了避免這一點,臨時修改了一下,意圖僥幸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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