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喜愛我們小說狂人的話,可以多多使用登入功能ヽ(●´∀`●)ノ
登入也能幫助你收藏你愛的小說~跟我們建立更深的連結喔 ♂
《簪中錄:女宦官的宮闈秘事》64.第64章 水佩風裳(1)
  當日下午,宮中傳來消息。王皇后因堂妹去世,哀痛成疾,被移送至太極宮養病。宮中事務由趙太妃與郭淑妃代為處理。

  “自高宗與武後移居大明宮之後啊,太極宮便一直閑置,只有幾位年老太妃居住。如今王皇后被送至太極宮獨居,據說呢,是王若之死不祥,所以王皇后才被皇帝送去離居,其實就相當於是遷居冷宮了。”

  夔王府的那位盧雲中盧小公公依然對於宮闈秘事充滿了興趣。在王府宦官一起用晚膳時,興致勃勃地點評著天下風雲。

  “世上哪有皇后幽居別宮的事情啊!”

  “哎你別說,漢武帝和陳阿嬌不就是現成的先例麽?”

  “依我看啊,王家這回,真是糟糕了!”

  黃梓瑕漫無情緒地收拾了碗筷,站起身送去廚房。

  “哎哎,崇古,那天你不是跟著王爺去王家前去祭拜那位王若姑娘了嗎?你快點說一說,據說當天皇后哭得鬢發凌亂,面無人色,是真的嗎?”

  黃梓瑕“啊”了一聲,慢慢地說:“是啊,王皇后很傷心。”

  “聽說你在靈堂上還替女屍戴手鐲了?哎喲……你還真是令我們敬佩啊!”

  “嗯。”她對眾人敬畏的眼神視而不見,無所謂地點點頭,又忽然想起一事,“王家的下人有沒有說其他的?京城傳說是怎麽說的?”

  “沒啥啊,這不還是你揭發的案件嗎?王家姑娘身邊的那兩個丫頭和龐勳殘部勾結,然後害死了王家姑娘——哎,你趕緊給我們講講詳細的情況啊!”

  “……差不多就是這樣了,沒什麽可說的了。”她端著碗趕緊回頭就走。笑話,她又不是神仙,怎麽可能在短短時間內編圓一個閑雲冉雲殺害王若的故事?

  她把碗筷送到廚房,剛剛出來,就被門房叫去了。

  如今剛剛跟著王皇后移居太極宮的大宦官長慶來了。

  雖然淪落到了太極宮,長慶眉間似有隱憂,不過那種宮中數一數二大宦官的氣派還是一點不少,微揚著下巴用鼻孔看人:“楊公公,皇后殿下召見你,說有人想要與你一敘。”

  有人……皇后那邊想與她見面的人,自然該是王若——不,應該說,是小施。

  她與小施相處時間雖然不多,但彼此感情甚好,而且她也恰好有事情要問她,以補完此案中自己尚不知曉的一切地方。

  “公公稍等。”黃梓瑕不敢怠慢,回自己房中換好衣服。

  就在走到半路時,她駐足想了想,終於還是拐了個彎,決定先去跟李舒白說一聲。

  夏日漸熱,李舒白如今經常在臨湖的枕流榭中。

  黃梓瑕過去時,他正一個人負手望著面前的小湖。初夏的湖面,高高低低的荷葉舒展在水波之上,在剛剛亮起的宮燈光芒之下,荷葉上蒙著一層晶瑩的銀光,仿佛積了一層薄雪或淡煙,朦朧幽遠。

  她站在對面,遙遙望著他,還在想是不是要過去特意說一聲,卻發現他已經轉過頭,看向了自己。

  於是她隔著小湖向他行禮,準備離開,卻發現他微抬右手,作了一個過來的手勢。

  黃梓瑕遲疑了一下,但想想畢竟還要靠他發薪俸的,於是趕緊跑過去。

  “天將晚了,要去哪兒?”

  “皇后派長慶召見我,說是有人要見我。”

  “哦。”他平淡地應了一聲,揮揮手示意她離開。但就在她剛剛轉身準備離開時,她忽然覺得膝蓋後方被人一腳踹中,右腳一麻一歪,整個人頓時控制不住重心,撲通一聲,一個倒栽蔥就扎進了荷塘中。

  幸好荷塘並不深,黃梓瑕又熟悉水性,她掙扎著爬起來,站在荷葉堆中仰頭看著上面的李舒白,鬱悶地問:“為什麽?”

  他不回答,隻負手站在岸上,不言不語地瞧著她。

  黃梓瑕悻悻地捋了一把滿是泥水的臉,踩著荷塘邊的太湖石爬上岸來,一邊擰著自己往下淌水的衣袖,一邊說:“王爺您是什麽意思?這下我得先去沐浴更衣才能進宮了,又得耽擱多久……”

  話音未落,她眼角的余光看見李舒白的衣服下擺又是一動。她立即往旁邊跳了一步,準備避開他這一腳,誰知李舒白這一腳卻是橫掃過來的,她這一跳根本就避不開,頓時又被踢進了荷塘中。

  滿湖動蕩,被她墜落的身體激起的水花傾瀉在周圍的荷葉上,荷葉頂著水珠在她身邊搖搖晃晃,宮燈光芒下,只見滿湖都是散亂的水光,映得黃梓瑕眼前一片光彩離合。

  在這波動的光線中,她看見站在岸上的李舒白,唇邊淡淡一絲笑意,晚風微微掠起他一身天水碧的輕羅衣,那種清雅高華的氣質,簡直令人神往。

  但黃梓瑕隻覺得此人險惡至極。她站在破損的荷葉和渾濁的水中,連頭上和臉上粘著的水草菱荇都忘了摘下來,直接幾步跋涉到岸邊,也不爬上去,隻仰頭瞪著他問:“為什麽?”

  李舒白彎下腰看著她,仿佛她現在狼狽不堪的模樣讓他覺得十分愉快,他的眼角甚至難得有了一絲笑意:“什麽為什麽?”

  “一再把我踢下水,很好玩嗎?”

  “好玩。”李舒白居然毫無愧色地點了一下頭,“難得多日以來的謎團今日一朝得解,自然想找點事情開心一下。”

  黃梓瑕真覺得自己要氣炸了:“王爺的開心,就是看著我兩次落水出糗?”

  李舒白收斂了笑容,說:“當然不是。”

  他勾勾手指,示意她爬上來。黃梓瑕氣呼呼地攀著太湖石,再一次爬到岸上,還來不及開口說話,甚至連身子都沒站穩,耳邊風聲一響,她隻覺得眼前的景物一瞬間顛倒旋轉,整個人身體陡然一冰,耳邊傳來撲通的入水聲和水花飛濺的嘩啦聲,還有自己下意識的低呼聲——她知道,自己又落水了。

  “最好是三次才圓滿。”

  黃梓瑕氣急敗壞,勉強抓著荷葉站起身,胡亂抬起淌著泥水的袖子抹著臉上淤泥,只看了他一眼,卻什麽也不說,向著荷塘另一邊跋涉而去。

  她踩著淤泥深一腳淺一腳地趔趄著,艱難走到岸邊,然後順著台階爬了上去。

  初夏天氣尚且微涼,她打了個冷戰,覺得自己應該快點去洗個熱水澡,不然必定會得風寒。

  眼角的余光瞥見李舒白沿著荷塘一路向她走來,但她此時心中一片惱怒憤懣,隻當是沒看到,轉身加快腳步就要離開。

  耳邊聽得李舒白的聲音,不疾不徐傳來:“閑雲與冉雲已經死了。”

  她腳步頓時停住了,呆了一呆,才猛地轉頭看他。

  李舒白站在她的身後,唇邊那抹笑意已經消失了,平靜如常。

  “所以,像你這樣的小宦官,就算今晚消失在太極宮,也不過是一抹微塵,吹口氣就過去了。”

  黃梓瑕僵立在荷塘前,水風徐來,她覺得身上寒意漫侵。但她沒有回頭看他,她隻垂著頭,看著荷塘中高高低低的翠蓋,一動不動。

  “景毓。”李舒白提高了聲音,喚了一聲。

  景毓從月門外進來,看見黃梓瑕一身泥水滴答流淌,不由詫異地瞥了一眼:“王爺。”

  “去告訴長慶,楊崇古失足落水,今日天色已晚,恐怕收拾好儀容後已經太晚,不便打擾皇后了。”

  景毓應了,立即快步走出去。

  黃梓瑕咬了咬下唇,問:“那明日呢?”

  “明日?你失足落水,不會得風寒麽?難道還能進宮去傳染給王皇后?”李舒白淡淡說道,“等你痊愈應該已經是一兩個月後的事情了,到時皇上皇后也會知道你是個守口如瓶的人,估計心就淡了。”

  黃梓瑕囁嚅許久,訕訕地說:“多謝王爺。”

  說完之後,她的心中又是一陣淒涼——什麽世道啊,踢自己下水三次的混蛋,自己還得好好謝他。

  李舒白回頭看她,見她渾身淌水的狼狽模樣,忍不住喚了一聲:“你……”

  她抬眼看他,等著他的吩咐。

  但他停了片刻,又隻轉頭看著池中荷葉,抬手示意她下去。

  黃梓瑕如釋重負,趕緊躬身行禮,退了下去。

  頂著一身泥水,她到廚房提了兩大桶熱水,把自己全身洗乾淨,又胡亂把剛洗的頭髮擦個半乾,就倒在了床上。

  這段時間為了這個案子,她東奔西走牽腸掛肚,確實異常疲憊。所以剛躺下一碰到枕頭,她就開始陷入昏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聽到房門輕響,傳來輕微的扣門聲音。

  數月顛沛養成的警覺讓她迅速睜開眼,半坐起來掃視室內,發現一片凝固的黑暗,夜已深了。

  她披衣起床,開門一看,只見李舒白站在門口,左手執著一盞小燈,右手上提著一個小小的食盒。小燈的光是一種微暖的橘黃,照在他平時如同玉雕一般線條完美卻讓人心生沁涼的面容上,沒來由地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柔和意味。

  見她怔愣發呆,他也不加理會,隻將手中的食盒往幾上一放,說:“也好,不需要我叫你了。”

  雖然驚覺,但那只是下意識的身體反應,黃梓瑕的意識尚不清醒,迷迷瞪瞪地看著他,將自己睡得凌亂糾結的頭髮抓了一把,看了看外面昏黑的天色,問:“現在是什麽時候?”

  “子時二刻。”他打開食盒,從裡面端出一盞黑褐色的東西遞到她面前,“薑湯,喝了。”

  她用勉強清醒一點的眼神,皺眉看他許久,終於抓住了自己意識中不對勁的地方:“夔王爺,三更半夜,您親自來找我……就是為了給我送薑湯?”

  “當然不是。”他說著,回身往外走出,又順手帶上了門,“換好衣服,有客人到訪。”

  能讓夔王爺深更半夜親自去叫黃梓瑕的,自然不是等閑人物。

  燈下美人,豔若桃李。

  一個穿著尋常宮女服飾的少女,站在他們面前。只可惜桃李花朵被哀苦與悲戚侵蝕著,已經顯出憔悴枯損。她抬頭望著他們,鬢邊插著的那支葉脈凝露簪,在燈光下暗暗生輝。

  王若——或者說,小施。

  黃梓瑕一時倒愣住了。而小施默然屈身,向她們行跪拜禮,她柔軟的裙裾無聲無息拂過地面,靜默如無風自落的花朵。

  “小施謝過當年夔王爺救命之恩。”

  李舒白略一點頭,並不說話。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