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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中錄:女宦官的宮闈秘事》78.第78章 投桃報李(1)
  眼前是無窮無盡的火光,豔紅的火舌卷起黑色的灰燼,如鋪天蓋地的火龍席卷而來,攜帶著熾熱的流火,向著孤單立在地面上的黃梓瑕猛撲而下。

  就在烈火灼燒她全身的一刹那,她沒有畏懼地閉上眼睛,反而睜大了自己的雙眼,死死地盯著面前那灼眼的火光。

  熾烈火光慢慢退散,那個人出現在火中,通身濃烈的紅,那種紅色令人驚心動魄,浴血沐光,如同南紅瑪瑙,如同血赤珊瑚,如同鴿血寶石,美豔,灼眼,卻充滿殺戮的氣息。

  他居高臨下看著在烈焰中痛苦不堪的她,臉上露出那種慣常的淡漠笑容,這如同春花盛綻的笑容,此時卻牽扯出最殘忍可怕的唇角弧度。

  他修長的身軀微微俯下來,凝視著她,就像凝視著即將被他用一壺開水澆下的螞蟻。他的聲音冰冷地在她的耳邊如水波般回蕩:“黃梓瑕,你後悔了嗎?”

  後悔了嗎?

  後悔了嗎?

  這冰冷的聲音,在她的腦海中不停回蕩,比她身上的烈火還要更讓她覺得痛苦,直到她再也無法忍受,大叫一聲,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大口喘息著坐了起來。

  窗外唧唧喳喳的鳥雀,被她的聲音驚飛,撲啦啦振翅高飛而去。只剩下晃蕩的樹枝,在窗外久久不能停息。

  黃梓瑕擁衾呆坐在床上,感覺到胸口一波波血潮湧動,讓她整個人陷入暈眩的昏黑。她大口呼吸著,等著眼前那陣黑色過去,跌跌撞撞地扶著牆走到桌邊,摸到昨晚的冷茶,一口氣灌下去。

  一陣冰涼從上而下在體內延伸,讓她終於神智清醒了一些。

  她怔怔呆坐在桌上,許久,才木然轉頭看窗外。

  暴雨洗去了一切塵埃,過了一夜,又是炎炎夏日。

  與她和禹宣第一次見面時,一模一樣的天氣。

  天剛剛破曉,長安城中已經是一派繁華熱鬧的景象。

  長安人流繁盛,百業千行,叢樓結綺,群院綴錦,就算宵禁也無法遏製日日夜夜的熱鬧喧嘩。

  而這最熱鬧的地方之中最最熱鬧的頂點,又莫過於長安西市最中心的綴錦樓。

  綴錦樓中,常有個說書的老者,在滿堂喧鬧之中講述各種千奇百怪的坊間軼聞,天下傳奇。

  “話說大中三年七月三日,原本赤日炎炎萬裡無雲,但到得午後,今上當時所居的十六王宅中,忽騰起祥雲萬朵,彩霞千裡——各位,你們可知這種種異狀,究竟為何?”

  說書人舌綻蓮花,又在講述荒誕不經之事。

  黃梓瑕坐在二樓欄杆邊,左手捏著杓子,右手捏著竹箸,往下看著那個說書人,目光卻是飄忽的,並沒有落到實處。

  她對面的周子秦抬起筷子在她手背上輕敲了兩下。

  黃梓瑕回過神,目光移到周子秦的臉上:“幹嘛?”

  周子秦不滿地瞪著她:“你才幹嘛呢,說請我吃飯,卻光顧著自己發呆。”

  此時綴錦樓中氣氛已經十分熱鬧,聽者最喜歡聽各種荒誕事,有人大聲喊道:“大中三年,豈不就是同昌公主出生那一年麽?”

  “正是!”說書人一見有人搭話,立即接道,“話說這位同昌公主,自那日漫天祥雲中出生以來,始終不言不語,直至四歲那年,忽然開口說道,‘得活’。時為鄆王的今上尚在驚訝之中,迎接鄆王為帝的儀仗已經到了門口。因先皇久不立太子而一直忐忑的皇上才知,這下真是得活了!自此,今上對同昌公主,真是愛逾珍寶,視若掌珠!”

  黃梓瑕對於這種荒誕不經的事情,自然興趣缺缺。她將目光收回,卻看見不遠處倚靠在欄杆上聽說書的幾個人,都不約而同地笑著轉頭對身邊人笑道:“阿韋,在說你那位公主夫人呢。”

  那人是個長相俊美的青年人,二十出頭模樣,端正的眉眼中隱隱有一股不應屬於年輕人的倦怠。他扶額皺眉,一臉無奈地笑道:“好了,我該走了,眼看都快午時了。”

  他回身到席上取了一盞醒酒湯灌下,又舉起自己的衣袖,聞了聞上面的味道,然後趕緊作別席上人,匆匆下樓去了。

  身後那夥年青人指著離去的人大笑:“你們看,你們看,娶了個公主老婆也不是好事,你看看韋駙馬每次出來聚會時,多喝兩杯都要提心吊膽的模樣,真是叫人同情啊!”

  黃梓瑕指了指跑下樓去的那個青年,問周子秦:“你認識他嗎?”

  周子秦看了一眼,說:“誰不認識呀,同昌公主的駙馬,韋保衡嘛。”

  樓中那位說書人,還在興致勃勃地說道:“這位同昌公主,去年下嫁鹹通五年的進士韋保衡,當時陪嫁的那十裡妝奩,那稀世奇珍連珠帳、卻寒簾、瑟瑟幕、神絲被,簡直是傾盡國庫珍寶!公主在廣化裡的宅邸,更是以金銀為井欄,縷金為笊籬,水晶玳瑁八寶為床,五色玉為器什,金碧輝煌更勝當年漢武帝陳阿嬌的金屋啊!”

  如今大唐正是爭競豪奢的世風,同昌公主的這一場婚禮,自然足以讓京城人津津樂道至今。綴錦樓中,眾人紛紛議論各種傳說中價值連城的陪嫁,一時熱鬧之極。

  “而這所有珍寶之中,同昌公主最喜愛的一件,莫過於九鸞釵。此釵為一塊天然珍稀九色玉雕琢而成,九隻鸞鳳九種顏色,盤旋圍繞,熠熠生輝,是稀世奇珍價值連城,抵得過國庫百萬金!是以公主將其收藏於關鎖重重的寶庫之中,愛惜至極,輕易不肯拿出來……”

  黃梓瑕也終於不能免俗,問:“這傳言是真是假啊?同昌公主的嫁妝真掏空了國庫?”

  “沒有掏空,不過據說也差不多了。”周子秦埋頭吃飯,一邊歎氣,“那個韋保衡,真是祖墳冒青煙啊!當年我們一起在國子監讀書的時候,他經常和我一起逃學掏鳥蛋摸泥鰍的!誰知後來居然考上了進士,又娶了公主,累經翰林學士、中書舍人,到現在,已經是兵部侍郎了!而我呢……”

  他十分虛假地作出一個悲痛欲絕的表情。黃梓瑕壓根兒不想理他:“你這不馬上就要到蜀地,實現你的人生理想了嗎?”

  “對啊,這就是我人生的意義!”周子秦眉飛色舞,揮舞著筷子說道,“哎哎,和你商討一下,以後我的頭銜就是‘禦封捕快,欽賜仵作’,你覺得怎麽樣?”

  “不怎麽樣。”黃梓瑕簡直無語了。

  “那要不……‘奉旨剖屍’?”

  黃梓瑕的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反正,隨便什麽吧,總比這輩子唯唯諾諾,冠一個‘某某駙馬’好,對不對?”

  “你不喜歡,自然有一大堆人擠破了頭,操什麽心啊?”黃梓瑕鄙視了他一下。

  下面說書人的聲音又傳過來:“諸位,說到同昌公主,大家可知昨日在薦福寺,發生了一起天雷劈死人的報應?”

  下面的人都嘩然,有人大聲問道:“昨日薦福寺那個被雷劈死的人,居然與同昌公主有關麽?”

  “正是!大理寺的崔少卿已經命人察明,這人正是公主府的宦官魏喜敏。此人是公主身邊的近侍之一,此次被雷劈死,同昌公主也是詫異莫名,不知自己身邊怎麽會出現這樣罪大惡極、以至於被天雷劈死的惡人。”

  “說書人的消息好靈通啊。”黃梓瑕自言自語。

  周子秦洋洋得意地說:“當然啦,大街小巷多少嘴巴,都是他們的消息來源呢。不過我也不差,早和大理寺的人搞好關系了。我跟你說,這事我昨晚就挖到了內部消息!”

  黃梓瑕現在雖然心事重重,但還是問:“什麽內幕?”

  “這個魏喜敏啊,從小被指派給同昌公主,對同昌公主那叫一個忠心耿耿的,簡直是公主指哪打哪的一條忠犬。所以知道他被雷劈死了,同昌公主震怒了,昨天晚上親自去崔少卿府上,說是詢問魏喜敏的死因,實際上是給崔少卿施加壓力,讓他一定要盡早解決此案。”

  “怎麽解決?從昨天現場的種種情況來看,天降霹靂湊巧傷人也不是沒有可能。”

  “就是啊,所以同昌公主還有一個要求,就是如今整個京城都在說她身邊的人罪大惡極,遭受天譴,所以她要求崔少卿盡早給個說法,免得辱及公主府的名聲。”

  “難怪崔少卿昨天一聽說與同昌公主有關,臉上那種悲痛欲絕的樣子。”黃梓瑕微微皺眉道,“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就算她是皇上最寵愛的同昌公主,又能管得了京城人民愛說什麽嗎?”

  “你看,這不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了嗎?”周子秦聳聳肩,“擺明了無從查起的案件,偏偏還有個公主一定要為她身邊的宦官洗清罪名,這事落誰手上都是個燙手山芋。”

  黃梓瑕不置可否,轉移話題問:“上次說的,我朋友張行英那件事,現在有著落了嗎?”

  “唔……別這麽煞風景嘛,吃完再說吧,不然顯得你請我吃飯就是為了托我辦事似的。”

  “奇怪了,我身為末等宦官,一個月的俸祿只有二兩銀子,如果不是為了托你辦事,我硬生生拿出一兩銀來請你到綴錦樓吃飯幹嘛?”黃梓瑕十分坦白,毫不掩飾,“這事啊,要快,而且一定要飛快!因為我再過兩三天就要跟王爺去蜀地了。”

  到時候她要投入家人的冤案之中,哪還有時間去管張行英?

  周子秦豪爽地拍胸脯:“好,這麽說吧,京城防衛司第三馬隊隊長徐叢雲,我鐵哥們,他讓我今天下午就帶著張行英去他那兒報到。我敢保證,只要張行英過去了,絕對沒問題!”

  黃梓瑕松了一口氣:“好,如果這事成了,以後我們在蜀地碰面時,我再請你吃飯。”

  “如果不成呢?”

  “把今天的這一頓也吐出來還給我!”

  京城名醫館端瑞堂,連曬藥的地方都不同凡響。偌大一片空地上,密密麻麻一個竹匾接著一個竹匾,跟魚鱗似的。匾內曬滿了各種切好的藥材。

  在滿地曬開的竹匾中,張行英正站在中間,端著一個足有七尺直徑的竹匾翻抖著,讓藥材被日光曬得更均勻一點。他身材高,臂力強,竹匾高高掄起又落下,上面的藥香頓時散逸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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