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她也不知道,究竟自己正在探尋的,是不是自己犯下的罪行。
無上的恐懼讓她的身軀微微顫抖起來。她的臉色難看得連周子秦都心驚肉跳,連忙說:“黃姑娘,別擔心啊,這……這只是我隨便猜測而已……”
黃梓瑕勉強鎮定心神,低低開口,說:“不是我。”
周子秦趕緊點頭附和:“是啊,怎麽可能是你呢……”
“從之前禹宣的那一次案件來看,攝魂術並不能無緣無故讓一個人起殺心,只能對本就有嫌隙的人起一個誘導作用。它能加重仇恨戾氣,卻並不能平白製造仇恨。而我不覺得一個藥店裡抓藥的小夥計能與我有什麽仇怨,值得攝魂術鑽空子的。”
“就是嘛,當然不可能是你。”他說著,又想到一件事,艱難地開口問,“那個……如果張二哥真的是凶手的話……滴翠該怎麽辦?張老伯一直纏綿病榻,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他又該怎麽辦……”
黃梓瑕隻覺得心亂如麻,許久才勉強說道:“滴翠應該是知道的。畢竟,她曾對我們發出過警示。”
“但願……但願此去,我們能發現事實真相,凶手不是你,不是張二哥,而是另外有什麽辦法能讓人悄悄進入炮藥室……”周子秦說著,神情沮喪得都快哭了,“我不想你出事,可也不想張二哥出事;我不相信你會做這樣的事情,可我也不相信張二哥會做這樣的事情……”
黃梓瑕咬住下唇,低聲說:“我又何嘗希望這樣的結局?可……子秦,真相就是真相,無論這結果,最終觸及的是張二哥,還是我自己,我都只能去追尋唯一的那一個真相。”
黃梓瑕與周子秦去得很巧,大理寺正在取證。幾個大理寺的小吏一邊錄取口供,描寫現場情況,一邊埋怨:“這種小事何必攬上身?讓京兆府查去不就行了?”
也有人低聲說:“哎,此事雖然看起來只是個小夥計的死,但據說可牽扯到夔王府,你說這是小事麽?”
“我怎麽聽說是牽涉到了琅琊王家?聽說殺人的那個女子,是那個挺有名的黃梓瑕,王統領的未婚妻……”
“黃梓瑕不就是化名楊崇古,在夔王府做小宦官的那個麽?之前黃使君在刑部任侍郎的時候,與大理寺常有來往,我還見過他一面呢……”
“總之,此案不是小事,接下了就接下了吧。”有人一句話總結了他們所討論的事情。
周圍早已被肅清,隻留下幾個被傳來問口供的,黃梓瑕一眼便看到了張行英。他是昨天的重要見證人之一,自然也被叫來問訊。
藥房中就這麽幾個人,黃梓瑕與周子秦一進來,馬上便引起了大理寺眾人的注意。有人立即就認出了周子秦,趕緊站起來朝他拱手:“子秦,你被崔少卿叫來過來幫我們的忙?”
“這個,崔少卿倒是沒有跟我提過。”周子秦搖頭,“完全出自於我對破案的愛好,和對真相的執著追求!”
“子秦還是這麽敬業熱情!”幾個人拍著他的肩嘻嘻哈哈,看著黃梓瑕問,“你帶來的這位小兄弟是?”
“哦,我表弟,他也喜歡看斷案之類的,聽說這裡有個無頭案,跟著我過來瞧瞧。”周子秦含糊地帶了過去。
“哦,不算什麽無頭案,這案子很簡單,我看基本已經定了。”領頭那位搖頭道,“人證物證俱在,除了那位黃姑娘,沒有其他人有作案的時間和機會的。”
周子秦回頭看看張行英,見他的目光一直定在黃梓瑕的身上,知道他已經認出了黃梓瑕,便趕緊用自己的身子擋住了黃梓瑕,一邊又說:“但是,黃姑娘沒有作案的動機。”
有人笑道:“作案動機這個不好說,一般證據確鑿的話,審一審就有了。”
還有人笑得更詭異:“就算沒有證據,審一審也會有的。”
黃梓瑕知道這是他們慣用的手法,也不說話。周子秦卻急得趕緊反駁:“這怎麽可以?好人被屈打成招後,真凶豈不是要逍遙法外?”
“那沒有辦法,我們也是頂著壓力的,有時候上頭一句話,三天內破案,我們能怎麽辦?”
“就是嘛,比如說上次同昌公主那個案子,要是不太講究,那個錢關索死了就得了,誰還管他?”
周子秦顯然對這些官場做派還無法習慣,只能氣鼓鼓地轉開臉去看周圍,問:“各位大哥查了這麽久,如今有什麽進展啊?”
“沒什麽,依然是那個結論。對了,你不是去義莊查看了屍體麽?有什麽發現嗎?”
周子秦搖頭:“除了一刀割喉,乾淨利落之外,看不出什麽。”
“哦喲,那個女人下手挺狠的啊。”有人嘖嘖感歎。
“畢竟是夔王府裡練出來的,夔王殺兄弟也……”話說到這裡,這人趕緊閉了嘴,呵呵乾笑了兩聲,趕緊抓過旁邊的人問話,以掩飾自己的失言,“你叫阿實對吧?”
“系……系的。”阿實趕緊點頭。
“阿七死的時候,你在抓藥?”
“系,一及(一直)在抓藥,然後還和張愛哥在聊天呢。”他趕緊抬手一指張行英。
大理寺的官吏們聽著,都笑了出來:“一個大男人,叫張愛哥是怎麽回事?”
旁邊管事的趕緊出聲解釋說:“阿實說的,其實是張二哥。”
“小的……小的什(舌)頭有點不得勁……”阿實趕緊指著自己的嘴巴,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