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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中錄:女宦官的宮闈秘事》278.第278章 冠蓋京華(1)
  王蘊在那日晚間到來。

  黃梓瑕正在窗下小酌,看見他過來,也不起身,隻朝他點頭示意,給他也倒了一杯酒遞過去。

  王蘊在她面前坐下,看著她蒼白面容上因為飲酒而浮起的兩瓣桃花,不覺有些詫異,說:“原來你喜歡獨自喝酒。”

  “不,這是第一次。”她說著,抬起一雙略帶暈紅與恍惚的眼睛望著他,聲音微顯模糊,“我聽說,有時候這世上萬事艱難,真的承受不住時,喝一點酒醉一場,或許明日一切就都有轉機了。”

  王蘊看著她在燭光下迷離暈眩的面容,桃花似的顏色之上,清露般的眼睛此時散了光芒,比她平時看著他時明亮清晰的那種目光,更顯得動人千百倍。

  他歎了一口氣,抬手將桌上的酒壺取走,說:“好了,那麽到此也就夠了,你睡一覺就好。”

  “上一次喝酒,還是你在京城防衛司時呢。”她說著,臉上竟露出一絲笑意。她的眼睛一直望著桌上搖動的燭光,於是那一點燭光也就長久地在她的眼中搖曳,盈盈秋波之中的一點星光,讓王蘊忍不住望著那點星子,就像被吸住了般,移不開目光。

  他記得,那時候黃梓瑕被周子秦帶過來,和防衛司一幫兄弟喝酒。盛夏中午,天氣燠熱,雖然他幫她擋了大部分酒,可她還是兩頰暈紅,面若桃花——也許是天氣炎熱,也許是她就是喝酒容易上頭的體質。

  結果,就這一次,她便被夔王抓住了。在王蘊的記憶中,那是第一次看見夔王發怒——就因為這種小事。

  那時已經覺得很不對勁的他,到現在,望著面前她神情恍惚的面容,忽然明白了,當時自己的心中,那不安定的恐慌,究竟是為什麽。

  黃梓瑕抬眼看他,搖了搖頭,說:“放心吧,只是一點淡酒。我只是想喝酒,但是並沒有想讓自己醉一場——我如今面對的事情千頭萬緒如此複雜,又如何能讓自己逃避發泄?”

  王蘊默然望著她,輕聲說:“若真的承受不住,我幫你。”

  “多謝你了。”黃梓瑕頷首說道,“不過你禦林軍那邊事務繁忙,我又如何能讓你放下那邊的事情替我操心呢?”

  “你我如今什麽關系,你又為何這樣見外?”王蘊望著她,無奈說道,“但我也知道,自己幫不了你。在這一點上,我甚至不如子秦,好歹他能與你一起查案,一起解謎,而我確實沒有他的本事。”

  “何須如此說呢?子秦固然有他的長處,但你也有這世上無人能匹的能力。”

  “只是……”他想說,只是在那個人的面前,自己的能力又算得了什麽。但有些話不該說的,他也只是在心裡過了一下,然後便搖頭繞開了話題,說,“我有個消息告訴你,你一定會開心振作的。”

  黃梓瑕點頭看著他,問:“什麽?”

  “今日我例行巡邏,在大理寺旁邊,看見了一個人。”他的唇角露出一絲笑意,溫柔地看著她,“你猜,是誰?”

  黃梓瑕看著他的笑意,略一思索,然後不由得失聲問:“滴翠?”

  “對,就是呂滴翠。”王蘊點頭微笑道,“雖然我惱怒張行英陷害你,但知道你一貫關心那位呂姑娘,所以便讓其他人先行,自己下馬悄悄跟著她,想過去看看她在這邊要幹什麽。”

  黃梓瑕心下雖然焦急,但見他神情自若,知道應該是好事,才放心按捺住急切的心情,隻望著他期待下文。

  “我見她在大理寺旁邊的巷子中徘徊,臉上神情盡是絕望。我還在想是不是將她私下帶過來見你時,卻見旁邊出來一個人,抓住她的手臂就將她拉到角落,問她,你怎麽還敢在這裡徘徊?”王蘊說著,壓低聲音問,“你猜,這個人又是誰?”

  黃梓瑕這下可真不知道了,只能搖了搖頭,說:“在有司衙門旁邊出現的人,又認識呂滴翠的人,可著實不多……是張行英的熟人麽?”

  “是韋保衡。”王蘊低聲道。

  黃梓瑕不由得失聲“啊”了出聲,但同昌公主的駙馬韋保衡與滴翠確實相識,令她也隻片刻詫異,便問:“韋保衡將她帶走了嗎?”

  “嗯,呂滴翠當時哭道,自己是欽命要犯,如今連張行英也死了,她要去大理寺投案自首,一死百了。但韋保衡勸她說並無意義,最後終究還是帶走了她。但他們卻不是往廣化裡而去,是往永嘉坊而去。之後我便回去了,沒見他們去了哪兒。”

  黃梓瑕微微皺眉,思忖片刻才說:“永嘉坊為夔王府和昭王府所在,日常官民來往甚多,若要藏人,實在不是個好地方。”

  “嗯,我已私下叫人去打探此事,若有消息便及時告訴你。”

  黃梓瑕點頭。更深夜闌,她起身收拾桌上酒菜,給他換了幾碟糕點果子,又取過小刀,為他剖了兩個橙子。

  橙子汁水豐盈,沾染到了她的手指之上,她起身倒水在盆中洗手。等她回身落座時,卻見燭火之下,他一直在看著自己,目光中倒映著火光,明亮灼灼。

  她不由得一低頭,避開他的目光,問:“甜嗎?”

  “嗯。”他應著,抬手給她遞了一片。

  黃梓瑕咬了一口,酸甜的味道,待回味久了,又略帶苦澀。

  她默默吃著,低垂的臉龐上,睫毛在微微搖晃的燈光下映出一片朦朧陰影,半掩住她的神情。

  王蘊覺得心口湧起一種甜蜜摻雜著不安的情緒,情不自禁便說:“你的嫁衣交由長安最有名的金繡坊在做,他們那邊十余個繡娘日夜趕工,已經即將完工了,這幾日便會送來給你。”

  黃梓瑕的手微微一顫,一滴橙汁便落在了桌面上。她停了停,扯過旁邊的絲帕擦去,輕輕點了一下頭,說:“真是對不住……別家姑娘,都是自己替自己裁剪嫁衣的……”

  “我的妻子與眾不同,普通人都會做的,有什麽稀罕?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王蘊說著,唇角含著最溫柔的一彎弧度,輕聲說道,“如今夔王那個案子,是交由王公公辦理的,你若能幫得上他,便是對王家莫大的貢獻。嫁衣有無數女子都能做,可這件事,普天之下,舍你其誰呢?”

  黃梓瑕本不想提起某些事,但他既然已這樣說了,她便輕聲說道:“今日,我去了梁氏木作坊,也聽到了木匠師傅們所說的事情,梓瑕……十分感念你為我所做的一切。”

  “我說過了,你我之間,不要這麽生分。畢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們即將成為夫妻,正是一體同心。”王蘊望著她,目光溫柔明亮,“梓瑕,還有件事情,我務必要請你在婚前便答應我。”

  黃梓瑕略一遲疑,不知他要自己在婚前答應的是什麽,究竟是徹底忘卻李舒白,還是在婚後放棄自己所擅長的一切?

  然而此時她坐在他面前,正在他目光注視之下。她神情微動,也只能強行壓製下胸中所有的遲疑不安,應道:“請王公子吩咐。”

  他凝視著她低垂的面容,柔聲說:“梓瑕,我們成親後,可千萬不要變成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的夫婦。我想,夫妻便是連理枝,比翼鳥,一世相纏,鴛侶偕老,我們要成為世上最親密無間的一對,所以……你不許再這樣冷靜自持,守禮拘謹了。”

  他聲音溫柔,口吻如此悱惻,令黃梓瑕隻覺心頭湧上無盡的愧疚與傷感。可她終究只是一瞬間情緒波動,很快便強抑住自己喉頭的酸楚,向著他低頭,艱澀地應道:“是。”

  雖然還是春寒料峭的時節,但春天畢竟是來了。周子秦騎著馬,一路行過京城的大道時,這樣感歎。

  路邊的柳樹已經綻發出嫩綠的小芽,路邊的草芽初長,藏在灰色的枯葉之中,遠看只有一層薄薄的綠色。

  “已經二月初了,風似乎也柔和起來了。”他自言自語著,從垂墜的柳絲下穿過,向著永昌坊而去。

  手持紙鳶的孩子從他的身邊跑過,歡呼著要去尋塊空地放紙鳶。周子秦一回頭看見一個孩子手中的蝴蝶紙鳶,立即大喊一聲:“喂,你!那個小孩兒,對……就是你,過來過來!”

  那小孩忐忑地拿著自己的蝴蝶跑到他身旁,怯怯地問:“哥哥,你有什麽事呀……”

  “怎麽搞的,紙鳶是你這麽做的嗎?拿過來!”他說著,將他的紙鳶拿過來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放在食指上給他看,“頭重身輕,左右不穩,放得起來才怪!我幫你調整一下。”

  他說著,摸出馬身上的小刀,把紙鳶上的小木棍修整了一遍,然後才滿意地丟給他:“去吧,以我多年逃學放紙鳶的經驗,你這紙鳶絕對能飛得又高又穩!”

  他還在自鳴得意,巷子口傳來一個人的擊掌笑聲:“子秦,你還是如此孩子氣,一點沒變。”

  周子秦轉頭一看,趕緊跳下馬:“王統領。”

  王蘊笑道:“還是和梓瑕一樣,叫我蘊之吧。”

  周子秦也不在意,看著那些跑開的小孩兒,說:“你以前在琅琊,近年才到京城,當然不知道我當年的威名啦,國子監逃學去放紙鳶的,都是我帶頭!”

  “知道,韋大人一說起你就心絞痛,他家四五個子侄全都被你帶壞的。”王蘊口中說笑,腳下卻不停,示意自己身後人跟上。

  周子秦一看他身邊的人,立即了然:“是送東西給崇……黃姑娘的?”

  “嗯,我們下月便要前往蜀地,所以許多事情都要趕在離京之前安排好。”王蘊笑著一指帶來的箱籠,說,“這些東西,總要先給梓瑕過目。”

  今日送來的,是四季衣服和各式披帛、絹帕、布巾、被褥等。其中最重要的,當然是那件費了許多人工的嫁衣。

  黃梓瑕在內堂打開箱籠驗看,並與金繡坊跟來的婦人商議大小長短等是否需修改。可巧這件嫁衣她穿上竟無一處不妥帖,就像是貼身做的一樣,那婦人嘖嘖讚歎道:“王公子眼光真是不錯,他指了一位繡娘說,與她身量差不多,我們便量了她的尺寸來做,果然一般無二。”

  黃梓瑕隻低頭不語,手指撫過上面精細刺繡的翟鳥。她父親曾是蜀地郡守,王蘊身為禦林軍右統領,父親王麟又是尚書,她的嫁衣自然便是翟衣。成雙成對的翟鳥在青綠色的羅衣上鮮活動人,配上花釵更是莊重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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