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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中錄:女宦官的宮闈秘事》170.第170章 月迷津渡(3)
  “呃……應該是近幾天吧,總之應該沒多久,之前也沒見過。”

  等衙役走了,周子秦環視周,說:“看來似乎沒有其他異常了,我們還要呆在這裡嗎?”

  黃梓瑕將手指向松花裡的方向:“走吧,去案發現場看看。”

  剛走出溫陽家門,黃梓瑕一眼看見站在街角的人,腳步便不由停住了。

  她看見巷子的另一邊,一條修長挺拔的人影正站在河邊綠竹之下。

  竹子瀟瀟簌簌,他的身影清勻修長,兩者相得益彰。

  黃梓瑕一動不動地看著他,而周子秦則興高采烈地衝他招手,問:“咦?你不是禹宣禹學正嗎?你還記得我嗎?我們在京中曾見過面的!”

  禹宣向他點頭,目光在黃梓瑕的身上稍稍停了一下,先向李舒白行禮,然後才對周子秦說:“我正是有事要找少捕頭。”

  “你說你說!”周子秦蹦跳著就過去了。

  他指著身旁的一個空壺、一個竹籃,說:“今日晨間,我去廣度寺求了些淨水,去祭奠黃郡守。”

  黃梓瑕的身子陡然一震,下意識地收緊了自己的雙手。馬韁繩在她無意識收緊時緊緊勒住了她的手掌,因為太緊而漸漸青紫,但她卻渾然不覺。

  李舒白看見了,也不說話,隻抬手輕拍了一下她的肩。她驟然醒悟,慢慢松開馬韁,身子卻依然沒動。

  周子秦絲毫未察覺他們這邊的動靜,隻咦了一聲,問禹宣:“今天是什麽大日子嗎?”

  禹宣搖頭,說道:“並不是。”

  “那麽……”周子秦有點疑惑地看著他。

  “只要身在成都府,我每日都會去墓上灑掃。”他說道,目光從周子秦的身上滑過,又定在黃梓瑕的身上。他的目光比此時身旁流水的光芒還要明淨清澈,聲音比此時穿過竹林的風還要低喑,“昨晚又偶爾夢見了往事,有所感念,所以才去沐善法師那邊求了淨水,帶些果品前往祭拜。”

  周子秦慣愛理會那些雞毛蒜皮的事,一聽便追問:“沐善法師這邊的淨水很有名嗎?好像很多人都去求。”

  禹宣點頭說道:“沐善法師道行高深,是蜀郡最有名的高僧。近日,成都府更是傳說他禪房後有一眼泉水,聽他多年誦經感化,一夜之間水勢大湧,從方寸泉眼變為尺許流泉,世人都說是奇跡。所以大家紛紛前往取水,據說若再得沐善法師誦經,即可成為淨水,可使生人六根清淨,可使亡魂超度往生。”

  黃梓瑕牽著馬,站在竹林之中,聽他娓娓說來,不覺恍惚。想起當年他們並肩在成都府的大街小巷走過,他口中一草一木似乎都有典故,引人入勝。

  周子秦點頭,說:“改天我也去打點水喝一喝。”

  禹宣點頭,向周子秦躬身行了一禮,說道:“周少捕頭,今日我從義父墓前回來,便即往衙門找尋你,又跟到這裡,是因有一件大事,需要告知。”

  周子秦趕緊問:“什麽事情?”

  “前幾日我去清掃墳墓時,發現叔父與義兄的墳墓有被人動過的痕跡,但磚石甕砌還算完整,只是外面泥胎有動。我想,會不會是有人意圖掘墓?”

  周子秦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了,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黃梓瑕,尷尬地對著她扯了扯嘴角。

  他還自誇自己掘墓手藝好呢,沒想到一下子就被禹宣發現了——不過他想禹宣肯定不會發現的是,發掘墓穴的人,全都正站在他的面前,而且,一個是當朝夔王,而另一個就是他來求助的捕頭。

  禹宣當然不知道自己面前這個正一臉複雜表情的周少捕頭就是犯人,隻緩緩說道:“我想,成都府所有人都知道,黃郡守廉潔清正,墓葬中多是筆墨書籍,哪有盜墓賊會瞄中這樣的墓穴?”

  周子秦正義浩然地點頭:“沒錯!禹兄弟說的是!我想此事必有蹊蹺!”

  黃梓瑕低頭默然不語,隻望著旁邊的竹枝發呆。

  李舒白將那竹枝拉下,細細地觀看上面的脈絡,仿佛那上面有金玉真言似的。

  周子秦瞄瞄他們兩人,見神情都是幽微沉鬱,滴水不漏,也並未出聲幫自己說話,隻好反問禹宣:“那你的意思是……那些人為什麽盜掘黃郡守的墓葬?”

  禹宣搖頭道:“我也不清楚,但總是有原因的吧——比如說,想要借此對新任郡守不利;或者,周捕頭應該也知道,黃郡守的女兒黃梓瑕出逃後,至今沒有音訊。或許有人想要借此將黃梓瑕引出,以對其不利?”

  一提到黃梓瑕,周子秦頓時大驚:“不會吧?有這樣的用意?”

  “我不知道……只是,我希望周捕頭幫我留意一下,是否有這樣行蹤不軌的惡徒。或者……”他的目光轉向黃梓瑕,聲音微微地揚起來,“讓黃梓瑕知道,可能背後有一股她還看不見的勢力,準備對付她。”

  “哦……我們會注意的,衙門一定會多加注意,妥善保護黃郡守的墳墓。”周子秦說著,偷偷向黃梓瑕和李舒白擠擠眼,意思是“你看,這人想得真多,卻想不到是我們做的,哈哈哈!”

  而黃梓瑕卻沒有理會他這個小表情,她站在竹林之中,在蕭蕭的風中思索片刻,然後抬頭看向禹宣,目光平靜而澄澈:“多謝你好意轉告,也多謝你為黃梓瑕的安危著想。但此事……我想背後可能並沒有什麽勢力介入,無需太過擔憂。”

  他不解地望向她。

  她將目光轉向別處,說:“是我們做的。”

  禹宣頓時愕然,甚至連腳步都不穩,不敢置信地退了一步。他喉口擠出幾個艱澀的字,幾不成句:“你……你們去挖黃郡守和其他人的墳墓?”

  黃梓瑕點了點頭,說:“是。我們還找到了,黃梓瑕不是殺人凶手的確鑿證據。”

  禹宣瞪著她,口中喃喃又問了一遍:“你親手去挖……黃家親人的墳墓?”

  “其實崇古那天生病了,沒有去,是我為了重新驗屍翻案,所以和……所以我一個人去的。”周子秦把李舒白掩飾了,得意地說,“我的手腳很乾淨吧?挖開墳墓驗屍完畢之後,我又全部重新砌了一遍。如果你不是天天去掃墓的話,我敢保證,兩三天后,或者只需要一場雨,就再也沒有人能發現蛛絲馬跡了。”

  他自吹自擂,禹宣卻壓根兒也沒理會他,隻大步走上前去,抬手按住黃梓瑕的肩,緊緊地盯著她問:“重新驗屍的結果如何?你所說的黃梓瑕不是殺人凶手的確鑿證據又是什麽?真凶是誰?如何殺人的?為什麽要栽贓嫁禍?嫁禍的手法又是什麽?”

  黃梓瑕見他那雙一貫明淨清澈的眼中瞬間布滿血絲,幾乎失去了理智,只能歎了一口氣,說:“你冷靜點,我還沒找到真凶。”

  “但你……已經證明清白?”他又追問。

  黃梓瑕默然凝視著他,慢慢將他的手從自己肩膀上拉下來,卻並不說話。

  李舒白轉頭看周子秦,問:“子秦,我剛剛沒注意,溫陽房內那幅繡球花,畫了幾瓣花朵?”

  周子秦頓時臉上汗都下來了:“啊?這個和本案……有關系麽?”

  “沒關系,但本王想去數一數。”他說著,轉身便走了。

  周子秦隻好苦著臉對黃梓瑕揮揮手,趕緊快步跟上他。

  黃梓瑕見李舒白離去的腳步輕捷,便安心地收回目光,對禹宣點頭說:“是,我親人致死的原因,不是砒霜。”

  “不是砒霜?難道說……”即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他依然無法避免震驚,只能怔怔地站在那裡,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驚駭,懊悔,欣喜與恐懼交織成複雜的激流,讓他幾乎站不穩身子。

  直到無意識地連退了兩步,後背抵上一叢竹子,禹宣才靠在竹子上,目光虛浮而悲愴,盯著黃梓瑕顫聲問:“我……我錯了?”

  黃梓瑕凝望著他,神情平靜地說道:“是。雖然我買過砒霜,雖然你說曾看見我拿著那包砒霜,面露怪異的神情,但這一切,都與我親人的死無關。”

  “我……冤枉了你。”他茫然地重複著,身體瑟瑟發抖。

  “是。而你不相信我,將我給你寫的情書作為罪證,親手給我加諸了難以洗清的罪名。”黃梓瑕沒有避開他的目光,她定定地直視他,聲音低沉而平靜,“不過幸好,我們已經以難以辯駁的事實真相,替我洗清冤屈。”

  “而我,所犯下的錯誤,卻永遠難以磨滅,不是麽……”他低低地說著,臉色蒼白而青灰,唇角卻浮起一絲極其難看的笑容,“枉費我們相識相依三年多,卻因為一封信、一個動作而固執認定你是凶手,而且,還選擇了最致命的一擊,將一切出賣給了必將置你於死地的仇敵……我自己都不知道,當時為什麽要這麽愚蠢……”

  “因為齊騰?”黃梓瑕不知不覺已經是與他商討的口吻,習慣性的,就像是當年一般,“我想,最有可能在其中牽線搭橋的,應該就是身為節度府判官的他了。”

  “是,還有沐善法師……但終究,還是我不信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他扶著自己的額頭,靠在樹上,喉口哽住,聲音乾涸,“無論如何,如今真相大白,我萬死難辭其咎……”

  黃梓瑕默然望著他,輕聲說:“沒事。反正我當初沒有死,更沒有被抓住,而且,我回來還自己清白了,不是嗎?”

  禹宣睜大一雙眼睛,怔怔地盯著她。

  他看到她站在自己面前,瞳孔明淨,全身披滿盛夏的生機。日光照在她的身上,隻讓她看起來顯得更加明亮灼眼,幾乎刺痛了他的雙眼。

  因為眼睛的疼痛,他抬起手背,遮住了自己面前的她,也遮住了自己眼前薄薄的朦朧,免得被她看見,自己的失控與悔恨。

  他想起自己那時的怨恨,恨她一瞬之間破壞了自己的家——在他流浪了多年之後,終於尋到的一角庇蔭,一縷溫暖,卻被自己所愛的人親手破壞。他的腦中揮之不去,白天黑夜都是她捏著那包砒霜的樣子,她那時冰冷而詭異的神情……那些愛便轉成了濃黑的汙血,鋪天蓋地將他淹沒,讓他的神智都不清醒。等他回過神來之後,他已經身在節度府,那封情書,已經呈在范應錫的案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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