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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中錄:女宦官的宮闈秘事》133.第133章 百年之歎(1)
  黃梓瑕與周子秦來到孫癩子家時,已有個敦厚粗壯的中年男人站在那裡,焦急地等待著。一看見他們過來,趕緊迎上來,問:“是楊公公嗎?小人是錢氏車馬店下面的褚強,上次幫孫癩子修繕房屋的,就是我帶著手下的兄弟們做的。”

  “哦,褚管事。”黃梓瑕和他打了個招呼,周子秦已經將門上的封條撕掉了。

  裡面還維持著上次的樣子,只是幾天不開門,裡面的氣流更加悶熱,帶著濃重的霉味。

  黃梓瑕和周子秦再次檢查了門窗和地面,對褚強說道:“你們的活確實做得不錯,門窗都非常嚴實。”

  “是啊,所以雖然錢記修繕房屋還不久,但在京城有口皆碑,大家都喜歡叫我們來做的!”褚強頗有點得意,抬手拍拍實木的窗板,說,“您看,這窗戶,只要栓好了,用鐵棍都砸不開啊!您看這門閂,四五個大漢都撞不開!”

  黃梓瑕點頭,表示讚同,一邊起身在屋內走了一遍。

  屋內依然是一片雜亂狼藉,牆上那些亂七八糟的符咒、佛像、木雕依然掛著。褚強指著那些東西說:“我們來的時候,這些東西都已經在牆上了。孫癩子做了虧心事,就到處弄這些東西,據說怕天譴呢!”

  黃梓瑕問:“你知道他沒錢,又知道他不是什麽好東西,為什麽還要答應幫他修繕房子,加固門窗?”

  “唉,還不是聽說,這孫癩子其實有錢得很,香燭鋪的呂老板說他賠了自己好多錢,所以他才放過了孫癩子。我想既然有錢的,這事幹嘛不接,於是就答應了。誰想這混蛋賠完錢後就身無分文了,我被錢老板罵個狗血淋頭不說,如今人還死了,真是無頭債了!”褚強一臉懊悔,悻悻地說,“那個呂至元真混蛋,他本來跟著過來要裝燈盞托兒的,一看是孫癩子家,臉色大變,指著孫癩子咒罵了一通,燈盞也沒裝就走了,可偏就不告訴我們孫癩子已經沒錢了!”

  周子秦對於這些幾百幾千錢的糾紛毫無興趣,在他們說話時,他把牆上掛的慈航普度木牌子、床頭貼的送子觀音的畫,還有幾張亂七八糟的符咒都揭下來看了看,卻發現背後並無任何漏洞,牆壁還是完整的牆壁,不由得十分遺憾。

  黃梓瑕說道:“外面的牆是完整的,裡面怎麽可能有洞?”

  “萬一嘛。”他說著,又站在門檻上,要去拿釘在門頂上的那個目連救母的小鐵匾。

  誰知一拿之下,那看似掛著的小鐵匾居然紋絲不動。周子秦“咦”了一聲,使勁地敲了敲,發現居然是鑲嵌在牆壁裡面的,中空的一個狹長匣子。

  褚強趕緊說:“哎,這個可拿不下來的,是個砌在牆內的小鐵匣子,是門上的頂額。”

  “頂額?幹什麽用的?”周子秦問。

  褚強說道:“最早啊,還是我們錢老板在西域商人那邊學的,據說那邊人家喜歡在門上裝飾一個與門同寬的空心狹長的鐵匣子,在木門與土牆之間起個緩衝,門框就不易變形,而且現在做成了有鏤空花紋的形狀,放在門上也十分美觀。後來京城就慢慢流行起來了,我們到鐵匠鋪定了上百個,如今一年不到就快用完了。這個就是我當時隨便拿的一個,上面的紋樣好像是……是目連救母是吧?”

  “好像是的。”周子秦拿了把凳子,站到與鐵匣子齊平處看了看,說,“還是鏤空的,可惜黑乎乎的,要是上點漆多好看。”

  鐵匣子是一個狹長的造型,與門一樣長,不過兩寸高。朝向門內的一面鏤空了,雕著目連救母,朝外一面是實心的,繪著吉祥花紋,只是圖案灰黑乾裂,十分難看。

  “漆是有的……咦,明明我當時給他拿的是全新的,這個怎麽好像用了多年似的,誰給弄成這黑不溜秋的樣子啊?” 褚強仰頭看著黑乎乎的鐵匣子,皺起眉頭,“怎麽回事,這才幾天呢,怎麽就熏得黑乎乎的?之前是彩繪的!”

  周子秦隔著鏤空的圖案往裡面張了張,皺起眉頭:“好髒啊……全是黑灰。”

  黃梓瑕去旁邊搬了把凳子過來,站在他旁邊往鐵匣子裡面看。外面的漆呈現出一種火烤後的焦黑,而匣子裡面確實都是黑灰,在角落中還有幾條手指擦過的痕跡。

  “有人將手指伸入鏤空的地方,取走了裡面的什麽東西。”黃梓瑕說著,又回頭問褚強,“這匣子能打開嗎?”

  褚強說:“鐵皮很薄的,想打開的話拿剪刀剪開就行了。”

  周子秦在屋內找了把鏽跡斑斑的剪刀,把外面目連救母的花紋剪開了,裡面只剩一個鐵框,存了厚厚幾團黑灰,在黑灰之上,有幾條被刮出來的痕跡。

  周子秦指著那條大一點的痕跡,說:“這個,看起來是個圓形的東西被人拉出來了。”

  又指著細細一條的痕跡,說:“這個,是個小鐵絲之類的。”

  黃梓瑕皺起眉頭,比著那個較大的圓形痕跡問:“你發現沒有,按照這個拖拽出來的痕跡大小看,這個大的一個圓,絕對無法從那麽小的鏤空孔洞裡出來。”

  周子秦用手指比了比那個圓形,又在自己剪下的鏤空鐵皮上比了一下,臉露茫然:“真的……最大的鏤空縫隙,也沒有大的圓啊!你看,最長的鏤空是這幾條雲煙,有兩三寸長吧,但這是扁平的……”

  “所以這東西,肯定不是圓形的,只是有這樣一個弧度。”她說著,又將匣中的黑灰刮下來,在掌心聞了聞,然後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零陵香。”

  陰暗的破屋內,灰塵彌漫的氣流中,她窺破天機的笑意明淨通透。周子秦看著她面容上的笑意,不由得呆了呆。

  黃梓瑕抽出袖中手絹,將匣中的黑灰刮了幾團放在裡麵包好,抬頭見周子秦一直看著自己,不由得問:“怎麽了?”

  “哦……”周子秦趕緊將自己的目光移向旁邊,手忙腳亂地去刮那個黑灰,說,“我,我也弄點回去檢查一下,看是不是零陵香。”

  出了大寧坊,周子秦向西南而去,黃梓瑕向東南而去,兩人分道揚鑣,各自回去。

  黃梓瑕走到興寧坊時,忽然看到許多人在路上飛奔,還有人大喊:“快去十六王宅啊!遲了就沒有了!”

  黃梓瑕不明就裡,還在詫異,旁邊一個跟在人群中跑的老婆子被人擠得摔倒在地上,哎喲哎喲連聲叫著。黃梓瑕趕緊去扶起她,問:“婆婆,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哎呀,聽說十六王宅公主府附近,皇上和郭淑妃正在遍地撒錢啊!我們可不都是去撿錢的麽!”

  黃梓瑕一頭霧水,便隨著人群往那邊快步走去。

  等到了那邊一看,許多人圍著府門口,個個彎腰在地上找什麽東西。她隻好又找上一個手中攥著東西的人問:“大哥,聽說皇上和郭淑妃在撒錢,是真的嗎?”

  “什麽撒錢?俗!”那位大叔看來是個文士,把自己手攤開給她看。黃梓瑕看見他掌中是一枚鑲嵌珍珠的銀花鈿,式樣精美,應該是宮中飾物。

  “剛剛皇上和郭淑妃駕臨公主府中,觀看李可及新編排的隊舞《歎百年》,宮中至公主府全部鋪下錦緞,數百人從大明宮到這裡,一路上且歌且舞,全都是花鈿掉落,這些人都是來撿的。”

  黃梓瑕恍然大悟,側耳靜聽,在周圍的鬧鬧穰穰中,隱約還能聽到歌舞的聲音自裡面傳來。

  她避開大門,走到人群稀落處,果然聽到裡面數百人齊聲歌唱。音調哀戚,宛轉悲苦,讓她站在此地遠遠聽來,覺得胸臆處湧著萬千愁緒,不覺黯然悲愴。

  她靠在牆上,靜靜地抬頭看天空。夏日午後,沒有風,遠遠的音調被風吹來,那種淒苦聲調千絲萬縷,將她心口某一處割痛,眼淚不自覺便滑落了下來。

  她感覺到自己滿臉淚痕,狼狽不堪,於是抬手想要摸出自己的手絹,卻發現裡面裝了剛剛拿來的香灰,已經無法用了。

  她手握著零陵香的余燼,正在發呆,身後卻有人默不作聲地將一條純白的帕子遞給她。

  她轉過頭,睜大眼睛,透過淚光看向他。

  禹宣。

  他穿著天青色的衣服,站在青灰色的街巷之中,這麽平淡的顏色,這麽美好的容顏。

  她慢慢地抬手,接過那條手帕,按在自己的臉上。

  所有滾燙的灼熱的淚,都被那柔軟的細麻吸走,不留一點痕跡。

  仿佛脫了力,她不由自主地靠在牆上,在這條空寂的小巷中,將臉埋在他給的帕子上,許久沒有抬頭。

  那上面是他的氣息,清淡,虛幻,夏夜初開的荷花,冬日凋落的梅蕊,她夢中的火焰與冰雪。

  “在大理寺門口,我看到你了。”他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輕聲響起,略帶恍惚,卻真真切切地傳入她的耳中。“我看見你躲在那棵樹後面,避開我。我想也是,即使我們見了面,又能說什麽呢?”

  他的聲音這麽緩慢,黃梓瑕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心情的遲疑與悲哀。

  他一定也和她一樣,想起了他們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想起許多無法忘記也無法逝去的東西。

  “我看到那個姑娘了,她應該是你從大理寺裡救出來的吧。”他抬起頭,望著長空中白得刺眼的那些雲朵,語調緩慢而悠遠,“我在回去的路上,想了很多。我想起當年,你只為了卷宗上一句值得推敲的話,便能千裡奔波,日夜兼程趕去替素不相識的人翻案。就算如今你身負惡名,也依然在自己的困境中竭力去幫助別人。相比之下,我本應是這個世上最親近你的人,卻固執地認定你是凶手,實在是……枉費了我們多年來的感情。”

  黃梓瑕咬緊下唇,一聲不出,只有劇烈顫抖的肩膀,出賣了她。

  禹宣長歎了一口氣,輕輕地按住了她的肩膀。

  他們之前,曾經做過更親密的事。但這久別重逢以來的第一次接觸,卻讓黃梓瑕不自覺地偏過了身子,讓他的手虛懸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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