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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中錄:女宦官的宮闈秘事》84.第84章 如風如龍(3)
  郭淑妃也自松了一口氣,與皇帝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但黃梓瑕站在旁邊看著,總覺得她眉目間似有隱憂。

  同昌公主則問黃梓瑕:“不知楊公公準備從哪裡開始查起?”

  黃梓瑕略一沉吟,說:“從那匹馬下手吧。”

  駙馬被公主府侍從扶走,而同昌公主上了淑妃的鑾駕,緩緩向著公主府行去。

  同昌公主靠在車內榻上,蜷縮著身子,一動不動地盯著顛簸中跳動的車簾。雖然是厚重的錦簾,但外面熾熱的陽光還是隱隱透了進來,隨著簾幕的跳動,光線也微微波動,投在她們兩人身上,一種動蕩不安的氣氛在她們之間流動出來。

  郭淑妃皺眉看著她許久,終於開口說:“你不該讓那個楊崇古幫你調查的。”

  同昌公主目光依然定在隔簾而來的陽光上,怔怔許久,才說:“我覺得,肯定是豆蔻在作怪。”

  “就算是她,難道那個楊崇古還能降服冤魂不成?”郭淑妃壓低聲音,咬牙悶聲說道,“活著的時候本宮尚且不怕,死了難道就怕她不成了?”

  “就算豆蔻死了,誰知道她以前的親朋好友會不會有人知曉此事?何況,母妃別忘了我們身邊就有個人,對豆蔻牽腸掛肚。”同昌公主咬住下唇,緩緩地說,“我們身邊這些人,哪個心懷鬼胎,母妃可看得出來麽?”

  郭淑妃低歎一聲,皺眉看她,說:“太極宮中那個人,依然還想著重回大明宮,不肯死心呢。母妃如今正在要緊時刻,現在這個關頭,我們絕不能出一點紕漏。你讓那個楊崇古近身調查,豈不是引狼入室麽?”

  同昌公主一時語塞,許久才悻悻說道:“那個豆蔻,生前是個混帳,死後終究也是個禍害!”

  “不過,那個楊崇古介入此事,也未必就不好。”郭淑妃輕揮手中紈扇,臉上露出一絲冷笑,說,“他畢竟是夔王的身邊人,若能以他為橋梁,爭取到夔王的支持,你的母妃變為母后,也是指日可待——畢竟朝中,如今能與那個人抗衡的,也只有夔王一個人了。”

  “可萬一我們所做的,被父皇發現了呢?”

  “你怕什麽,你父皇如此疼愛你,難道他還能對你怎麽樣?”郭淑妃輕輕做到女兒身邊,伸手攬住她,“靈徽,母親如今隻得你一個,你若不站在母親的身邊,母親這輩子……可怎麽辦呢?”

  同昌默然張口,聲音卻消失在喉口,許久,她才低下頭,勉強說:“無論如何,我與母親同進退。”

  黃梓瑕蹲著,李舒白站著,兩人在那匹摔倒的黑馬旁邊,查看馬匹的四蹄。

  可憐一匹高大黑馬,已經撅折了右前蹄,正趴在地上哀哀喘息。

  黃梓瑕仔細研究著馬的右前蹄,說:“馬掌松脫了。”

  (注:中國馬掌出現在何時尚無定論,此處以敦煌隋朝開皇年間壁畫《釘馬掌圖》為依據,設定為唐朝已有零星使用。)

  這個馬掌為鐵質半月形,上面有鏽跡,下面接觸地面的地方略有磨損,但總體還算較新,卻偏偏少了一根釘子。

  馬掌上少了這一根釘子,就類似於人穿著不系帶的木屐,一提起腳時,鞋跟就松脫了,自然會在急速奔跑的時候絆倒。

  黃梓瑕將馬蹄按住,仔細看著馬掌中間用來釘釘子的凹處,皺眉說:“有痕跡。”

  李舒白半蹲下來看了看。看見馬掌上釘釘子的凹處,有極其細微的一道淺色撞擊痕跡,還有細如針芒的幾絲擦痕,隱藏在鐵鏽中間。

  李舒白微微皺眉,說:“明顯是在不久之前,有人將馬掌的釘子撬出了,當時用的工具,在馬掌的鐵鏽上劃過,留下了這樣一道痕跡。”

  “現在的第一個問題是,那個動手腳的人,是有針對性的,還是無差別下手。”黃梓瑕抬手將頭上簪子一按,取下中間那根玉簪,在地上畫了兩條線:“如果是針對某人的,那麽,究竟是針對駙馬的,還是針對他人而駙馬不巧做了替罪羊?如果是無差別的,只是想讓場上隨便誰受傷,那麽目的何在,有何人能受益?”

  李舒白點頭,沉吟不語。

  黃梓瑕又在地上畫了兩條線,說:“第二個問題是,馬掌釘子被撬,短時間內便會出問題。但這匹馬卻是在上場許久之後才出事的。這裡面有兩種可能,一是犯人用了一種手法,可以讓這匹馬在上場很久後才會出事;二是凶手下手的時間,是出事之前,駙馬下馬到場外,同昌公主責備駙馬的那一刻。”

  李舒白抬起手,指了指第一條線:“如果是擊鞠前下的手,我們需要解決的,就是凶手如何讓駙馬選中做過手腳的那匹馬。”

  他的指尖又落在第二條線上:“如果是中途休息時下手,那麽我們要考慮的就是,當時誰接近了那匹馬。”

  黃梓瑕回憶當時情景,微微皺眉:“同昌公主召喚駙馬之後,場上人陸續都下馬休息了。如果當時誰還在別人的馬旁邊逗留,肯定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沒人有特別舉動。”李舒白肯定地說。他目光那麽敏銳,一眼掃過絕不可能忘記。

  “而且我記得,當時養馬的差役本來要給馬匹們休整一下的,可所有的馬都被滌惡欺負得縮在一旁,他們也就沒有進去了。”黃梓瑕點頭道。

  “因此,這樣看來第一條應該是比較大的可能。”李舒白說。

  黃梓瑕肯定地說:“如此一來,本案最需要解決的,就是凶手如何在十幾匹馬中,讓駙馬不偏不倚剛好挑中被動過手腳的那一匹。”

  “而且還要在周子秦搗亂,把韋保衡挑的第一匹馬牽走的情況下。”

  她沉吟道:“有沒有另一個可能,或許凶手一開始考慮的就是排除掉最好的那匹馬?王爺來得較遲,所以不知道,在開場之前,駙馬本選的是張行英那匹栗色馬,可周子秦拉去給張行英了,他才臨時換了這匹。這樣看來,是一再湊巧,才讓他騎上了這匹馬。”

  “駙馬如今是同平章事,而且又屬於外來是客,於情於理都應是第一個挑馬。而凶手沒有對最好的那匹栗色馬下手,針對的目標便不應該是駙馬了。難道他們早就計算好張行英沒有馬,周子秦會向京城防衛司借一匹?”

  黃梓瑕想了一下,搖頭說:“這匹馬當時是駙馬隨手挑的,而且這匹黑馬,在一眾馬中並不出挑,沒人會認為它能列第二。”

  推論至此,已經進入死胡同,沒有了出路。

  兩人只能暫時先起身,離開了擊鞠場。

  擊鞠場旁邊的休息處,眾人脫下外面的球衣,準備休整好之後回去。

  昭王早有準備,命人把自己帶來的東西擺上。幾個人面前的桌上放了一盆冰屑,冷氣嫋嫋上升,如煙如霧。

  水晶杯往桌上一擺,準備倒酒。可惜幾個侍衛宦官們抬酒桶,手臂不穩,好幾次濺在杯子外面。

  “我來吧。”張行英說著,接過酒桶,單手就提了起來。他身材偉岸,臂力極強,百多斤重的酒桶抱在懷中,說倒就倒,說停就停,輕松自如。

  昭王開心地把水晶杯放在冰上鎮著,一邊問張行英:“你叫什麽來著,張行英?身手不錯啊,這樣吧,京城防衛司若不要你,我要你!你就跟著我左右,每天給我倒酒就行!”

  張行英個性靦腆,也不會說話,只顧尷尬地笑。

  鄂王先給李舒白端了一杯鎮好的葡萄酒:“四哥,這是九弟從西域吐火羅弄來的葡萄酒,號稱三蒸三曬。顏色是不錯,你品嘗下。”

  “相當不錯。”李舒白隻給了簡單四個字,卻已經足以讓昭王得意了,對著鄂王笑道:“七哥,你隻喜歡喝茶,哪懂得酒的好處。特別是一場球打下來,再喝上幾杯冰鎮美酒,人生至此,就差一個古樓子了,最好是剛出爐還冒熱氣的那種。”

  古樓子是時下流行的一種羊肉大餅,大受京中人歡迎。旁邊翻來覆去研究那個馬掌的周子秦聽到,立即抬頭說:“我也喜歡吃,不如去我家,讓廚娘做一個吧。”

  昭王搖頭:“現在叫人做,這要等到什麽時候?”

  張行英在旁邊欲言又止,黃梓瑕問:“張二哥,近午時了,你不先回去嗎?”

  張行英趕緊說:“早上來的時候,我……我妹說今天是個大日子,要給我做個古樓子等我回家吃。要不……我現在就回家,把它送過來。”

  “咦?”昭王頓時來了精神,“你妹妹做得好嗎?”

  “我覺得挺好的,不過羊肉貴,她平時沒做給我吃過……”

  “那就別回家拿了,古樓子就要熱氣騰騰從爐裡取出來就吃才好嘛!”昭王抬手一指葡萄酒和桌案,“走走,收拾東西,直接去吃!”

  黃梓瑕哭笑不得,跟著三位王爺出了擊鞠場。

  黃梓瑕想到一件事,便問:“張二哥,你不是只有一位兄長嗎?哪來的妹妹?”

  張行英臉刷的一下就紅了,頭都差點埋到胸口去:“遠……遠房的。”

  李舒白自然不會和這群不著調的人一起湊熱鬧,到門口就丟下一句“有事”,便與他們分道揚鑣,往中書省去了。

  剩下幾個人騎著馬,熱熱鬧鬧往普寧坊而去。

  周子秦悄悄地告訴黃梓瑕和張行英:“你們知道嗎?昭王在今年初有一次,半夜醒來忽然想聽教坊司的玉脂姑娘吹笛,但是當時已經宵禁,王爺覺得明目張膽犯禁不太好,於是就……”

  說到這裡,他嗤嗤竊笑,卻不再說下去。

  前面昭王耳朵尖,早已經聽到了,回頭對著他笑罵:“周子秦你個混蛋,這麽一件破事翻來覆去地說,本王的臉都要被你丟光了!不就是本王換上更夫的衣服偷偷出去,然後被京城防衛司逮個正著,所以在衙門蹲了一夜,直到第二天王蘊過來,才把我放出來嗎?”

  連鄂王李潤也忍不住笑了,那顆朱砂痣在舒展的雙眉間顯得格外動人:“九弟,你真是荒唐,穿著更夫的衣服被抓進去,京城防衛司的人誰會相信你。”

  “所以啊,今天把他們氣焰給打壓的,真是大快我心!”昭王揮著馬鞭哈哈大笑,“楊崇古,下次有這樣的好事,還叫上我!”

  黃梓瑕看著這個渾不像話的王爺,也隻好當做自己沒聽見,苦笑著把臉轉向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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