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把長命金鎖,是當初唐姑娘送過來的---是屬於她那苦命的孩兒的東西。
那場大火是從主屋起的火,幾乎將霖苑燒成了灰燼,而她一直以來精心為孩子做準備的衣物、鞋物---統統都消失了。
沒有人知道她當初是懷著怎麽樣的心情一針一線地繡起那些東西的,她時常捧著那一套套的小人衫子,想像將來孩子穿上它的模樣。這個孩子雖然從不曾降生在這個世上,然而在她的心中卻已經是活生生的一個人,如此一場無情的大火將她的孩子輕易地奪了去,讓她如何面對---
這把金鎖是大火過後留下的唯一的東西,雖然不是為娘的她親自為他準備的,但卻也是屬於她那無緣於世的孩兒的唯一的東西了--
看得見、摸得著---讓她心傷。
怔怔地看著---摸著---
眼前一個小孩兒,穿著一套大紅的衣裳,蹬著虎面鞋,脖子上掛著長命金鎖,一步一步地向著她走過來---
越走越近,卻怎麽也走不近她的跟前,那圓圓的臉蛋,她無論如何都無法看得清孩子的五官----
一連串淚珠滾落在金鎖上面----------
她是知道的---既然發生了的事,再也無法挽回,這把金鎖只會徒增她的心酸而已,然而她就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拿出來看,一次一次地往自己的心上扎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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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寒風不再那麽刺心入骨,靜君在房內窩得悶了,就搬了一張椅子坐到屋簷底下---。
往日屋簷上方的紅燈籠頂上都會積滿白花花的雪,然而由於今天陽光明媚,外頭都非常的乾爽,一丁點雪花都沒見著。
奶娘給她戴上了厚厚的帽子,披上厚厚的披肩,將她的身子裡外幾層裹得像五月節的棕子一般。
然而她依舊覺得冷,手只能揣在懷中取暖。
她安安靜靜地坐著,隻坐著,什麽也不乾,什麽也沒楊。突然聞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抬起頭來,見翠蓮匆匆跑過來,一邊跑著還一邊興奮地衝著她喊著:“三娘---三娘,好消息,好消息---。我聽說莊主回來啦---。”
靜靜君聞言,平靜的心因她的這一句話突然興起了一絲波瀾,他---終於回來了?
翠蓮歡喜地向她到她身邊,她抬頭來望著她,卻望見不遠處一個高大頎長的身影正往這邊寬步而來,隻這一眼,令她怔怔地望著那身影,雙眸久久不能移開。
翠蓮感覺到她的視線,輕輕一回頭,見她口中的莊主此刻竟然就不知不覺得就立在自己的身後,憶起方才自己無比興奮地向著三娘宣告他回來的消息,那姿態怕是盡然落入莊主的眼中了,她不由得一窘,不安地回過身來,衝著來人拖了個禮:“莊主---。”
“嗯。”男人輕輕地應了她一聲,雙眸卻始終注視著她身旁的三娘,不曾看她一眼,於是她識趣地退了下去,留給這對久違的夫婦聚首的單獨相處的時光。
靜君的整個人包得就僅剩下一張臉了,而這張臉蛋也被帽子蓋住了大半張,但男人還是看到了她在見到自己之時流露出來的那一絲欣喜的笑容。
他上前一把將她抱進懷中:“想我了沒?”出言的依舊是那熟悉的霸道的口吻。
她窩在他的胸前,點了點頭。
他將她拉離,並眯著雙眸,伸手將蓋住了半張臉蛋的帽子撥了撥,審視著她清瘦的臉,這張臉還是那般的蒼白,他不由得皺了皺眉毛,不滿地說道:“臨行前,我不是囑咐你要多吃一些嗎?怎麽還這麽瘦。”
她望著他,抿了抿嘴,突然間眼眶就紅了。
男人一驚,趕緊湊上去親了親她的臉頰,繼續抱著她他知道自己是應該陪在她身邊,不應該在她最為痛苦的時候離開的,這段時日她一個人不知是如何熬過來的。
想到這,他的心又是一陣的抽痛,他柔聲開導著刀子說道:“君兒---為夫知道你心裡頭苦,但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再想了,知道嗎?”
她窩在他懷中依舊無言地點點頭。
他突然間像想起了什麽,驟然松開了她,並在她跟前蹲了下來,一把將她的右腳抬起來,安放在他的膝蓋上。
“你要做什麽?”她不安地縮了縮腳,男人趕緊按住,對著她說道:“別縮,讓我看看那個傷口複元得怎麽樣了。”
說罷,他於是著手將她腳上那長長的毛靴脫了下來,再脫下那白色的襪子,露出她白皙的足踝。
他寬大的手指輕輕地抓過她的腳趾,感覺到那修長的手指冰涼冰涼的,靜君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腳再度縮了縮,不滿地對著他說道:“好涼---”
然而男人依舊沒松手,眯起眼審視著她的足踝下方,見先前那道駭人的疤痕已經淡了許多,這才松了口氣,他抬頭問她道:“現在走路還會痛嗎?”
其實還有一點點痛楚,但她不想令他擔心,只是默默地搖了搖頭。
他的一隻手掌竟然就能將她這小巧的腳板包在掌心,男人那冰冷的手指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腳掌,她的腳在他黝黑的手中,顯得如玉一般的白皙。。
這一刻,她感覺到男人的視線越來越灼熱,不由得對著他說道:“我冷---。”
男人會過意來,衝著她輕輕地一笑,這才細心地給她穿上襪子、毛靴。
但下一刻,他卻將她整個身子給抱了起來,感受到懷中的身子比往日更輕盈一幾分,他再度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