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鍾以後,小白的駕駛的黑色世爵車子,從車流中緩緩的行駛了過來,停到她腳邊的時候,正好是她乘坐那架飛機起飛升空的時候。
她仰起頭,看著飛機從空中滑翔過去,拉出一道長長的白色煙霧,好一會兒才收回視線,並鑽進車子,坐在了後排座上。
小白沒問她為什麽沒上飛機,而是低聲問了她一句要去哪裡。
她情緒不高,所以聲音就顯得很低沉壓抑,“送過去盛世集團,然後把嶼林送回青山別墅。”
“好的,林小姐。”
車子很快就啟動,並滑進了車流中。
嶼林大概是感覺到了林嫣身上的低氣壓,什麽都沒說,只是安靜的坐著。
黑色的世爵車子一次又一次的穿過紅綠燈路口後,終於停在了盛世集團的門口,她和嶼林說了一聲讓他回家等著她,就推開門下了車。
剛剛走出幾步,小白就重新啟動車子,很快就融入了陣陣的車流中消失不見。
林嫣頭也沒回的往裡走,到了盛世集團的門口,被幾名前台攔了下來,她沒有邀請函更沒有工作證,只能在大廳等著排隊見他。
她沒有那份耐心,直接撥通了他的手機,幾分鍾以後,傅青山的私人秘書乘電梯下來接她。
她朝幾名前台笑了笑,才邁開優雅的步子離開。
只是,那笑容多少有些諷刺,好像在訴說她們剛剛阻攔她的不自量力。
但其實,她只是笑自己的境遇太諷刺,只是她長得太過明媚耀眼,以至於一個諷刺的笑容,就能被看到的人解釋出無數的含義。
當然,這一切,她並不知道。
上到頂樓,傅青山的私人秘書就恭敬的擺出請的手勢,並恭敬的說了一句,“林小姐,總裁還在開會,麻煩您去總裁辦公室裡面等他,他說他結束會議會盡快趕來見你。”
“好的,麻煩你了。”
“沒關系,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傅青山的私人秘書說完這句話,就轉身離開了。
林嫣深吸了一口氣,就朝著他的總裁辦公室走了過去。
他的辦公室很大,大到她推開門走進去的時候,被這種大到有些空曠的感覺嚇了一跳。
只是很快她就平複了情緒,並迅速的走到沙發旁坐下歇腳。
現在她已經懷孕三個多月,已經沒有劇烈嘔吐的症狀,但疲憊的狀態卻有增無減。
就像她從機場折騰到他的集團辦公室,她就覺得身體沒什麽力氣,好像隨時都會摔倒一樣。
坐著等了一會兒,她覺得很無聊,就打開電視機,開始看電視。
看了一會兒愛情電影,又看了一會兒綜藝節目,她就困倦的睜不開眼睛了。
她忍了又忍,還是沒有忍住這種困倦感,就直接躺在沙發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
傅青山結束三場會議,回到總裁辦公室裡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窩躺在沙發上的林嫣。
現在已經是下午的五點十分,西沉的橘色光線,從落地窗的窗玻璃投射進來,影影綽綽的灑落在她的身上,襯得她的美更加的遺世獨立,仿佛誤落到人間的天使,沒有一點人世間的俗世塵埃的味道。
他抬手揉了揉有些犯疼的眉心,就抬腳走了過去。
坐在她身邊的時候,沙發微微往下塌陷,她感受到了沙發上傳來的震動,就緩緩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當看到眼前的傅青山時,她才後知後覺的察覺出這已經不是夢。
她深吸了一口氣,就撐坐起身,然後隔著橘黃色的太陽光線,看向了身邊的高大男人。
他只是瞥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視線,然後很緩慢的從褲袋裡拿出煙盒,抽出一根煙後沒點燃,而是放在手裡漫不經心的把玩,接著就用低沉又磁性的嗓音問了她一句,“不是中午的飛機,怎麽還來了我這裡?來跟我道別?還是有其他的事情?”
“當然是有其他的事情。”
“哦,說來聽聽看。”
男人的身體後傾,將寬大的背脊靠在沙發的椅背上,好像很有耐心,也很有興趣聽她會跟他說什麽。
林嫣沒有跟他拐彎抹角,而是開門見山的問道,“我哥公司的事情是你做的嗎?”
“有人跟你說是我做的?”
“傅青山,現在是我問你,你只需要回答我是,還是不是。”
傅青山挑了挑劍眉,好一會才笑著說道,“是。”
“你為什麽這麽做?因為我提了分開,讓你覺得沒有面子,還是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手,不過是在欲擒故縱,等著我來求你,等著看我落魄又狼狽的來求你,是嗎?”
林嫣的口氣很生硬,是那種萬念俱灰的生硬。
傅青山沒有回答的話,像是覺得沒有必要回答,又像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總之,在她看來,他有一萬種心虛的理由。
又過了一會兒,他都沒有出聲,她才挑眉問道,“需要我幫你回答嗎?”
“你想聽我說什麽?”
“我想聽你說真實的答案,不要再跟我玩套路,你也知道的,像我這種人,跟你玩不起的。”
林嫣的話,一半在控訴,一半在妄自菲薄。
傅青山不喜歡她這麽說她自己,但他也只是皺了皺眉,面上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悅,甚至唇角始終都掛著那抹淺淡的笑容,讓人分不清楚他的真實情緒,一點都分辨不清。
“嗯,怎麽說呢,就是覺得你哥的公司,很符合盛世集團的經營理念,我覺得收購下來,能給我帶來更多更大的利益,僅此而已。”
林嫣放在腿上的雙手緊握成拳,好一會兒才咬牙切齒的說了一句,“傅青山,你敢說你這麽做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如果我說有關系,你會怎麽做?”
傅青山突然靠近她,唇息貼近她的耳廓,並有意無意的吹拂著熱氣,給她帶來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顫栗感,讓她整個身體都開始緊繃起來。
林嫣兀自調節一下情緒,好一會兒才轉過頭,與他四目相對,“我會……”
說著,她突然靠近他,然後趁他不注意,抬起右手,並迅速的朝著他的右臉揮過去。
男人眼疾手快的攔住她的手,聲音低淡又溫柔,“林小姐,你好像真的沒什麽資格對我揮巴掌了,一你不承認是我的女人,二呢,你又拚命的跟我扯開距離,三呢,你覺得我居心叵測,做什麽都是為了讓你出醜難堪……”
“至於第四……我想你應該比我清楚,就不用我仔仔細細的跟你娓娓道來吧?”
她當然知道他說的第四,就是指她信誓旦旦的說離開,然後家裡碰到事情又可以毫不猶豫的回頭,簡直就把他當成了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東西,而不是一個深愛的人。
他大概就想知道,在她的家人和他之間,誰更重要。
畢竟他已經做出了選擇,這次,該輪到她做出選擇了。
林嫣一直都覺得在她的心裡,他比所有人都重要,哪怕是她最最親愛的家人。
可這一秒鍾,她顯然高估了她自己,低估了他。
沒有誰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家人受委屈,而什麽都不做,她給他家人的委屈,他從來都沒對她抱怨過一句,甚至很多事情在她還沒有弄清楚來龍去脈的時候,他就已經妥妥帖帖的處理好了。
相比這一點,她好像永遠都是讓他在遷就她和她的家人,從來都沒有設身處地的想過他的感受。
這一秒鍾,說她沒有任何感觸,那絕對是騙人的。
但如果非要讓她做出什麽來,她又什麽都做不出來,只能熬著,耗著。
“傅青山,你到底想怎麽樣?”
傅青山聽到她的話,先是低低的笑了笑,隨後將背脊重新陷進沙發的椅背中,接著就開始沉吟她的話,“想怎麽樣呢?”
她偏頭看著他,等他的答案。
可等來等去,只等他的一句,“我也不知道。”
他明顯在用這種方式讓她難受,或者是難堪,她將緊蹙的眉頭皺成了一團,最後乾脆站起身,“傅青山,你能不能像個男人一點?這段感情你比誰都清楚不該繼續下去了,卻還是這麽執迷不悟,你就不怕我命短,享受不了……”
後面的話,林嫣還沒說完,就被傅青山突然站起身的動作給打斷。
接著,他一個大步就靠近了她,並與她四目相對,“剛剛我還沒有想好要怎麽樣,但現在,我想好了。”
林嫣偏過頭,躲避開他的眸光,“行,你說吧。”
“我要你做傅太太,這一輩子都不準再離開我。”
“你做夢。”
“行啊,那就看看是我能做夢,還是你們能夠堅持到底。”
傅青山也沒再跟她說什麽,轉身就離開了總裁辦公室。
林嫣垂在身側的雙手松了又緊,緊了又松,最後才邁開腳步離開,打斷跟他耗下去。
……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林南城的公司虧損的越來越嚴重,而傅青山則完全不再露面。
自從那天和他在盛世集團的總裁辦公室裡面見過以後,已經半個月沒見過面了。
聽朱嫂說,他每天都是兩點一線。
早上很早起床去公司,然後接近凌晨回來,說怕打擾她和嶼林休息,就直接睡在書房裡。
就這樣,她和傅青山明明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卻奇跡似的半個月沒有見面。
她有的時候,多少會懷疑他是故意這樣抻時間給她看的,隻想讓她主動投降,但她也知道,作為一家上市企業的總裁有多忙,有的時候,甚至忙得連一口飯都吃不上。
這天夜裡,她準備等他回來,跟他好好談一談。
她坐在沙發上,一邊拿著遙控器換台,一邊睜大眼睛,死死的盯著電視屏幕,防止自己看著看著就會躺下去睡著。
直到切換到財經新聞頻道,畫面上出現一道熟悉的男人身影,她才趕走越來越多的疲累和困意,並放大聲音,聽著裡面的新聞播報。
不知道是夜太深,還是新聞播音員的聲音本來就清冷,她總覺得有一股冷意流過去。
她將聲音放大以後,就聽到女播音員用甜美可人的聲音說道,“從昨天開始,一條勁爆的新聞如平地驚雷一般迅速席卷了整個林城,據傳,前雄魂特種作戰部隊將領,現任盛世集團總裁的傅青山,卷入多年前的一樁xi-ng醜聞案件,他曾醉酒後,對一名花季少女實施了強---暴……”
聽到這裡的時候,她已經什麽都聽不到了。
自從她年少的出事後,就很少會看新聞,更很少會看社會新聞。
她怕再看到和她一樣類似的案件,很多的時候,從主持人介紹案件細節時,就會讓她想起那晚的黑暗,所以她為了避免自己的身心被一次又一次的荼毒和洗禮,便拒絕了一切會讓她胡思亂想的東西。
可今晚,她無意中的還是翻到了關於xi-ng醜聞的新聞案件,而案件的當事人還是傅青山。
她當然知道這件事情是監獄中的溫暖捅出來的,但她作為親身經歷過殘酷xi--ng暴力的人,知道那種痛苦,所以即便她覺得這是溫暖使用的一種手段,也不得不覺得這需要超乎想象的勇氣。
至少,她沒有那份勇氣。
她關掉了電視機,然後坐在沙發上呆坐了很久,直到別墅的防盜門被人拉開,接著就有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從門外走進來。
他似乎喝了不少酒,身上帶著濃烈的酒氣,即便隔得老遠,林嫣也清清楚楚的聞到了。
傅青山脫掉鞋子,換過拖鞋後,就走了進來,接著就在昏暗的感應燈的燈光下,看到了蜷縮在沙發上的嬌小女人。
他把車鑰匙放在鞋櫃上,就抬腳走了過來,“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睡?”
“我在等你。”
“哦。”
男人應了一聲,就朝著廚房走了過去,然後打開冰箱,拿出一瓶冰飲,打開大灌了幾口後,才返身回來,輕聲的開口,“等我有什麽事情?”
“傅青山,你不覺得你在明知故問嗎?”
“怎麽?你找我談事情,就是為了用問題回答我的問題?”
說著,他就要站起身,卻被她伸手握住了他的大手,他感覺到手心突然傳來的溫熱,最後還是坐了回去,“說吧,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