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說來，這個世界的人類，倒是和我們那裡差不多。”

  清晨之間，兩人已經站立在落基山脈之上，俯視著西邊的博大平原，茉莉已然醒來，卻也不去找安琪挑釁，而是單獨自己在那呆立著，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麽。

  兩女過了一夜，已經從東海岸跑到西海岸，橫跨了美洲大陸的廣袤土地，通過對話，也稍稍了解了彼此的世界，還有對方的性格才華，這都不是可以偽裝，而是存在於無數細節之間的精髓，同類很容易辨認同類。

  正如法國大革命期間，革命群眾們要將瑪麗往後砍頭，在王后顫顫抖抖的走上斷頭台的時刻，腳步已經站立不穩，還一下踩在了劊子手腳上，可是王后的第一反應，卻是道歉說：“先生，我請求您的原諒，我不是有意的。”

  這事兒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也深刻表明了，一個人的行動坐臥走，都深切的說明了一個人的內在，而且會被懂的人瞬間看透。

  安琪點頭笑了笑，說道：“我當然注意到，也許你我的造物主本是同一人，這依然並不讓人吃驚，當然了，能通過一個個文明過濾器成長起來的民族，往往都帶有相似的性質，這不是什麽大問題，真正的問題是，他們為什麽創造我們？”

  吉安娜看了看她，說道：“覺得無聊？”

  安琪說道：“我原本是一名侍奉造物主的低級侍者，本沒有多少自己的思維，一直到多年前，重新成為人類的時刻，才逐漸從最底層開始學習思考問題，一個文明真正想要延續，需要的條件可謂深刻至極，從最初的使用工具，到成立國家，建立文明，甚至到未來可能的深入太空，需要經歷無數的過濾器，這個詞匯，你可以明白嗎。”

  “過濾器？”吉安娜自言自語了一下，說道：“你說說看。”

  安琪說道：“如果完全刨開，一個強大存在控制一切的可能性，完全由這個種族自己發展的話，那麽一個文明想要進步，需要跨越一個又一個過濾器，首先，是經驗的延續，比如人類開始的時候，第一個闖過的難關，是如何學習使用火，有了火，就有了一切，製作食物，夜間照明，嚇跑猛獸，為了收集燃料，柴火，還有保存火種，都需要分工合作，這就是最初的教育制度了。”

  吉安娜說道：“明白了。”

  安琪說道：“僅僅會學習還不夠，還要學會正向淘汰，而不是逆向淘汰，也就是將優秀的那部分得到褒獎，才能正面發展，還要其他無數種的特性，凡是不按照正常形態進行發展的文明，最後必然是走向滅亡的，所以，通過了這些過濾器的文明，都有其相似性，事實上……”安琪忽然指了一個方向，說道：“如果不是我的主神消失不見，我為了尋找他們，對人類的控制力減弱的話，人類很可能在今天依然與幾百年前無異，依然是死氣沉沉的中世紀，毫無發展的可能性，乃至於未來幾千年都是如此。”

  吉安娜驚奇道：“居然是這樣？”

  安琪說道：“這個問題不大，也許你很難理解，但我偶爾也開始惶恐起來，偶爾會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想，如果當初，我的主神離開了，也許對人類是一件好事呢。”

  吉安娜看了看她，似乎很是驚訝，說道：“由於我能了解你的身份，所以我非常驚訝，不過，哪怕幾百年沒有改變，也未必是什麽壞事吧。”

  安琪說道：“你知道的，在中世紀，那個時候基本上我們可沒有今天的文明，一切都從未發生改變，每天人們就是在教士主持的教堂裡祈禱，捐錢，勞動，長大，死去，除此以外別無他事，也不能有自己的思想，至於進行各種科學實驗，嗯，也就是製造出你覺得驚奇的那些機器和武器，更是不可能的，人均的壽命甚至不過30歲，生活的如此差勁，卻又對任何企圖改變的人，叫做巫女，逆神者，直接燒死，折磨而死，如果他們不是消失的話，真的有可能，哪怕過了今天，與五百年前也絲毫沒有改變。”

  “聽起來確實是好改變，當然了，我們與你們走的道路似乎不太一樣，如果說你們的科學很強大的話，我們由於依然保持了魔法的進化，所以創造的是屬於我們的魔法文明。”

  兩人對視一會，確實可以模模糊糊的感覺到，兩邊的造物主肯定是一個人，或者是有關系的，不然無法解釋，來自兩個不同世界的文明，居然長相如此相近，哪怕是獸人們，也是一個腦袋兩隻胳膊，絕對的哺乳動物，甚至DNA序列與人類的差異也小到不可忽視。“去到我說的那個地方去看看吧。”安琪召喚一下，又把不情不願的茉莉抱在懷中，帶著低空飛了起來。

  平心而論，薩爾的部落雖然上岸時間不短，但是對於舊金山的破壞沒有那麽嚴重，畢竟他當時的主要任務，還是趕緊把自己的族人接到這個世界來，不是來搶地盤的，因此也僅僅是肅清了海岸線周圍的少少土地，當時已經在政府的主持下撤離的人，被抓住的人並不多，而對城市的破壞也不大，薩爾只是派斥候去城市裡偵查敵情而已。

  不過，當時造成最大傷害的，反而是王傑引爆的那枚原子彈，雖然那是一枚小型化的新式核彈，而且還被防護罩包裹起來，但是衝破防護的衝擊波，還是摧毀了耗費巨大的魔法陣，還有許多輜重物資，基本上將周圍幾公裡的房屋都給衝塌了或者倒了。

  此時的舊金山，已經開始了打掃戰場，收集各種來自異界的物品，重建工作還需要時間，那些之前被疏散的市民，還是驚魂未定，也有不少回來搶救一下自己的心愛之物的，畢竟，哪怕再不在乎錢的人，也是有比錢還重要的東西的，比如某一張照片，某個紀念品，等等。

  所以人還是不少的，安琪和吉安娜走在街頭，不時觀察著什麽，而吉安娜也是知無不盡，將自己所知的許多對部落們的了解，以及她判斷的東西都告訴了安琪。

  “我們有一些魔法，可以暫時的催眠一個人，讓他告訴你一切想說的，頂級的大師甚至可以直接進入一個人的思想，得到任何想知道的信息，當然了，那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當初，就是在這裡，我……穿過了那個傳送門後，那門是臨時開啟的，很快就消失殆盡，於是我就飛上了海岸，當然了，暫時躲開了薩爾的目光，朝內陸行走，當時有個年輕人，正好願意用他的車帶著我，不過，我為了自身安全，暫時催眠了他，也得到了最初的對你們的知識。”

  出於謹慎，吉安娜還是對安琪隱瞞了自己有兩位同伴的事實，無論是精靈族女祭司還是紅龍女王都是她安全的保障，也都有各自的任務，根據吉安娜的研究，這個世界上存在著許多可供開采的礦石，那礦石也就是可以作為魔法道具的存在的，各種被他們稱為魔法石的東西，那個是非常重要的東西，當然了，人類叫他們，鈾礦石。

  安琪似乎對此一無所知一般，根本不在乎吉安娜對自己的隱瞞，她看得很開，任何人為了自己的利益，都會有所保留，這不是問題，也不是撒謊，而是說實話，但隻說一部分實話。

  撒謊的最高境界，不就是說實話嗎。

  “對了，我記得，紐約那邊，似乎有個案件，也是記憶被清除掉了，同時還發現丟失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不過人沒有什麽死傷，不是你做的吧。”

  吉安娜並不意外，很慚愧道：“抱歉，我只是很好奇，於是就開始搜索一下，當時應該嚇到了那四個人，真抱歉。”

  “沒什麽，反正也不記得了，”安琪對這件事看得很開，因為當年她借助某些法器，這種事也沒少乾，於是追問道：“那麽，你的探索有什麽心得嗎。”

  “很奇異的法術，通過改變人類自身的肉體，使得他們開啟了一番不同的改變，與其他人比起來，很強大，當然了，我還是讚成，你們的世界裡，最強大的，是那種被叫做核武的東西，那才是絕對力量，在我們的世界，從未想過，魔法石可以這樣使用。”

  “魔法石？好名字。”安琪說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們的世界的核材料，就是你們的魔法石？也就是使用方式不同而已了。”

  “沒錯，各種毀天滅地的禁咒，法術，都是依賴於魔法石的消耗的，這一點，我們沒什麽本質上的不同，當然了，我們的存量肯定沒有你們充足。”吉安娜慢慢的說著，還側身避讓開了一位抱著盒子的男子，他滿身灰燼，不過盒子裡都是漫畫書或者各種圖畫，似乎辛苦是值得的，因此居然對兩位美女都視而不見。

  安琪眯了眯眼，說道：“也就是說，你的那位朋友薩爾，他想要做什麽，首先也需要很多的，魔法石了？”

  “是啊，”吉安娜說道：“正如我也一樣，我們的很多東西，都建立在那個之上。”

  “這一點倒是差不多……”安琪幾乎就要叫起來了，這意味著什麽？思索一會，她知道這是一個最新的消息，應該快點告訴應該知道的人，一應策略也必須開始調整，這不是小問題，而是生死攸關的大事，而這位吉安娜小姐，肯定說出這事兒，倒有幾分誠意，當然了，不排除她是在用安琪學壞了以後，也在經常使用的招式：說實話，但隻說一部分實話。

  她馬上說道：“這裡也就這樣了，在取得安全保證之前，人們不會喜歡在海邊定居的，也就無從重建，其他沿海城市，也是一日三驚，吉安娜，老實說，你有沒有辦法聯絡到那位薩爾酋長，他有足夠的理智開啟談判嗎，或者說找到他，我不喜歡這種敵人在暗處，我在明處的感覺，非常的被動。”

  吉安娜深深地看著安琪，安琪的神情很是親切，似乎就是在跟一個閨蜜說，你把那個指甲油遞給我如何，你看我穿這種蕾絲好看嗎的問題而已。

  但對於吉安娜卻不是這種感覺，似乎安琪就是認定，吉安娜有辦法找到薩爾了，她思索一下，說道：“我無法保證，你知道的，即使在我們的世界的時候，我們之間也是不同種族的存在，你看，在你的世界，同為人類，只是膚色不同，就足以造成很大的不同與隔閡，更別說差距更大的，人類，獸人，巨魔，牛頭人，這樣的差別，你說他能有多信任我？”

  “但你確實有辦法找到他，或者讓他來找你，不是嗎。”

  吉安娜說道：“這不是問題，”她的手動了動，朝天上一指，“一種類似於照明法術的東西，在原地打倒天空之中，可以在很高的高空打出一行光，往往可以形成一組文字或者圖案，很多時候都是用來求援或者通知朋友消息的，我可以在疑似薩爾的人出現的地方，打出這魔法，如果他的人看見了，最起碼會知道，我在這裡。”

  “原來如此，你們使用魔法，還真是替代了我們大多數的技術，有趣。”安琪想了想，忽然一笑，看著吉安娜身上的褲子，說道：“現在這樣的夏天，我們不如去看看換新衣服，然後再動身去找那個人吧，嗯，總要換個好一些的形象。”

  果然這個話題，無論哪個世界的女人都是有著無限殺傷力的，吉安娜馬上說道：“我穿著有什麽問題嗎，我是在紐約看到的，這一身裝束應該是最流行的樣式吧。”

  安琪看了看吉安娜因為長久不曬太陽而細嫩的皮膚，說道：“哦，沒什麽，我們流行很多款式，而在洛杉磯和其他地方，流行的款式是不同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