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身無一職,卻幾次換上短衣,冒險隨軍隊來到前線,觀察形勢,然後記錄下戰事的經過,分析成敗的原因,向有關官員提出破敵的方略。這些文章大都寫得比較切實,不同於一般的書生議論。
直到嘉靖三十六年,徐渭以才名為總督東南軍務的胡宗憲所招,入其幕府掌文書。入幕之初,他為胡宗憲作《進白鹿表》,受到明世宗朱厚熜的賞識。
自此,胡宗憲對他更為倚重,對他放任的性格,也格外優容。陶望齡《徐文長傳》記載說:徐渭常常與朋友在市井飲酒,總督府有急事找他不到,便深夜開著大門等待。有人報告胡宗憲,說徐秀才正喝得大醉,放聲叫嚷,胡宗憲反而加以稱讚。
據說當時的胡宗憲權重威嚴,文武將吏參見時都不敢抬頭,而徐渭戴著破舊的黑頭巾,穿一身白布衣,直闖入門,縱談天下事,旁若無人。
然而在幕府中,也有許多不如意的事。當時胡宗憲出於各種原因,與權臣嚴嵩來往甚密,而徐渭是痛惡嚴嵩的,他最親近的友人沈煉就因參劾嚴嵩而遭到殺害,但徐渭又不得不代胡宗憲寫了一些吹捧嚴嵩的文字。
到了嘉靖四十一年,嚴嵩被免職,徐階出任內閣首輔。在徐階的策動下,胡宗憲受到參劾,並於次年被逮捕至京,徐渭也就離開了總督府。
可誰知三年後,胡宗憲再次被逮入獄,並死於獄中,他原先的幕僚也有數人受到牽連。徐渭生性本就有些偏激,因連年應試未中,加上精神上很不愉快,此時他對胡宗憲被構陷而死深感痛心,更擔憂自己受到迫害,於是對人生徹底失望,以至發狂。
他寫了一篇文辭憤激的《自為墓志銘》,而後拔下壁柱上的鐵釘擊入耳竅,流血如迸,醫治數月才痊愈。後又用椎擊腎囊,也未死。如此反覆發作,反覆自殺有九次之多。
嘉靖四十五年,徐渭在又一次狂病發作中,因懷疑繼妻張氏不貞,將其殺死,他因此被關入監牢。徐渭在獄中完成《周易參同契》注釋,揣摩書畫藝術。
徐渭被下獄後,友人紛紛予以援助,其中援助最為有力的,先是禮部侍郎諸大綬,後是翰林編修張元忭,即明末著名散文家張岱的曾祖父。
他們都是徐渭的至交,又都是狀元出身,頗有聲望。在這些朋友的解救下,徐渭坐了七年牢,終於借明神宗朱翊鈞即位大赦之機獲釋,但此時的徐渭已經五十三歲了。
經歷了如此多的磨難,徐渭已不再有什麽政治上的雄心,但他對國事的關注卻老而未衰。出獄後,他先在江浙一帶遊歷,登山臨水,並交結了許多詩畫之友。
萬歷四年的夏天,徐渭年輕時代的朋友、此時已經擔負北部邊防重任的吳兌邀他北上,他便欣然前往。徐渭在宣化幕府的時間不到一年,但留下了不少描寫北地風光、民俗和軍旅生活的詩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