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淺寧雖然有心懲處奸惡之徒,但是她深居后宮,穿越而來之前的月淺寧,又是個軟弱可欺的性子,所以在宮外根本沒什麽勢力。
她還在想法子,可來不及做什麽,宮外就已經接連發生了類似的慘案,所有孕婦都生怕噩運降臨到自己頭上。
為了將事態鬧大,月時命人貼出了告示,官差衙役聚集了百姓們,在他們面前高聲宣讀:“當朝皇后月淺寧,今偶得一秘方,取嬰孩胎盤入藥,可以延年益壽、美容養顏。現要求爾等,家有孕婦者,全部都到衙門登記,以供日後取用胎盤。”
“啊?!這……這不是要吃人嗎?”聽完告示,一男子不由惶恐高喊了一句。
那讀告示的衙役早已得了月時的命令,奉命說道:“皇后是一國之母,要你們獻出性命也是理所應當,你居然敢廢話?!”
“皇后也不能草菅人命啊!”那人不服,氣憤地繼續喊道。
“就是!皇后也不能不顧百姓的性命啊!”
“取了胎盤,那孕婦和胎兒都得死,這可是一屍兩命!”
一時群情激奮,幾個差役都有些控制不住。
“嚷嚷什麽?嚷嚷什麽?咱們只是聽差給皇后辦事,你們有事去找皇后娘娘嚷嚷啊!”一名衙役舉起了官刀,明晃晃的刀尖兒指在領頭人的臉上,那人頓時嚇得臉色雪白,不敢再出聲反抗了。
告示周圍本就有許多人,懷了孩子的婦女都嚇得嚶嚶哭泣,有膽大些的已經跪在地上向官差告饒。她們的丈夫父兄則是義憤填膺,一個個面紅耳赤,為了自己的妻子孩兒,與官差爭吵不休,有的還怒極動了手,當面頓時亂了起來。
當場的官差人手不夠,月時聞訊,馬上又調動了許多人過來,將那群百姓傷的傷、抓的抓,更是把當場的孕婦強行帶走。月份小的便關起來,足夠大的,便如之前那般,直接將孕婦剖腹,活生生將胎兒取了出來,一次一次地送進月淺寧的宮裡。
當朝皇后月淺寧,強取孕婦胎兒,戕害百姓的傳聞,頓時不脛而走。京城內外鬧得人心惶惶,百姓們對她又懼又恨,紛紛稱其為“妖後”,就連宮裡不熟悉月淺寧的人,也說出了各種各樣的傳言。
“皇后那樣的容貌,倒能得到皇上的寵愛,我早覺得她身上有妖氣了!”一群丫鬟湊在一處,其中一人悄悄嚼著舌根。
月碧落的丫鬟環兒聞言,忙附和說:“可不是!我家月貴妃比她美貌百倍,皇上卻在貴妃入宮之夜去了皇后那裡,不是她用妖氣蠱惑皇上,還能是什麽?”
又有人縮著脖子,吐出舌頭說道:“她這妖,可不止迷惑皇上,還要戕害孕婦,連未出生的嬰孩都不放過,當真是喪盡天良!”
“……”
類似的傳言越來越多,漸漸也傳到了龍颯竔的耳朵裡。
他一邊看著奏折,一邊聽況世良稟告,待況世良說完了,他才抬起頭來,眸光深沉,不辨悲喜。
況世良一時拿不準他的心思,他倒將奏折一撂,反問他說:“況世良,這事你有何看法?”
“這……奴才不敢妄言。”
“但說無妨。”
當日在鳳儀殿,況世良的確聽見月淺寧說什麽“嬰兒胎盤”,只是思及平日裡月淺寧的所作所為,雖然她看似冷漠,卻從未主動害過人。況且她精通醫術,所謂醫者父母心,他是真的不肯信,她會做出那樣傷天害理的事情來。
況世良斟酌半晌,方跪地說道:“奴才以為,這事必是有人嫁禍皇后。”
“哦?”龍颯竔將眼眉一挑,若有所思地問,“為何這樣以為?難道……是因為皇后曾經救過你?”
況世良一驚,忙解釋道:“奴才並不是私心偏袒皇后!只是見皇后平日所作所為,實在不像草菅人命之人!還望皇上……皇上明察!”
龍颯竔見他嚇得臉色都變了,自己倒搖頭笑出聲來,抬手說道:“快起來快起來,朕也沒說你有私心,你怕什麽?”
“奴才……”
“起來。”
“謝皇上。”
況世良驚魂未定,戰戰兢兢立了起來,方聽皇帝悠悠地說道:“當日皇后自己落難冷宮,與你也並無交情,都能施針救你。從這一點看來,朕也覺得,她不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
況世良聞言,這才猛地松了一口氣。
龍颯竔瞧著況世良那樣子,不知為何就有些疲憊。
況世良跟了他許多年了,算是他身邊最為信任的人。可就是這樣的親近,他也只是怕他。身為皇帝,獨居萬萬人之上,可誰又能明白這其中的孤獨寂寞。
所謂高處不勝寒。
真心侍奉他的人怕他,蓄意害他的人傷他,天下之大,仿佛全都是他的,可他卻找不到一個可以說真心話的人。
驀地,他想到了月淺寧。
從前他厭惡她,因為這女人貌醜無才,又是奸臣之女,還是太后逼著他娶的。在他心目中,一直將她當成自己的恥辱。但是後來,她仿佛是一夜之間就變了,皮相還是那副皮相,但目光裡多了凌厲和冷漠,叫人不敢逼視。她再不是那個唯唯諾諾的月淺寧,甚至還叫囂著要休夫離宮。
從那時起,他就對她有了興趣。
她不愛他,但至少也無心害他,最多不過是想離開他。她不肯侍奉他,然而也不怕他,讓他不必時時對著一張謹小慎微的臉。
不知不覺中,他開始喜歡與她共處的感覺。
可是她呢?
想到她平日對自己的態度,想到她對選妃之事的淡漠,還有那夜對飲時,她仍然表現出的去意,龍颯竔不由暗暗歎了口氣。
她並不喜歡與他共處。
龍颯竔想著月淺寧的種種,一時沉入自己的思緒中,半晌無話。
況世良受過月淺寧的恩惠,心裡惦記她的安危,所以壯著膽子問道:“皇上,既然您也相信皇后是清白的,那麽眼下這件事,您看該怎麽辦呢?”
龍颯竔聞言,頓時回過神來。
他修長的食指屈起輕輕叩著桌面,緩聲說道:“朕已下了令,叫外頭那些差役們不許再戕害孕婦。至於皇后那裡……”他沉吟道,“先看看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