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還留著鶯兒體溫的絨被之中,月淺寧深思漸漸地模糊起來。原本月淺寧還打算捋一捋今日發生的一切,但沒多久便入了夢。
許是今日行醫累著了,也或許是馬車顛簸不已,月淺寧的精力也透支了不少。
半夜裡,月淺寧好像感覺屋中有什麽人靠近自己的床邊,想睜開眼來看,但卻怎麽也醒不過來。掙扎無果,便又沉沉睡去了……
另一邊的鶯兒竟然也聽見月淺寧這邊,好似有什麽響動。但就在她要起身之時,卻突然感覺一陣暈眩,便又倒在床上睡去了。
殊不知,這一夜中,發生著什麽驚天覆地的變化。不過萬物萬事皆有定數,即便是事先知曉,也有些事情是無法靠人力來避免的。
天意難違,便是如此。
第二日一早,施南夢便過來月淺寧這邊,正巧碰上鶯兒給月淺寧梳洗。
“施公子,早。”月淺寧淡淡地說道,好似唇邊還有一抹笑意。鶯兒也給施南夢行禮請了安。
施南夢點點頭,“月姑娘,不知昨夜,睡的可還好?有沒有什麽照顧不周的地方,月姑娘盡管說出來便是,在下定會為月姑娘做主。”
語氣中渾然天成的貴氣,越來越讓月淺寧對施南夢的身份感到懷疑了。
“睡得很香甜,多謝施公子收留小女子。他日必當回報施公子,如今的慷慨之情。”月淺寧的話很客套,反而顯得疏離起來。
施南夢反倒是不以為意,原本站在門口看著月淺寧的他,見鶯兒給月淺寧梳妝完畢,便走了進來。十分自然地坐在月淺寧對面,兩人之間隻隔了一張紅木桌子。絲毫沒有意識到,這間屋子眼下是月淺寧的閨房。
不過月淺寧心裡也清楚,別說這間屋子,就連整個施府都是施南夢的,自然沒有地方是他想去還要被人阻攔的。
“鶯兒,去將月姑娘的早膳備好送到這裡。對了,月姑娘,你該不會介意我與你一同用早膳吧?”施南夢一臉笑意地看著月淺寧。
若不是月淺寧心中對施南夢還存著戒備,施南夢的笑意到真是有些讓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施公子客氣了,這本就是你的府邸。能與主人一同用膳,那自然是小女子的福分。”月淺寧施施然一笑,不再說話。
鶯兒是個心靈手巧的丫頭,自然也是蕙質蘭心。聽得這話便告禮,去小廚房準備了。月淺寧一來,施南夢便吩咐過,她的飯食一律由小廚房備下。不知為何,鶯兒雖不明白施南夢的用意,但卻是心悅誠服地為月淺寧做這一切。
許是月淺寧昨夜那番話,讓鶯兒心中對月淺寧平添了幾分好感吧。
“月姑娘,你為何不問我,我這府中的下人,為何對你昨日與今日的變化完全不會感到驚奇呢?”施南夢用過早膳之後,淡淡地品著清茶,與月淺寧閑聊起來。
月淺寧也順勢嘗了嘗這雨前龍井,倒是和龍颯竔宮裡的,差不了幾分。
“施公子,白日裡的鬼皆是怕光的。不如施公子打開天窗說亮話,讓那些鬼也曬曬日頭,免得總藏在某處,多憋屈呢?施公子,你說是也不是?”月淺寧不想和施南夢兜圈子,她還有些事情,要問問鶯兒。
施南夢聽出月淺寧話中帶刺,但卻依舊風輕雲淡的樣子。
“既然月姑娘沒有什麽好奇之處,那在下也就不再多嘴了。只是月姑娘,你與在下之間的約定,總有一日還是會有實現的可能。還望月姑娘不要貴人多忘事,將在下的小事拋諸腦後啊……”只見施南夢用手蘸了茶水,在玉石桌面上,寫了一個什麽字。
月淺寧仔細看去,那是一個“香”字。
自然明了,施南夢指得是曾經與自己約定過的“生意”,香脂水粉的皇家生意。
月淺寧嘴角彎起,淡然開口道:“若真有那麽一日,定然不負施公子所托。”不過是一句口空承諾,月淺寧自從這次從皇宮中逃出來,便沒有再回去的打算。
“如此,便多謝月姑娘了。哦對了,不知月姑娘接下來有何打算?還是要日日去城內,為那些老百姓們診脈看病嗎?”施南夢突然問起月淺寧的計劃來。
“施公子,我雖是借住施府,但行蹤好像還是我個人的事情吧?施公子,你說呢?”月淺寧將手中的龍井放在桌上,灑了些茶水出來。
站在月淺寧身後的鶯兒,看見月淺寧這般對待施南夢,心中驚懼不已。若不是看見施南夢眼中的阻止,怕是鶯兒定會上前來勸阻月淺寧。
“月姑娘所言甚是。鶯兒,好生伺候月姑娘。月姑娘的一切吃穿用度,皆可從帳房那裡支取,不必再行過問我。”施南夢看向鶯兒。
鶯兒立即走上前來,向施南夢行禮道:“是,主子,奴婢一定照做。”
說罷,施南夢便向月淺寧點點頭,離開了月淺寧所在的屋子。月淺寧對施南夢的看法,今日算是又改觀了。
雲淡風輕,胸襟寬大,還是——城府太深,連月淺寧都不能輕易看透呢?
不過月淺寧沒有心思再去想施南夢為人如何了,她有一事,急著向鶯兒求證。
“月姑娘,您今日有何安排?需要奴婢為您準備音量或是出門的便衣嗎?”鶯兒見月淺寧起身來,便開口問道。
月淺寧卻走到鶯兒身邊,語氣嚴肅地說道:“鶯兒,你抬起頭來。”
鶯兒聞言,心下有些忐忑。從昨日月淺寧入府以來,鶯兒還從未聽過月淺寧有這般冰冷的口氣與自己說話。
“月姑娘,奴婢哪裡做的不好,還望姑娘明示。”鶯兒抬起頭來,看了月淺寧一眼,便又立刻將頭垂了下去。
月淺寧歎了一口氣,複又說道:“鶯兒,你不必緊張。我不過是想向你詢問一件事罷了,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
“鶯兒,昨夜你是否一夜都沒有醒過,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之事?”月淺寧問道,“若是有一絲異常,也要告訴我。特別是,你可曾聽見我的屋中,有什麽響動?”
鶯兒聽見月淺寧這般問話,腦海中像是想起了什麽一般,走到門口處四處張望了一番,將門栓插好,這才回身來。
鶯兒壓低了聲音,對月淺寧說道:“月姑娘,昨夜奴婢迷迷糊糊中聽見您的房中好似有什麽東西掉落的聲音,本打算起身過來看看。誰知奴婢剛起身,便被什麽東西擊中,又睡了過去。至於後來的事情,奴婢就不知道了……”
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