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女人,你以為楚卿塵身邊就只有風馳一人嗎?更何況,只有你動手,才不會引起朝廷懷疑,牽扯出我們殺手閣!”閣主努力壓抑心裡的怒火,一字一句道。
打的好算盤,事發以後,殺手閣倒是的確擇個乾淨,將軍府怎麽辦?豈不要受自己牽連?
“我們為什麽要參與朝廷之間的殺戮?先是太子,後是楚卿塵,即便是在打著別人的幌子,你就不怕朝廷追根究底,引來滅門慘禍?”
諾雅覺得閣主的這個決定很愚蠢,簡直就是要錢不要命。
“你管得有點多了,地絕。”閣主冷冷道:“你現在最應該擔心的,是你自己的小命!如果我不給你解藥,你覺得你自己還能活多久?一個月還是兩個月?”
“我憑什麽相信你?我若是殺了他楚傾塵,你就果真會給我解藥嗎?”
“你以為你還有其他選擇嗎?”
“當然有了,楚傾塵一條命,我是半條命,這是兩個選擇。”
“你錯了,縱然你不動手殺他,我殺手閣高手如雲,我可以派遣其他殺手,前仆後繼,總是會有辦法。還有,別人的命就算是十條八條,也沒有自己半條命值錢,難道你忘記了嗎?你正式成為殺手前的那一場殺戮我覺得應該會印在你腦子裡才是。”
諾雅揉揉鼻子,好像這閣主說的有些道理,縱然自己不接下這單生意,殺手閣一樣會派遣其他人前去,暗殺方法層出不窮,楚卿塵絕對危險重重,難以逃脫。而自己,也就果真一命嗚呼,連個鹹魚翻身的機會也沒有,就埋骨荒山了。可憐,她還沒有完成未竟的事業,簡直死不瞑目啊!
權衡利弊,諾雅鄭重地點點頭:“好!我答應你!等我殺了楚卿塵,如何向你取解藥?”
“我會派人接應,然後將解藥帶給你!”閣主森冷地道:“做事情之前,想想天煞!如今,他的性命還在我的手裡。”
這是*裸的要挾麽?諾雅想問,卻又不敢問,反正問了也是白問。自己如今就是他股掌之間的一枚棋子,是留是棄,也不過只是他彈指之間的事情。
諾雅不相信,自己得手以後,他還會留自己一條小命在世上,他真正用來要挾自己的,是天煞——雖然她仍舊沒有記起過往,但是好像與自己骨血相連的那個男人。
要麽服從,要麽,自己變強大,別無選擇,現在,她暫時還不能死。
“好,一言為定!”諾雅鏗鏘道。
閣主似乎是勾唇笑了,沒有任何聲音:“我隻給你三天的時間,記得,千萬不要耍什麽花樣,我殺手閣,天涯海角,上天入地,還沒有人能逃得掉,包括百裡九。”
諾雅只能苦笑。
魅影將諾雅帶回了京城。女扮男裝,躲過了城門口的盤問。並不招搖過市,而是徑直帶她到了一處客棧,名為“如意”。
兩人坐在下面的大堂裡喝茶,等著小二上菜。
諾雅點了不少,許多時日沒有好生吃頓飯了,自然要補回來,聽說殺手的賞銀向來不低,看魅影臉不慌,心不跳的,可能還是挪用的殺手閣公家銀兩。
反正不吃白不吃,希望來得及吃個酒足飯飽。
這家客棧看起來生意不錯,現在將近中午,已經有很多需要趕路的客商退掉房間,趕路啟程。又有人陸續地住進來。
小二匆匆地忙裡忙外,眼睛不時向著諾雅這桌飄過來。諾雅想,可能是自己點的菜太多,被夥計誤會是飯桶了。
魅影淡定地喝茶,頭也不抬,但是諾雅知道,他的耳朵,比狗的還靈。
鄰座坐了幾個外地客商模樣的人,主位上端坐的,則是一位操著京中本地口音的鄉紳。幾人正喝得眉飛色舞。
“你們幾人來的這是不巧,正好啊,這幾日京城戒嚴,城門口盤查得也仔細,為了不招惹麻煩,咱就只能委屈委屈,在這裡喝個小酒算做接風了。”那鄉紳的話裡不無遺憾。
“就是,以前來京城也不見這樣多規矩,怎麽今日這樣麻煩,就連隨身的行禮箱子都拆開來檢查?”其中一人疑惑地問道。
那鄉紳呷了一口小酒:“百裡九九爺你們都聽說過吧?”
諾雅心裡不禁一驚,支楞了耳朵聽。
“當然聽說過,”有人接話:“雖然我們離京城千裡迢迢,但是百裡府全大楚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更何況,那紅衣桃花百裡九可是出了名的浪蕩子弟,又是個渾人,壞了百裡府的英名。”
“可不就是,這次事情就是他渾勁又上來了,折騰得京城雞飛狗跳,誰也勸不住!”
“這是誰又招惹了他了?”
那鄉紳聲音逐漸低下去:“是這麽一回子事情。那百裡九啊,去年從青樓裡贖了一個小妾回家,把她寵得簡直上了天。前些時日,那小妾獨自一個人出府,聽說不小心摔了一個攤販的粗瓷碗。那攤販是個訛人的混子,張口就要她陪五十兩銀子。
那小妾當時出門沒帶那麽多銀兩,攤販不依不饒地非要扒了她的衣服抵債。小妾竟然是個氣性大,性子烈的,一口血就噴了出來,然後當街暈倒,被一個陌生人給帶走了。
後來九爺遍尋不到,聽到了風聲,雷霆大怒,帶了一堆的官兵包圍了那個集市,將那攤主的攤子砸了個稀巴爛,人也打了個半死。原本這也算是那攤主有眼不識泰山,咎由自取。可偏生那小妾就此人間蒸發了一樣,整個京城都搜查遍了,也杳無音訊。
九爺不肯善罷甘休,每天命人四處搜捕盤查,折騰得整個京城天翻地覆。”
諾雅手裡的茶碗溢出水來,燙在手背上,一點都沒有覺察。鼻子酸酸的,心裡五味雜陳,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感覺。
不是應該恨他嗎?不是應該怨他嗎?為何聽到一點關於他的消息,自己就這樣方寸大亂?他不是應該無所謂嗎?他不是應該如今正與秦寵兒你儂我儂嗎?為什麽還要這樣在意自己的去留?
魅影用眼梢瞄了她一眼,冷冷地吐出兩個字:“禍水!”
諾雅心情正不好,又聽他譏諷自己,頓時有點羞惱,也瞥了他一眼,反唇相譏:“把那小妾擄走的人就是禍根!”
魅影搖搖頭:“實在看不出你究竟有哪裡好,招惹得百裡九這樣心心念念的。”
諾雅不懷好意地湊過去:“看你這副棺材臉,就知道你肯定還沒有嘗過女人的味道,不知其中滋味。要不,咱倆酒足飯飽以後,你請我去醉夢樓轉一圈,那裡的姑娘要多夠味就有多夠味,簡直都是人間極品,銷魂仙境。”
魅影聲音驟然冷起來,甩給她一句:“不稀罕。”
“你是不是在死人堆裡待時間長了,身上連點活人氣都沒有了。”諾雅悻悻地反問。
魅影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沉了聲:“女人有什麽好?我可不想像天煞那樣倒霉。”
“天煞怎麽了?”諾雅的聲音忍不住大了起來,滿是焦急。
魅影轉動著手裡的茶杯:“閣裡的懲罰手段千奇百怪,哪一種不是可以抽筋扒皮的,還用我說嗎?他因為你不顧攔阻,劫天牢,出賣自己的弟兄,能留下一條性命,那還是閣主念在他勞苦功高,還有利用價值的份上,手下留了情。更何況他...唉...”
“怎樣?”
“他為了找你的下落,為了幫你拿到剔骨香的解藥,自己心甘情願地服下了剔骨香,與閣主簽下了死契。”
天煞怎麽這樣傻?
諾雅傻呆呆地坐了半晌,心亂如麻。原來天煞在葬情谷裡留給自己的解藥,竟然是他用自己一生的自由換回來,然後忍著蝕骨之痛,給她省下來的。
按照閣主的說法,天煞應該是與殺手閣簽的活契,那麽對於自己當初刺殺太子這樣機密的任務,閣主自然不會向他透露分毫。他為了打聽自己的去向,竟然......怪不得,閣主說天煞的性命還在他的手裡。
她一直冥冥之中覺得,天煞是對自己很重要的人,沒想到他竟然會為了自己默默地做過這麽多的事情,甚至犧牲生命。
這份債,自己怎麽還?
“魅影,”諾雅忍不住出聲問:“阿鼎他為什麽對我這樣好?”
魅影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因為天煞欠你的!”
“欠我的?”
“對,若不是因為他是欠你的,為什麽對你這樣好,還不求回報?原本我們都以為,你是天生的冷血冷情,根本就沒有心,可是如今,他百裡九為你做了這麽一丁點男人應該做的事情,甚至還不及天煞為你付出的萬分之一,你就感激得涕淚橫流的。天煞絕對是瞎了眼睛,當初才會收留你,無異於養虎為患。”魅影忿忿不平地道。
“收留我?你是說,當初我進入殺手閣是天煞收留了我,那我究竟是什麽人?”
魅影望著她,沒有一點好氣:“野人!你原本就是天煞從死人堆裡扒拉出來的野人,好心收留了你,對你百依百順。你竟然腦子有病,自己哭著喊著非要加入殺手閣。趁他出去執行任務的時候,向閣主哀求,被閣主丟進野犬舍裡差點丟了小命!天煞那樣攔阻著你加入殺手閣,你都不聽,執意妄為。
你難道忘記了,這其中你究竟惹下多少禍,天煞究竟為你擋過多少劍?若不是他命大,早就死了十八回了。他不是上輩子欠你的,是什麽?作為天煞曾經的搭檔,我魅影一生殺人無數,但是最想殺的人,就是你!早就看你不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