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榮目光瞥了一下內室，心裡有些煩躁，“等看看情況再說吧。”

  李氏還想說什麽，看朱榮不悅的臉色，便止住了話頭，陪著對方坐了好一會兒，才起身道：“老爺，如華也受到了驚嚇，奴家去看看她。”

  朱榮點點頭，“你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

  李氏福身告辭後，緩步走了出去。

  醫生配了藥後，也暫時去休息了，正屋裡安靜了許多。

  裡間的臘梅看李氏離開了，在朱如玉耳邊低聲道：“小姐……”

  朱如玉慢慢睜開了眼眸，衝她笑了笑，示意了一下。

  臘梅點頭，轉身出來，衝沉思的除榮福身道：“老爺，小姐那會兒服用了一粒八階丹藥，此時情況稍稍好轉了，她有話跟您說……”

  朱榮聞言朱如玉情況好轉了，忙起身進來，走到床前，微微福身看著半躺著的朱如玉，緩緩問道：“可好些了？”

  “讓父親擔心了，女兒服用了一粒固血丹，情況稍稍好了一些，”朱如玉示意臘梅給朱榮搬個凳子，坐下，然後又輕聲道，“女兒知道父親素不喜我，說我克死了母親，是個災星。那麽現在我也幾乎流血而亡，不知道是誰克了我呢？……”

  朱榮的臉色滑過一抹不自然，頓了頓，道：“如今你與你母親都出了這樣的症狀，估計是遺傳……”

  他用了李氏的說法，因為他覺得對方說的很有道理。

  朱如玉笑了笑，“父親，女兒這兩年出去遊歷，走了不少地方，也長了很多見識。這毫無征兆的出血，多半是中毒，並非什麽遺傳。”

  朱榮神色一愣。

  “廣陽王府一個花園裡種了幾株梅竹——就是我書房李氏送來的那幾盆花，王爺說這梅竹很像蘭花，是很好看的觀賞物種，但同時它一個平常人根本不知道的作用，父親可知道？”

  朱榮聽朱如玉直呼李氏姓氏，有些不高興，但看在她臉色慘白，剛從鬼門關回來，他忽略掉道，“她喜歡這些花，因為不常見，為父的書房也有幾盆——它還有別的什麽作用？”

  這種花燕國不產，都是從極南的地方運過來的，因不是什麽名品，所以介紹的書籍不多。

  “它的這個作用，我們的書籍都查不到，所以我們不知道它的功用，”朱如玉就知道朱榮不會知道，因為一般人養花不過為了觀賞，不去深究其詳細情況，尤其是這個看似柔弱的小花，“這種話一般情況下沒有不好的作用，但如果女子葵水至，或者流產，或者生產不久，在飯食裡若不巧有了七味子這東西，聞了梅竹的香味，就會中毒，症狀便是流血不止，若沒有得到即使搶救，便會血盡而亡……”

  “什麽？你怎麽得知？！”朱榮終於變了臉，大驚失色。

  朱如玉淡淡勾了個笑容，“女兒剛說了，廣陽王府中有。很不巧的是，自從五日前，我的飯食中開始有七味子，不知道這飯食裡加七味子是有什麽說法麽？……今日女兒正好日子特殊……”

  當眾說這些事情實在有些不雅，但為了抓出那個真凶，也顧不得許多了。

  朱榮的臉色更難看了，他似乎一時找不到什麽話來回答。

  “女兒現在也算是半個皇家的人，竟然有人想要我的命，女兒覺得有必要稟告王爺，請他來一趟蘭陵為好，”朱如玉臉色沒有多少變化，依然是柔弱難言，聲音也顯得中氣不足，“這件事務必要一個結果。”

  “這件事我們解決就好，莫要驚動王爺吧。”朱榮現在心思比較亂，很多頭緒一時理不清，事情自然要落實，如玉的飯食裡怎麽會有七味子，這是最重要的，他的心裡隱隱湧現出不安，慢慢擴大，讓他煩躁不安。

  “也好，畢竟是朱家的事情，”朱如玉自然也懶得驚動白沐塵，這件事自己完全可以處理，“父親，現在就將廚房裡所有廚娘叫到我這裡來吧，我們連夜問比較好……”

  朱榮看得出朱如玉眼中的決絕，拒絕的話便說不出口——她剛剛死裡逃生，自己拒絕，不就顯得有些心虛麽？

  “好，叫所有廚娘都來這裡。”他沉聲下了命令。

  -

  很快，朱府廚房裡所有人都集中到了院落裡。

  朱如玉此時簡單地洗了洗，重新換了衣衫，在臘梅的攙扶下，隨著朱榮站在了廊下。

  下面站了十幾個丫鬟婆子，都垂頭而立。

  “你們中是誰負責二姑娘的飲食？”朱榮低沉威嚴的聲音在院落裡響起來。

  頓了頓，人群裡站出三個女人，為首一個朝朱榮與朱如玉福身道：“老爺，是奴婢三個負責二小姐的飲食。”

  “那麽七味子是誰要你們加的？”

  三個人面面相覷，另一個灰衣婦人忙回道：“老爺，奴婢們並沒有給二小姐加這個東西。”

  朱如玉走前一步，掃了一眼台階下的幾人，緩緩道：“五日前，我的膳食裡便出現了七味子，熬粥或者湯裡出現最多。七味子與枸杞相似，但多一絲香氣與之區別。我的膳食與父母的一樣，但他們卻沒有七味子，那只能說明，是有人在飯食做好之後另給我加進去的。”

  “今日的膳食裡並沒有七味子，你也用的是這個，怎麽還會中毒？”朱榮臉色很難看，但他還是有疑問。

  “女兒與父親一起用膳時，並沒有七味子，但隨後給女兒送來的湯裡是有的，”她說話間，巧兒已經拿出那湯碗，還有一小半在，“父親請看。”

  朱榮拿過來，看了看，又將那神似七味子的東西用杓子舀起來，嗅了嗅，將碗又遞過去，神色更嚴厲地看向台階下的人。

  台階下一片沉寂。

  “來，先將這三個廚娘杖斃。”他揚手叫幾個婆子拖那三個給朱如玉服務的廚娘下去行刑。

  “老爺，冤枉啊，奴婢冤枉！”為首那個老婦一看自己要被杖斃，嚇得渾身哆嗦，竭力呼喊，愣了愣，立刻又高聲道，“老爺，是張嬸子，每次都是她給二小姐盛，一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