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詫異之際,白沐塵又來請求拜見。
見面必要的問安後,白沐塵沉著俊臉,道:“太后,王嬤嬤在何處,兒臣想要見見她。”
今日與廣陽王的見面,王嬤嬤是自動回避了的,瑾太后也知道一些緣由,所以她允許對方不出現。如今看白沐塵問詢,便歎口氣,道,“王妃離開京城了?她的氣性這麽大?”
“太后,那日被人當眾羞辱,詆毀,豈是她一個弱女子能承受的?”白沐塵看瑾太后有意庇護王嬤嬤,也不挑明,隻坐在瑾太后下首,緩緩道,“當初嬤嬤擔心兒臣子嗣艱難,所以便在重陽節前請如玉給她帶媚藥,想要讓兒臣與金氏圓房,可到了最後,王嬤嬤知道兒臣心儀與如玉,便給如玉下了藥,所以我們便有了一夜之歡。當時此事只有我與嬤嬤還有如玉清楚,如今被楊清雪當眾說出來,而且還是完全背離真相——除了王嬤嬤,兒臣實在想不出此事是如何傳出來的……”
瑾太后有些無話可說,只能歎口氣道:“王嬤嬤對你可謂忠心耿耿,這一點你難道要懷疑?”
“兒臣沒有懷疑過嬤嬤的忠心,”白沐塵修眉輕輕蹙了蹙,鳳眸微抬,迎上瑾太后的目光,語氣沉靜,“但是她看不起如玉,容不得她,也是事實——她是奶娘,是兒臣敬重的人,但是,她無權干涉兒臣的後院……”
瑾太后柳眉微微皺了皺,她知道白沐塵說的是事實,王嬤嬤在王府處處針對朱如玉,她也有所耳聞,但從白沐塵口中說出來,她很意外,也很吃驚,因為若不是無法忍受,自己這個兒子是不可能當著自己的面說出來的。
“塵兒,按照我們皇家選擇王妃的標準,朱氏的確差的太遠了。王嬤嬤想叫朱氏做個夫人的心思並沒有錯,哀家也是這樣認為,”瑾太后手裡捏著帕子,似乎在思忖衡量,片刻後,歎口氣道,“哀家委屈你了,塵兒,這幾年來,哀家一直想要補償你。看到薄姬的第一眼,哀家就覺得她是對你最好的補償……”
白沐塵的臉色不由就白了,他轉了視線,不去與瑾太后對視,“兒臣不需要補償,如今兒臣過的很好,一直都很好……”
“塵兒,放朱氏離開吧,哀家給你賜婚,將薄姬嫁給你,皇上也是這個想法,你覺得如何?”瑾太后看的出白沐塵有一絲躲閃,心裡似乎看到了希望一般,“如此,哀家才會心安……”
白沐塵此時已經恢復了正常,身子坐正,神色也平和了很多,他搖搖頭,“婚姻不是兒戲,太后。兒臣已經娶了朱氏,兒臣也喜歡她。至於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兒臣已經長大了,想法與心思也都會改變——太后,之前兒臣年輕,考慮不多,如今娶朱氏是經過考量的,她很好,兒臣很滿意。”
“你身邊只有她與李氏,太過冷清了,哀家不放心啊。”瑾太后真是有些不了解自己這個兒子了,“既然你說自己長大了,那子嗣之事也得抓緊吧?朱氏一個人,到如今還沒有什麽動靜,你難道要一直等?”
“兒臣覺得,後院女人少一些,事情會簡單很多,將來只有嫡子,麻煩也會少很多——兒臣很喜歡如今的生活,還希望太后成全。”白沐塵在這個問題上不打算跟瑾太后多解釋什麽,所以他將自己的態度亮出之後,又道,“若王嬤嬤心裡還是不舒服,那以後就在京城吧,或者陪著太后,或者兒臣在京城置辦座宅院,買些奴婢伺候她老人家,兒臣常來看望她也是一樣。她為兒臣操了不少心,兒臣也不希望她勞心傷神,頤養天年是最好……”
瑾太后聞言,手心不由一緊,她不是傻子,聽的出來白沐塵的決定。他這是不準備叫王嬤嬤去廣陽了,直接將她留在京城。如此一來,在廣陽,再沒有可以抗衡朱如玉的人了——他果真是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朱氏上了心?
“塵兒……”
“太后,時間不早了,兒臣要準備出行,先告退了。”白沐塵不等瑾太后再說什麽,便起身拜別。
今日來宮裡本來就不是聽取太后的意見,不過是將自己的想法告知對方而已,以後不管是王嬤嬤還是她,最好都不要再對自己的王府指手畫腳,那是自己的事情。
“塵兒,你是不是恨哀家?”瑾太后忽然問了一句,雙眸緊張的很,她站起來,身子也微微晃了一下。
白沐塵頓住身形,側過頭來笑了笑,“兒臣從來沒有恨過太后,太后的養育之恩兒臣會銘記在心……”
說完,他轉頭義無反顧的走了出去。
瑾太后跌坐在寶座上,有些失神地望著白沐塵剛才消失的方向,看見王嬤嬤從後面內室走出來,她嘴唇微微顫著,“他知道不是哀家親生的?他從哪裡知道的?”
王嬤嬤搖搖頭,“老奴從來沒有說過,也不可能對他說這些。”
“怪不得他不怨恨當年哀家的決定,原來他早就知道不是哀家親生的,所以他根本就沒有報希望,”瑾太后苦笑了一下,“哀家想要補償他,真的想補償他啊,哀家雖然沒有生了他,可畢竟也養了他幾年,也一直將他視為己出……”
王嬤嬤上前,福身安慰道:“王爺知道太后的恩情,他一向都是恩怨分明的人。”
瑾太后擦了擦眼角,穩定了情緒,看著王嬤嬤道,“以後你就在宮中吧,若是不想呆了,塵兒會給你置辦府邸安享晚年,至於廣陽,不要去了,你再去的話,就是徹底遭人嫌棄了。事情到了這一步,你也看見了,朱氏只怕是趕不出去了,除非她自己願意離開。”
王嬤嬤神色有些黯然,低著頭,沉默了片刻,緩緩道,“是老奴做錯了,理應有這個處罰,王爺心底仁慈,老奴一直就知道……”
散播謠言,詆毀王妃,這個罪名並不輕,可是王爺沒有追究,只是來正式告知,以後再不要去廣陽,就在京城安享晚年,這是他能想到的最穩妥的辦法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