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守衛山門的人認識朱如玉，所以她很順利地往卜陽子住的後山而來。拾級而上，在青翠的山林走了一段，山腰處便是卜陽子的小院。

  此時清風等人已經不在，小院前後空無一人，朱如玉叫秋菊等人休息，她便朝小院另一側走過去。

  繞過一叢竹林，朱如玉立馬看見懸崖邊的小亭裡一大一小坐著兩個人，都背對著她。

  小的背影她熟悉，自然是玉郎，而另一個背影她一接觸到，不由一愣——很熟悉的背影，那清健，那挺拔，那清冷的優雅。

  就在此時，小玉郎聞聲轉過頭來，看見朱如玉，很歡快地喚了一聲：“娘親！”

  完後對身邊的人道：“師兄，我娘親來了！”

  那背影緩緩轉了過來，清冷的眉眼，俊美如神祗，那鳳眸平靜中含著一片深邃，如深不見底的幽潭。

  朱如玉不見則以，一看見此人，一下愣住了，下一個瞬間，她甚至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不會吧，剛有個疑惑就將對方看成了自己最不願意見到的那個人。可是擦過眼睛之後，對面那個人更像白沐塵，不，他根本就是白沐塵！

  兩年不見，他清美依舊，不過在見到自己，那眼眸再不見深情繾綣。

  “玉郎，師父呢？”朱如玉說不出心裡是什麽心情，意外，緊張，惱羞成怒，還有一抹氣急敗壞，所以她的語氣就不很好，明顯帶著怒氣。

  玉郎看母親忽然生氣了，眸子閃過一抹無措與緊張，走到朱如玉跟前，低聲道：“師父閉關去了……”

  “師父閉關你便於外人隨意在這裡浪費時間？！”朱如玉的語速很快，加上語氣不善，一句話責問下來，玉郎垂下了眸子。

  白沐塵在看見朱如玉的第一眼，眼眸中劃過一抹訝異，他知道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可眼前這個美豔的夫人他卻清楚的記得，他見過，兩年前的燕國京城，他見過對方。

  當時她買了荷葉雞，與自己擦肩而過，那香味他至今清楚的記得。

  原本，他不喜歡與女人打交道，可因為有之前那一面之緣，還有心裡那一層說不清的詫異感覺，他打算跟對方打個招呼。

  誰知，對方看似一個嬌弱柔美的小女子，竟然不分青紅皂白，將小玉郎訓斥的低下了頭。

  他的修眉不由輕蹙了起來。

  “走吧，我們出去再說。”朱如玉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白沐塵的心理活動，說完，轉身欲走。

  此時，她的心隱隱的不痛快，甚至想著，自己若不是為了孩子，也和白沐塵一樣喝了那藥，如此也不必心碎失態了！

  “夫人，如此粗魯……”後面白沐塵悠悠閃出一句話。

  本來朱如玉恨不能瞬移離開，可背後之人一句話，生生讓她止住了腳步，緩緩轉身，迎上對方的眸光。

  這時兩年之後第一次見面，他對自己說的話。

  朱如玉有瞬間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就是真的那種哭笑不得。即使忘記了之前的情義，也不至於如此毒舌吧？

  她忽然想起十幾年前，自己夜探青樓，被白沐塵抓住，當時解釋原因，他說了一句，“就因為看你不順眼”。

  對，他就是這樣的人，對外人，他一向就是這樣的疏離淡漠，自己如今就是外人，所以他就不會留情。

  好，既然如此，那自己有什麽忌諱的？關系更遭一點，自己也會對他少一些牽掛，不是麽？

  於是，她涼涼一笑，“我粗魯？你何憑何據，說本夫人粗魯？”

  說完，她叫玉郎先出去等著自己。

  玉郎不知道自己的娘親一向和藹可親，此時怎麽會飽含怒火，可是他不知該說什麽。

  這十多日，他與白沐塵朝夕相對，知道對方是一個高雅之人，可不知為何會忽然對母親有了這句評價。

  他回眸看了白沐塵一眼。

  白沐塵衝他點點頭，用眼神告訴他放心出去就好，“你且出去，我和令堂有幾句話說。”

  玉郎隻好牽著睿兒的手往出走。

  睿兒本來很高興，可看見白沐塵如此跟母親說話，小眼睛就瞪了起來，雖然被玉郎牽著往外走，他很不爽地對白沐塵道：“不許欺負我娘親，不然，你小心些！”

  白沐塵嘴角勾了一抹似笑非笑。這幾日他與小玉郎相處，已經有了不少默契，心裡也很喜歡這個心靈手巧卻不喜言談的小家夥。

  尤其看對方很可能是因為自己，而生了玉郎的氣，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說上一兩句話。

  等兩個孩子不見了，他迎著朱如玉霜一般冷的眸光，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居高臨下望進她眼眸，然後緩緩道：“玉郎姿容俊美，舉止有度，言談穩重，定有他父親之風。”

  朱如玉：“……”

  沒有了記憶也知道往自己臉上貼金？

  “相反，這二兒子倒是有你的風范……”白沐塵鳳眸斜睨著朱如玉，眸子裡不無冷嘲熱諷。

  朱如玉怎麽可能落了下風？尤其是在白沐塵面前。

  這兩年她從來沒有打聽白沐塵的消息，也不知道他過這什麽生活。不過兩年了，以他的性子，估計沒有那麽快認識新的女人，想必和秦秀芝已經重續舊緣，沒準已經暗渡陳倉了。

  想到這些，朱如玉的情思化作了一聲冷笑道：“這位公子太過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我的夫君與他的青梅竹馬自去快活，不過是個渣男，有什麽值得讚頌的地方？性子外露，比如我的二兒子，愛恨分明有什麽不好？你當著我兒子的面，對我誹謗，難道要他們保持沉默？”

  白沐塵鳳眸劃過一絲迷惑，“玉郎說他父親是個英雄，不過英年早逝。怎麽到了夫人口中成了渣男？”

  渣男他並不理解，不過渣不是個好詞，加上小女人的表情，他知道這個詞不是個好詞。

  “我不過是為了孩子們著想，不想讓他們覺得有那樣一個父親感到心痛而已。”朱如玉發現小玉郎竟然和對方說了這些，可見相處的日子不短，不行，自己不能教這種情況持續。

  說好了不再有關聯，自己要做到。不然自己之前做為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