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澤宇淡淡道:“聖上聲明。”
“你!你是什麽態度!”李啟天氣的暴跳如雷,又踹了季澤宇一腳。
季澤宇被踹的再度跌坐在地,俊美無雙的臉上依舊毫無表情。
“這段日子,朕隻當你與朕是一條心,處處提拔你,對你委以重任。朕自問待你不薄,可你呢?你就是這麽回報朕的信任嗎!”
就這樣任憑李啟天發泄情緒,又罵又踹了反覆幾次,李啟天的終於累的叉著腰喘起了粗氣。
季澤宇端正的跪好,道:“聖上,臣之所以這麽做,的確是為了聖上。”
李啟天點指著季澤宇,氣的邊點頭邊道:“好,那你給朕說一說,你是什麽原因!你若是說的合情理,朕便將此事掀過不提,你若是詭辯……你當朕真的就非你不可嗎!”
季澤宇低著頭道:“臣並沒有這麽想。大周人才濟濟,聖上民心所向,怎麽會非臣不可?臣之所以這麽做,有兩個原因,第一,現在的朝局,著實不合適將逄之曦拿下來。韃靼虎視眈眈,外患將至,怎能先生內憂?先同心協力抵禦外敵,一切穩定後咱們再關起門來解決內患才是正經道理。
“第二,虎賁軍雖然聽我的指揮,但是那些人到底曾經是逄之曦的人。萬一有一天需要動作,他們總是個隱患。不如趁此機會,穩住了逄之曦,又能讓聖上有個正當的理由將重要職位上逄之曦的人都換走。這不是一舉兩得?”
季澤宇平日裡不善言辭,是不經常一口氣說這麽多話的,難得他開口一次,李啟天聽的非常認真仔細。
剛才踹了季澤宇那麽多腳他都一聲不吭,李啟天已經消氣了不少,如今再聽季澤宇分析的緣由,李啟天細細咂摸,竟不由得生出幾分讚同之意。
今天在朝堂上的失利,已經讓李啟天認識到他這一次的確是操之過急了,不但沒有將逄梟一舉拿下,還在外頭造成了對他的名譽極為不利的影響,更是打草驚蛇,將二人的矛盾激化起來,到現在鬧的竟只剩下一層薄薄的臉皮支撐著,若是逄梟現在就帶兵造反,也是找得到借口的。
逄梟在民間的聲望素來很高,在軍中的號召力更是無人能及,韃靼現在正卯足了勁想要南侵,且已經將南侵的意願表達的如此明確,若是在這個時候將逄梟逼迫的反出大周,去與烏特金汗聯起手來對付大周……
李啟天這麽一想,已經將自己驚出了滿頭大汗。不由得對季澤宇的做法也有了幾分認同。
至少現在,虎賁軍中一心向著逄梟的武將就已經成功的拿下了六人,這六個人他可以都換成自己的心腹,到時虎賁軍就會完全脫離逄梟的掌握,至少他想造反,肯定是會選擇他帶了多年的虎賁軍,是肯定指使不動北方龍驤軍的。
而季澤宇本就是龍驤軍中萬人敬仰的戰神,如今再將虎賁軍把控的牢靠,那麽天下的兵權,就已經全在自己人的掌握之中了。等到將來拿下逄梟,若季澤宇有異心,隻這麽一個人他也好對付,總比現在這樣隨時擔心逄梟和季澤宇會聯合起來一同反抗他來的好。
想到此處,李啟天歎息了一聲,雙手攙扶起季澤宇來。
季澤宇似乎被他踹傷了,半邊肩膀有些僵硬,雖然他的面色依舊如常,表情也看不出絲毫的不對,但李啟天已經能從他的動作上看出端倪,心裡不免暗生幾分愧疚。
“愛卿不要介意,朕也是一時間氣急了才會如此。”
季澤宇忙要再度行禮,“聖上的苦心臣明白,您切勿如此。”
李啟天哪會讓他再跪,再度將他攙扶起來,特意避開朝中之事不談,與季澤宇閑話家常起來,最後還問道:“安陽這些日也沒見入宮來給母后請安,母后先前些日子還問過呢。”
季澤宇垂眸道:“長公主這段日子也沒有傳微臣去見,不過長公主府中有許多……許多貼心的侍從,日子應該過的很愉快。”
李啟天一聽,立即就明白了。自己的妹妹嬌寵到了什麽地步,他還是知道的,安陽那個性格執拗嬌蠻,唯我獨尊,讓季澤宇與她成婚,雖然大多數是出於政治的考量,但若從外人的角度上去看,他們是不相配的,加之先前自從李賀蘭在陸夫人處玩弄面首被季澤宇撞上之後,季澤宇對這門婚姻似乎就已經死了心,而李賀蘭現在也越發的肆無忌憚起來,開始在公主府裡養面首了。
李啟天忙於朝務,哪裡有心思什麽什麽事都給李賀蘭考慮到?皇后見太后不管這些,自己當然也不會插嘴,所以時至今日,李賀蘭的風流名聲已經成了人人皆知的秘密。
李啟天便有些尷尬的道:“罷了,你若是喜歡,回頭朕在送你幾個溫柔可心的宮人去服侍,安陽那裡朕會說說她的。”
季澤宇聞言忙行禮道:“多謝聖上關懷,臣並無心此事。”
當皇帝的要給駙馬身邊安排美人,這說出來也著實是令人驚訝,一般人尚主,都只會要求不準納妾納通房的,只能在駙馬府聽候公主的傳見,而到李啟天和季澤宇這裡,李啟天卻是主動提出要給季澤宇送女人,足可見如今季澤宇對李啟天的重要。
季澤宇留在宮中又與李啟天說了一會的話李啟天才道:“這一次你做的很好,顧全了大局。朕就賞賜你黃金百兩,寶劍一柄,稍後送到你的駙馬府上。”
季澤宇聞言垂眸叩頭謝恩。
李啟天此番大張旗鼓的賞賜,看在別人眼中一定會揣摩出好幾種意思來,站在逄梟那一邊的一定會覺得他肯定是幫聖上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不過那又如何?
季澤宇神色依舊淡淡,他做事向來都隻憑本心。只要他覺得是對的,其余後果他一概不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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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的秦府中,秦宜寧見了孫氏,母女二人已經不管不顧的站在大門前抱頭痛哭。母女二人重逢的場面,感動的在場女眷們無不鼻酸——除了老太君和秦慧寧。
秦槐遠則是與二老爺和三老爺一同引著逄梟往裡去,張羅著吩咐人預備晚膳,二夫人便上前去勸說道:“大嫂,宜姐兒這不是平平安安的回來了?如今不但人沒事,還有了身孕,您可不要只顧著見到女兒歡喜的哭,就不顧宜姐兒身子了。”
孫氏一聽,立即連連點頭,拉著秦宜寧的手道:“對對對,你看我,竟忘了這個,你爹爹與我說了,你如今感覺怎麽樣?”
秦宜寧用袖子拭淚,無奈的道:“母親,我都好。”
“好,好,那我們快進屋去說話。”
一家人便歡歡喜喜挨挨蹭蹭的進了屋。秦槐遠帶著兄弟和侄子們與逄梟在前廳吃茶說話,女眷們則直接進了到了內宅,在前廳落座
老太君病了幾場,瘦了不少,臉上的皺紋溝壑便顯得更加深刻了,眼角耷下來成了三角形,顯得人也越發的刻薄幾分。
她到現在還沒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
怎麽秦宜寧被韃靼綁架了一次,不但毫發無傷的回來了,竟然還有身孕了?她用懷疑的眼神上下斷糧了秦宜寧一番,好像想從她尚未顯懷的肚子上看出什麽端倪來。
真的有了?
還是她太瘦了,月份其實更多點,但是敲不出來?
這孩子真的是逄梟的嗎?
這麽一想,老太君倒是被自己的想法給唬了一跳。
逄梟那麽個煞星,若是知道秦宜寧懷的孩子不是他的,還不得把秦家人都剁吧剁吧喂狗!
老太君這麽一想,當即將自己嚇的臉都白了。想著秦宜寧擺擺手,叫了她到跟前來:“宜姐兒,快過來,祖母跟你說說話。”
若是秦宜寧不知道老太君背地裡做哪些齷齪事,居然還想趁著她不在時將八小姐和秦慧寧塞給逄梟做妾室,她現在對老太君或許也能擠出一個笑容來。可是老太君的做法實在是讓她寒心的很。
秦宜寧礙於面子,又考慮到八小姐到底不是那種本質壞透了的姑娘,也要考慮到她的面子,才沒有當面嘲諷出來,而是面無表情的看了老太君一眼,這才不情不願的慢吞吞走了過去,也不在老太君身邊坐,而是站著回話。
“老太君。”
一看她那冷淡的樣子,老太君心裡壓著的火就蹭的一下竄了上來。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小蹄子,素來與她最親近的長子又何至於會與她撕破臉?
老太君是做長輩的,自然有自己的驕傲。想與秦槐遠親近,可是兒子好像記她的仇了。她又拉不開臉去主動討好。
如今看到了引起她與長子之間矛盾的罪魁禍首,老太君雖然理智上告訴自己現在這孫女可是王妃,不是尋常的女孩子了,情緒上依舊有幾分不受控制,嘴角笑的有幾分抽出。
“此番出去看可還順利?路上可發生了什麽事沒有?”
秦宜寧淡淡道:“老太君不必擔憂,什麽事都沒發生,孫女很好。”
“哦,那我才剛怎麽聽說大朝會上聖上還要問責王爺來著?”老太君的語氣很八卦。
秦宜寧聞言,當即沉下臉厲目道:“老太君,這種話最好不要亂說,容易給家門引來災禍。聖上對王爺寵信有加,此番我還被封了超一品誥命以示安慰,老太君這話若是聽進來聖上的耳中,怕是要惹人寒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