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莘這下轉過頭，看著唐縵露，他眼底的哀傷越來越濃了。

  “我不是她的親弟弟。我壓根就是我父母生的。”他說道，“我很早就知道了，小時候就知道了。”

  唐縵露這下又啞然了。

  她是了解了英子莘父母離異，但她沒有想過英子莘根本不是這個家庭的孩子。

  英子莘見唐縵露不說話，就繼續一個人說道：“我知道這件事之後，非常不相信。因為除了我爸爸，我媽媽和姐姐對我都非常好，非常縱容。當然，我爸爸對我姐姐也不好。所以我……我真的很難以相信。”

  唐縵露沉默半晌，才說道：“我理解你。”

  她知道英子莘今晚上都傾吐的需要，所以她沒想說太多，而是準備做一個安靜的聽眾。

  英子莘長籲一口氣：“我心裡像是有兩個極端的思想。其中一個是讓我要做一個好兒子，一個好學生，不管我是不是這個家的孩子，我接受了這樣的愛和關懷，我就不能讓他們失望。而另一個，則是懷疑和猜忌，我總覺得……我不是這個家的人，他們是不可能像親人那樣包容我的，所以我總是同時乾很多和好孩子相悖的事情，就像剛剛和你說的，有很多女朋友……我甚至還會曠課和打架鬥毆……”

  唐縵露抬起眼，看著英子莘：“那麽，你愛過誰嗎？”

  她問出這句話之後，就看到英子莘的眼神閃了一下，然後，他馬上移開了眼神，那裡面有躲閃的意味。

  “沒有愛過任何一個談戀愛的女朋友。”他隻這樣說道。

  唐縵露便知道，他所愛的人，從來沒有得到過。

  一個大膽的猜測在她腦海裡成形了。

  “你姐姐……知道你的想法嗎？”她問。

  英子莘出神地搖了搖頭：“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付出。她為我感到驕傲，哪怕我乾出很多出格的事情，她也一味的包容我，關心我。”

  他說完這些話，突然把頭埋了下去，捂住了自己的額頭。

  唐縵露有些憐憫地看著他：“她什麽都不知道，對吧？”

  英子莘搖頭，他突然表現得極其痛苦。

  聲音也有些哽咽了。

  “我能怎麽說呢？我在她面前表現得那麽糟糕，我不知道要怎麽辦，哪怕我們就算沒有血緣關系。我也不知道要怎麽告訴她……我怕她發現，又對於她什麽都不知道而感到失望……我也不知道自己這樣算什麽？或許只是因為對家人的迷戀，或許只是因為把她當成了一個精神支柱。我……我只是不想失去她而已……但是她總歸是要嫁人的，她總歸是要離開我的……我沒有辦法告訴她……我真的……從知道自己不是華家的孩子開始，我真的很缺乏安全感。華承源拋棄我們母子三人，就是因為我，媽媽死了，我再失去了一個親人，等到她再離開……我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唐縵露終於知道為什麽英子莘不願意對身為心理醫生的她吐露什麽了。

  因為他其實對於自己的心理狀況非常清楚，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