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車並不難，阿孝很快將馬車備好，夜憐心擔心秦錚身上的傷，便又直接買了個大夫帶上，也順道照顧他。

  也是這個時候，秦錚對夜無瀾兄妹的身份感到了更深的疑惑。他看得出夜憐心出身良好，想來是大戶人家的小姐的，但是夜無瀾那夜帶著不少高手來救他，那時候他便懷疑了，若只是尋常公子哥，如何能培養這麽多訓練有素的暗衛？

  有錢，又有勢力。

  再加上夜憐心說回京城，他心裡疑竇更深，看來不只是富貴人家出身，京城是什麽地方他不是不知道……那裡的勳貴比比皆是。

  這兄妹倆看來是大有來頭。

  他只是心裡存著疑，卻不想夜憐心也不瞞著他，他才上了馬車，夜憐心便在車窗外，對著他低聲淡淡道。“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確定要跟著我一起回京城嗎？”

  不等秦錚回話，她便語氣溫軟又歎息地淡淡道，“實話告訴你，我們並非普通人。我和我兄長——姓夜。”

  捏著車簾的手緊了緊，秦錚眸子縮了縮，對上車窗外，絲毫不覺得兩人這般有失她身份的夜憐心的眸子，對方一對美目在面紗外，顯得是那般柔軟卻又透著一股天生的……高貴。

  心中咯噔了下，夜這個姓，是國姓，是夜國最尊貴的象征。而她說，他們兄妹不是普通人，他們姓夜，這話便已經是給了他一個明示了。

  他們是皇族。

  京城中勳貴之上的皇族。

  主宰著他們這些小老百姓生死的皇室子女。

  “我們公主是當今皇上最寵愛的三公主，你口中的公子，便是當今十三皇子殿下。”銀杏似乎對秦錚成見頗深，這會見對方還擺著這副死魚臉，但難得地眼睛瞪直，不禁得意地哼了聲，趾高氣揚地坦白道。

  她是三公主……

  原來如此。

  秦錚忽而深深看了一眼夜憐心，隨後又飛快移開視線，本以為兩人的身份已經足夠大的差別，卻不料實際上是雲泥之別。她是高高在上，備受寵幸的公主，而他只是江湖上魔教遺孤，一個無父無母，背負一身仇恨的孤兒。

  “並非是不想帶你，而是我不想牽累你，你很聰明，為皇族效命意味著什麽，你應當知道。秦錚，你年紀小，有很多選擇，我最後問你一次，確定要跟我一道回京城嗎？”

  夜憐心歎了聲，忽然覺得自己殘忍又虛偽，明知道改變不了已經，卻還是要假惺惺地來爭取所謂的最後一次，求一個心安不成？

  可若是可以，她真心希望少年能反悔，間楊若是死了，皇兄對魔教收服的心……

  “秦錚願追隨公主，一道回京。秦錚是公子的人，殿下去哪，秦錚自然追隨。”

  忽而簾子被別上，秦錚就著馬車內，便給夜憐心跪下，少年嘶啞低沉的聲音無波無瀾地響起。帶著決心。

  夜憐心眸光微閃，“別跪著，你膝蓋還沒好。算了，願意跟著便跟著吧。”

  歎了聲，算是徹底放棄說服秦錚的心思了。

  “啟程。”

  她攏了攏披風，裹著身子，涼風吹得她面頰微冷，她淡淡對銀杏吩咐一句。

  ……

  十日前。

  “你們……到底是誰！”間楊捂著臉，有血從指縫中溢出，他陰鷙地掃了眼被黑衣人一劍挑破跌落在地的面具，而後抬眸陰冷地盯著眼前一群黑衣人，目光落在為首的幾人身上，啞聲道。

  面前有七八人，男的女的，皆是夜行衣，夜色月光照耀之下，他甚至看得清每個人手上拿的武器。

  這些人，個個是高手！

  且還各懷絕技！

  尤其是帶領著一群殺手的男子，他手裡的寶劍他識得——那是天下第一邪劍，嗜血劍！

  他到這一刻，都不曾明白，自己什麽時候得罪過這一夥人，夜國什麽時候有這樣一股勢力了？

  偏偏鷹羽衛……不聽他號召，並且，現在一半跟著夜無瀾去了江南，剩下的，被他派去刺殺夜無憂了。

  間楊的武功這時還沒練成上乘，但已是絕世高手，只可惜，他還沒回過神便中了毒。

  是的，他居然會中毒！

  他不禁望著一名手持九節鞭的女子，那女子渾身帶毒，“你，你是毒谷的人！你們是雲國人！”

  “呵呵。”七月妖嬈地上前，甩著手中的九節鞭，笑容帶著惡意，一步一步走上前，“間楊？唔，中了我的七步地獄，還能撐到現在，當真是個厲害的。”

  “我與你們無冤無仇，你們緣何要殺我！”間楊心中大驚失色，這女人居然認得他！

  二月手持嗜血劍，一步一步往前，聲音低沉冰冷，眼中墨色凝凝，“十三門，一月、二月、三月、四月、七月、八月、十一月，奉我主——長樂公主之命，向你索命！”

  十三門，長樂公主！

  嗜血劍散發著紅光，間楊一步一步往後退，卻仍是被那瘮人的殺意席卷，他瞳孔驟然一縮，便面帶驚詫——“竟是那個應運而生的異人女娃娃！”

  不可能的，她才十三歲！

  “交出解藥，否則，立即死。”二月不欲多言，但是他謹記著解藥一事，便眸中殺意微斂，長劍指著身負重傷、無路可逃的間楊，冷冷道。

  間楊咬牙，“哈哈哈解藥！還想要解藥？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唔！”

  卻見他忽而眸子一縮，一根銀針直直插進他的頭頂。

  一名白衣女子抱著一名紅衣少女緩緩走來，只見那少女抬起被火紅的鬥篷帽子遮蓋住的小臉，笑容倨傲又冷清，手腕還抬著，那枚銀鐲子正散發著泠泠的光。

  “你……”間楊身子漸漸往下倒，見到少女那初具天姿的臉時，他便知曉對方的身份，但只能沙啞地開口吐出一個字便轟然倒下，看著少女的眼裡帶著不可置信。

  “自古反派死於話多。”但聽少女嬌軟又嬌俏的聲音帶著幾分惡劣地響起，而後眸子卻是一冷，直直對上間楊的眸子，“將他的頭割下來，帶回雲國。”解藥？就算再耗費十三年，她也想先殺了這個人。

  “是。”

  血如注，當夜無瀾趕回來時，是以只看到間楊的無頭屍身。而凶手，銷聲匿跡，無所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