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老！”

  間柏才露出釋然的微笑來，便見那本該走遠的紅衣小姑娘又疾步走了回來。

  他笑容微斂，疑惑地問，“怎麽了？”

  雲玖喘口氣，“你還沒告訴我，去哪裡找天機大師？”

  間柏：……

  他沒有說麽？

  “我說了，天機大師雲遊四海。”他笑容依舊溫和慈祥。

  雲玖望天，唇角抽了抽，“長老，你好歹給個具體的位置，不然茫茫人海，我孩子生了也找不到天機大師吧！”

  間柏卻是認真地不解了，“小主人你難道還打算懷著身孕去尋大師？”

  雲玖：“應該是這樣。”

  摸了摸自己隆起的小腹，她也不想帶著孩子滿世界跑，但她必須在孩子生下來之前，做好萬全的準備。

  間柏見她這般神色，便知她已經做好打算，便也不多言，想了下，才道，“小主人可以去衛國利州靜安寺試試，天機大師每隔一個十載便會回到當初落發出家的靜安寺小住。按照時間推算，這會兒極有可能在靜安寺。”

  聽了這話，雲玖不禁喜出望外，衛國利州靜安寺，並不遠，而且在衛國，回宮也方便。

  “多謝長老，這次真的告辭了！”

  雲玖深深致謝，然後不急不緩小心護著肚子，走到門口，扶著玲瓏的手，離去。

  “出來吧。”間柏目送雲玖遠去，眼眸微側，看向身後裡屋簾子處，提了聲音。

  簾子掀開，間松了出來，面上沒有一絲偷聽被捉的不好意思，反而帶著幾分不甘憤怒和不解，幾步走到間柏面前，便質問，“你為什麽幫她？首座都是因為她才死的！我們謹遵首座的遺言不為難她就仁至義盡了，為什麽還……”

  不待他說完，間柏便搖頭，眼裡帶著幾分無奈地看著間松，“間松，你活了這麽大歲數，還不如一個小姑娘看得通透嗎？首座的死，對我們而言是痛苦，可對他自己來說卻是解脫。你跟了首座這麽多年還不懂他？他做的決定不會因為任何人改變……不管對雲玖他存了什麽心思，他都會走那條路。”

  說著，他轉身，負手朝外走去，看著萬裡無雲的藍天，感慨道，“活著才是最難的。”

  然後揚長而去。

  間松站在原地，臉憋得通紅之後，便歸於一片平靜，雙手抬起掩面，歎了一聲。

  再說雲玖，從間柏那回來後，便急急讓大家啟程，眾人都是一頭霧水，唯獨衛長臨，神色有幾分沉默的凝重。

  而這一切，滿心都記掛著去找天機大師的雲玖自然是沒有發現。

  直到馬車下了情林，雲玖還拿著地圖在那看，衛長臨終於是忍不住了，聲音微啞地道，“是回宮嗎？”

  別問他為什麽多此一舉地問這個，他有預感，雲玖找間柏談的事情，定是與她夢魘有關，而有關的結果就是，她捧著地圖，定是又要去哪。

  他這麽一問，雲玖才猛地意識到一個嚴肅的問題來。

  捧著地圖的手一僵，身子慢慢側過來，不及反應，臉上便率先做了一個討好的明媚笑容來。

  “衛長臨，打個商量……”

  她這麽笑，衛長臨心便沉了下去。

  眼神也不由冷了幾分，語氣不大好地道，“你要是想說讓我自己回宮去的話，就不用說了，我是不會同意的。”

  他這般冷然的口氣，叫雲玖笑容僵在臉上，有一瞬的無措，而後便是舔了下唇角，眉梢一抬，“你怎麽了？”

  突然的就心情不好。

  “沒什麽。”衛長臨抱著手臂，唇角抿了抿，弧度下拉，眼睛微闔，語氣十分平淡。

  雲玖要是還看不出來他不高興了，就真是缺根筋了，衛長臨每次不高興的時候，唇角就一直壓著。

  不由放下地圖，原先因為天機大師的事來的那點喜悅也沉寂下來了。

  馬車不急不慢地行駛著，她慢慢挪動身子往他那邊挨了挨，湊近微眯著眼緊盯著衛長臨的臉色瞧，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點名堂來。可惜了，除了知道他不高興之外，看不出任何其他征兆。

  不禁有些急了。

  “你有什麽就說啊，別悶著，我們是夫妻，你這樣我哪知道怎麽安慰你？”經與他生離死別、闊別重逢之後，雲玖便稍微改了點自己的脾氣，對他的包容度也高了不少。

  不是一味地讓他寵著哄著，她也願意在他煩心的時候替他分擔些。

  所以，這次耐性出奇的好。

  但是衛長臨心裡卻是又氣又不安的，他不知道兩人都經歷了這麽多事了，她到底還有什麽不能告訴他的？

  她從上了馬車後便一直看地圖，沒有一句和他商量的意思，他便清楚，她這是想獨自行動，與他分道揚鑣。這樣不問問他的意思便做好了一切打算的做法，叫他氣惱，也讓他擔心。

  她懷胎六個月了，回到皇宮後便要不了兩個月臨盆，這麽關鍵的時候，莫說在外面有多危險了，就說最起碼，他應該陪同一起吧！

  “你也知道我們是夫妻，有什麽就說？”衛長臨想要發火，但對著雲玖，他沒有任何脾氣，他只能生自己的悶氣，這樣就已經是極限了。他忍了忍，盡量平和地看著她，道，“我不知道你又有什麽打算，但阿九，你有心事有打算都不告訴我，這樣讓我很擔心，你懂嗎？”

  雲玖甚少見他這樣要氣不氣，明明很不高興卻還平和地對她說著話，她想，要是換做自己，生氣了絕對不會壓製火氣，所以，不管他這話什麽意思，她都本能地猛點頭。

  先認錯總是對的。

  “你……”衛長臨見狀，像是一拳頭打在棉花上，不由地一噎，但對上雲玖無辜清亮的眼睛，隻感到深深的無力。

  “停車！”於是，他握拳，閉了閉眼，深呼吸，掀了簾子，便朗聲對正在趕車的清風高聲命令道。

  清風不明所以，回頭解釋道，“皇上，還沒到客棧呢……”

  卻被衛長臨冷冷打斷，“朕叫你停車沒聽到嗎！”

  他冷冽沉沉的眼神叫清風脖子一縮，忙點頭如搗蒜，“是是是！籲——”

  然後馬車穩穩地停了下來。

  衛長臨縱身一跳，便下了馬車，直直朝湖泊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