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一夜風雲,外邊卻是安寧如初。
雲玖脖子上的傷好了,也沒留下疤痕,只是,被真的關了起來。
將至黎明,她都無一絲睡意,靠坐在床上,伸手將掛在脖子上的玉扳指取於手心中,輕輕撫摸著。
她有預感,夜無瀾已經成功了。
待他謀反成功,再想扳倒他,便難了。
該怎麽辦……
——
“皇上,夜無瀾召集了鷹羽衛,似要發動政變!”客棧處,蒼鷹急急敲開衛長臨的門,身影如風,呈上密報。
衛長臨劍眉微揚,睜開茶褐色的眸子,停止了調息練功。
發動政變?
這個夜無瀾,看來是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了。
“你過來……這樣……”衛長臨招手示意蒼鷹上前,而後低聲對他吩咐。
蒼鷹越聽,面上的凝重之色便淡去,越發轉喜,最後眼睛一亮,“皇上高明!屬下這就去辦!”
“嗯。”衛長臨沒有多言。
隔日一早早朝。
皇上中風,被成美人以及吳總管合謀行刺,臥病在床的消息便已經傳遍了滿朝文野,夜無瀾作為掌事的皇子,自然而然地代替夜皇處理朝政。
早朝之上,百官忽而統一口徑,跪下請求夜無瀾臨危受命,繼任大位。
夜無瀾面帶猶豫,推拒自己德才不夠,難以擔當大任,還是待皇上病好再說,只是這時候長公主帶著溫禦醫走上大殿,聲音哀慟地陳述了夜皇如今臥病不能言語更沒有行動能力的病重症狀,垂淚地將一道聖旨交給夜無瀾。
說是當初皇上深知自己龍體不濟,並隱約察覺宮中有人要謀害,為以防萬一,便暗中早已立下了一道傳位聖旨,交付於長公主保管。如今夜皇口不能言,無法口諭,手腳不能行動,更無法頒布傳位聖旨,這道聖旨便是唯一的傳位聖旨。
百官聞言立即跪下,夜無瀾這才沉重地掀了袍擺跪下聽旨,長公主一板一眼地念完了傳位聖旨,最後交給夜無瀾。
身後的言官也是瞧見這聖旨的,上面蓋著夜皇的玉璽印,字也的確是夜皇的字,聖旨絕無可能假造。於是,這皇位便這樣定下來了,隻待擇日舉行登基儀式,夜無瀾百年真真正正是這夜國新一任帝王了。
接過聖旨,夜無瀾與長公主默契地相視而笑,波瀾詭譎之色淡去,長公主端莊恭敬地笑了聲,隨即帶領百官跪拜,“拜見新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抬眸掃過大殿百官的跪拜高呼,夜無瀾手裡握著聖旨,面上隻帶著寵辱不驚的淺笑,唇角輕勾起,眉宇間帝王的睥睨冷傲之色盡展。
這道聖旨,便是夜皇一直忌憚長公主的原因之一,當年夜皇登基,其中長公主出了不少的力,輔佐他登上帝位。為了拉攏也為了安撫有功的胞姐,夜皇給了她一道空白卻蓋了玉璽印的聖旨,有這道聖旨,長公主便有恃無恐。
夜皇也可高枕無憂,卻沒料到,遲遲不肯用這道聖旨的長公主,最後卻用夜皇賜她的這道空白聖旨,推翻了他這個胞弟的皇位,扶持一位新君。
成也蕭何敗蕭何,待夜皇知道他信任又忌憚的胞姐見利忘義地投靠了夜無瀾並拿那道聖旨幫助夜無瀾奪得皇位後,氣得當場暈了過去。
可這又能怪誰?
是夜皇當初強搶了夜無瀾的母妃,卻又玩膩之後棄之如履,並且讓他們母子受盡苦楚,最後夜無瀾母妃鬱鬱寡歡而去,而他拿著母妃臨終前的玉墜找到生父得知身世,也因此,走向今天弑父奪位的這步。
一切都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誰都逃不開。
“殿下!大事不妙!”
自正式接受百官朝拜,夜無瀾便正大光明地入住了皇宮禦書房,美其名曰處理政務的同時好照顧病重的夜皇——不,應該叫太上皇了。百姓們也都知道了這個消息,竟是都覺得欣喜,難民也高呼歌頌新帝宅心仁厚。
舉國都沒有因為老皇帝的病重而有一絲的哀痛,幾年的光陰,人們早就忘了老皇帝在位時有沒有做過什麽造福百姓的事了,但惡行倒是罄竹難書,反倒是十三皇子,殫精竭慮,為百姓嘔心瀝血,這才是百姓們擁戴的君主!
至於反對之聲?
別說聽不到了,就是有,也會無聲無息地給除了。
只是,夜無瀾才與欽天監商議登基大典的日子與相關事宜,外間,便有他的侍衛急急匆匆地進來,面上滿是驚惶。
“何事?”夜無瀾輕抬手,示意欽天監的人先下去,問來人。
那人拱手,“回殿下……皇上!京都天上突然掉下許多信……”
侍衛才喚了聲殿下便覺得頭頂的視線驟冷,忙改口,果然那份威壓少了幾分,他才顫顫地說著。
夜無瀾眉心微蹙,“什麽信?”
侍衛似乎嚇著了,面色白了白,才猶猶豫豫地回,“信上都只有一句內容——說是,說是……”
“拿給朕看看!”
夜無瀾見侍衛這般惶恐的模樣,頓時心中咯噔一聲,眉宇沉了下來,抬手示意侍衛將信交給他。
吞了吞口水,侍衛雙手都在發抖,但不敢違抗命令,乖乖將信呈上去。
夜無瀾抖開紙張,只見白紙黑字上寫著兩行字——
夜國十三皇子非天命之人,四國寶藏出,得之方是霸主。
他眸子一縮,瞳孔顫了顫,裡面清波微漾,手指都泛白,一根一根收緊。
最後手一用力,手中的白紙便付之為碎末。
“派人嚴查散播妖言惑眾謠言的人!但凡可疑的,都抓進天牢嚴加審問!”夜無瀾眼角都冷冽了起來,凝了一層鐵寒。
這樣的謠言,在這個節骨眼上!
到底是何人所為?
“……是!”侍衛嚇得跪下,而後忙應命。
“等等!”
夜無瀾見侍衛就要出去,叫住他,眉梢擰了擰,“你是說,這些信是從天上掉下的?”
侍衛不疑有他,點頭,“回皇上,確是。”
“可有人看清是從哪個方向麽?”
夜無瀾抿著唇角,壓製著情緒,沉沉道。
“是……好像是從城外,不似天上直直落下的。”
“好,朕知道了,你下去。”
“是。”
“嘭——”侍衛才出去,夜無瀾便狠狠捏碎了一個茶杯,面容陰冷,“衛長臨!又壞我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