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沉默了半晌,道:“這事兒,就算你不說,本王也定會徹查。”
薄馨蘭這才道:“聽得鞠大夫說是麝香,妾身嚇得腿都軟了。妾身腹中的,畢竟是殿下的親骨肉,因而覺得這事兒,於情於理,都不能自己妄自壓下來。如今聽到殿下這樣說,妾身這一顆懸著的心,總算落下了些。也沒有先前那麽害怕了。”
“妾身多謝殿下對妾身母子二人的關懷,有殿下這番關懷,妾身……此生無憾……”薄馨蘭再次施禮,動情道。
宸王點點頭,道:“這也是本王的兒子,本王豈有不上心之理?你放心,這事兒本王一定徹查。不查出個水落石出來,本王誓不罷休。”
宸王故意加重了“水落石出”四字,但薄馨蘭並未聽出什麽不妥當的,畢竟她不知道自己已在局中。
“這熏香,之前可有什麽蹊蹺?”宸王問道。
這一句話問得完全不過心,簡直是廢話一般。自然沒有什麽蹊蹺,不然薄馨蘭已經焚了這麽久了,肚子不是早就遭禍了?並且鞠大夫也能聞得出來。
薄馨蘭聽出了宸王有些不用心,但卻也並未過分在意。畢竟宸王對她,和對容菀汐是不一樣的。此時又恰值午後,人懶洋洋的,倦怠著呢,一時心思松散了些,也是再正常不過。
因而只是規規矩矩地回道:“並未有什麽蹊蹺,自打驚蟄時起,妾身就隔一日焚一次,直到三日前才停的。昨兒睡覺的時候,迷迷糊糊之間,覺著有個小飛蟲,今日一早便讓冬雪焚上了。”
“那香爐裡頭還剩了不少香料,之前冬雪犯了懶,忘了扔掉。今兒剛焚上,吳嬤嬤和敬敏進來的時候,就說味道不太對。妾身還以為是放置久了的緣故呢。不想,竟是不知道被誰摻進了這麽害人的東西。”
宸王點點頭,抓住了薄馨蘭這一番話裡的一個重點,那便是——冬雪。
這主仆二人,和采曦與秋燕是完全相反的,這主仆二人,簡直好得要穿一個肚兜兒了。
“把冬雪叫進來。”宸王道。
宸王和容菀汐在房中獨處的時候,屋子裡從來都不留奴婢。這一會兒,屋子裡自然就只有宸王、容菀汐,以及薄馨蘭和鞠大夫,宸王的這一番吩咐,自然是對容菀汐說的。
容菀汐也很給宸王面子,乖乖叫人去了。
“奴婢給殿下和王妃娘娘請安……”冬雪一進屋,便向宸王和容菀汐規矩施禮。
宸王並未讓她起身,而是直接沉聲道:“冬雪,你好大的膽子啊……”
冬雪詫異,略一抬頭,卻也不敢看宸王,忙又低下頭。迷糊道:“奴婢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說,是誰讓你往你家娘娘的香爐裡放麝香的?”宸王的聲音更沉了。
冬雪嚇得忙跪倒在地,叩首道:“殿下明鑒,奴婢沒有做過啊……奴婢也不知道那香爐裡的麝香到底是怎麽來的……但奴婢的確有罪,奴婢沒有照顧好娘娘,讓娘娘險些遭了歹人的暗算……殿下想要怎麽責罰奴婢都可以,只是奴婢沒有做過的事情,奴婢絕對不會認!懇請殿下明鑒哪……”
宸王笑道:“你可是咱們府裡最聰明的丫頭,自然不會被本王這麽一嚇唬,就痛痛快快兒地招供了。要是不讓你受一些皮肉之苦,你是不會說實話的。”
宸王忽然將矛頭對準了冬雪,弄得薄馨蘭也糊塗了。心裡不覺得宸王是這樣糊裡糊塗便能將這樣的大事下定論的人,因而忙跪地為冬雪求情,想著在這時候賣個人請兒給冬雪。
“殿下明鑒,冬雪跟在妾身身邊,一直行事穩妥,極其忠心,妾身相信冬雪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薄馨蘭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宸王笑道,“你以為這丫頭待你忠心,可萬一有人能給她比在這裡得到的、更多的好處呢?難保她不會賣了你。不然除了她之外,還有誰能隨便進你的屋子?還有誰能有機會接近那香爐,而你卻不知道?馨蘭哪,你還是太善良了啊……”
薄馨蘭垂著頭,好像是在仔細想著宸王的話似的。
半晌,沒等薄馨蘭開口,冬雪便猛然道:“我知道了!我知道是誰做的……”
“殿下,娘娘,真的不是奴婢做的啊!奴婢想到是誰了!是福美人, 一定是福美人!”冬雪說得十分肯定。
宸王一皺眉,道:“冬雪,你可知你說這一番話的後果?如果真的是福美人做的,算你立了一功。但如果不是……你可知,誣陷主子,會是什麽樣的下場?”
冬雪堅決道:“真的只有福美人一人有做這件事兒的可能!昨兒夫人到宜蘭院來拜訪老夫人的時候,特意動了那香爐。奴婢當時沒覺得怎樣,現在回想起來,夫人一定是在那時候動的手腳!”
“當時奴婢剛收拾完屋子,那香爐被奴婢擦得鋥亮,就放在一進房門,正對著那牆壁旁的小櫃上。夫人見那香爐好看,便過去瞧瞧。當時娘娘和舅老爺都坐在圓桌旁,看到的只是夫人的後背。奴婢服侍在娘娘身旁,見著的,自然也是夫人的後背……”
“可夫人真的拿起了那香爐,而且看了好一陣子呢……現在想來,一定是那時候,夫人瞧瞧把麝香放進去了。不然怎麽這麽巧?昨兒夫人動過了,今兒奴婢焚香,就出現了麝香的味道。”
“懇請殿下明鑒,奴婢是疏忽了不假,但這事兒,絕對不是奴婢做的啊……”
宸王揉了揉額頭,好像是被她的話弄得很頭疼的樣子。半晌,道:“當時除了你自己之外,還有誰看到了?”
“娘娘和舅老爺都看到了啊,都看到福美人拿起了那香爐。”冬雪道。
“這怎麽能算?都是你們宜蘭院自己的人,還不是都由著你們說麽。除了你們之外,就沒有別人了?吳嬤嬤和敬敏可在?”
冬雪搖搖頭:“吳嬤嬤和敬敏未免打擾主子們說話,昨兒大半時間都在自己個兒的房間裡。春香在門口兒等著了。奴婢因著擔心娘娘和夫人身子不便,怕二位主子有什麽吩咐再找不到人,便在屋裡候著。”
宸王點點頭,沉默了半晌,道:“本王說這東西是你放進去的,也只是個猜測,沒有對證。你說是福美人放進去的,又只有你自己看到,也沒有對證。這事兒可不好辦呢……這樣吧,本王派人去將福美人叫來,你二人當面對質。”
聽宸王這般吩咐,薄馨蘭怎麽總覺得,宸王好像有些草率呢。
但也不敢詬病什麽,只能提醒道:“殿下,不管這事兒到底是不是妹妹做的,將她叫過來對峙,都是無濟於事的。若是她做的,妹妹一定咬死了這事兒和她沒有關系;若不是她做的,便是冤枉了她,難免會影響到她的心情兒,怕是會動了胎氣呢。”
“愛妃之言……很有道理。是本王一心想著要盡快將這歹人給查出來,一時短了思量。虧得愛妃提醒,不然做了無用功倒不要緊,只怕會惹來其他麻煩呢……不知,愛妃可有什麽好法子?”
薄馨蘭垂首:“妾身魯鈍,想不出什麽好法子來。”
宸王愁道:“除了冬雪的一人之言之外,咱們還真找不出什麽別的證據來。鞥何況,冬雪自己也沒看清楚,也就只是個推斷罷了。你們再想一想,是不是還有什麽其他人進入了宜蘭院,有機會碰到那香爐。當然了,你母親和你哥哥除外,吳嬤嬤和敬敏也不可能,鞠大夫更沒機會……除了他們之外,近幾日裡,可還有別人去過?”
不知道薄馨蘭葫蘆裡到底賣得什麽藥,宸王就只是順著她的引帶來,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做一些該做的、卻起不到太大用處的詢問。
薄馨蘭仔細想了想,搖搖頭:“除了福妹妹之外,後宅裡的其他姐妹們也來拜訪過。只是有的根本沒進屋,有的進了屋,也只是和母親說了幾句話而已。根本就沒往那香爐那邊去就只是坐在圓桌旁了。她們有沒有走動,妾身是不會記錯的。”
自己說著,也有些害怕的樣子,壓著恐懼地呢喃道:“難道……真的是福妹妹做的?”
“殿下,妾身只是和殿下就事說事兒而已。妾身知道什麽,便說什麽,絕對沒有誣陷福妹妹的意思,殿下明鑒!”薄馨蘭忙叩首道。這話說得,反而是把青蘿的罪名給坐實了似的。
容菀汐一直站在宸王身旁聽著,覺得薄馨蘭主仆二人一定是有備而來,怎樣能把青蘿給揪出來,都已經謀劃好了。和宸王說這些,就只不過是作戲罷了。偏偏宸王好奇心很重,就願意看人演戲。要是碰到演得好的,就不忍心讓人停下來了。
也不知道這兩人的車輪話要說到什麽時候去。一想到宸王這麽做畢竟是為了她,容菀汐便也不再袖手旁觀了。而是說道:“這王府裡,有害你動機的,除了我,就是青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