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逃難的,剛剛正被喪屍追趕。”蘇江辰放下段雪,上前一步,打破了沉寂,平靜的語調卻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嚴和強硬:“你可以把手電關了麽?這樣照著我可不禮貌啊。”
蘇江辰的話立刻在他們本就不平靜的內心埋下一顆恐懼的種子。聽到可能有喪屍追來,那些人的緊張不安更為強烈,眼帶恐懼的相互對望、低聲交頭接耳而來。
一個50多歲的老人走上前,壓低了那隻拿著手電的手,語調有些失音,沙啞中帶著虛弱無力:“你們是從休息區那裡逃來的?有喪屍在追你們?”
“是。數量少了我們就可以對付,數量多了就只能跑了。”
老人明顯有些不相信,但語氣裡一絲一毫都沒有表現出來:“我們是附近天底村的村民,我是村長王天富。我們也是因為喪屍被迫逃出村裡的,我們對你們沒有敵意。”
蘇江辰點點頭,就聽王天富繼續說道:“年輕人,你們有食物麽?我們自從昨天中午逃出村子,就再沒有吃過東西。我知道這場突然爆發的災難,讓獲得食物變成一件難比登天的事,那些廉價的食物現在也肯定變成了天價。”
“我們村不富裕,我們現在身上也沒多少錢。我們隻想求求你,整個村裡100多個人,可能只有這裡的8個人活了下來,其中這幾個年輕人,是我們村的未來和希望。您只需要給我們一點食物,讓年輕人們恢復點力氣,我們再去其他地方想想辦法。”
村民們的眼中只有熱切的期待和祈求,沒有一絲野獸般的凶狠和貪婪。這些人沒有因為末世而變得道德淪喪、人性泯滅,還保持著村裡人特有的淳樸和善良。
“你們村子距離這裡有多遠?”
“再往北邊走,8公裡。”
“村裡有食物麽?”
“大米,蔬菜,肉,都有一些,可是那裡已經被喪屍佔領,再也回不去了!”
從休息區帶出來的背包,在逃跑路上遺失了幾個,現在只剩下了兩個,其中一個裝著那把95式步槍和子彈,另一個裝著一些水和食物。
蘇江辰大方的拿出部分食物和水,分給對方享用,贏得了對方衷心的感激。
“我們休息下,也吃點食物。”他看著來的方向,感受著風雨欲來的氣息:“等等身後那些窮追不舍的家夥,數量少我們就把它們乾掉,數量多的話,就繼續跑路。”
......
原本蘇江辰估計那群喪屍在20分鍾內就會追到這裡來,可是40分鍾後,還沒有看到它們的影子。看來它們可能被其他獵物吸引,不會再追上來了。
終於放下了心中的擔憂,有時間對傷口進行處理了。段雪從自己的秋衣上扯下一截還帶著體溫和香氣的布條,對蘇江辰手臂上觸目驚心的傷口進行包扎。
只是看到那個深可見骨、血肉模糊的傷口,村民們就會覺得鑽心的痛和徹骨的冷意,似乎氣溫又下降了好幾十度。
布條綁在傷口上,很快變得血跡斑斑,又過了一會就被染得像條紅領巾一樣。
段雪一邊包扎,一邊覺得揪心的痛楚,就好像傷口是在自己身上的感同身受,瞬間變得淚眼朦朧。用手背抹掉眼中的淚水後沒一會,更多的淚水又在眼眶中湧出,慢慢浸泡著傷痛,看著蘇江辰的臉好似也隔了一層水霧。
可是蘇江辰臉上的表情卻是毫不在乎,依然有說有笑,村民們看著他,不得不佩服這個人真是條硬漢,身上帶著一種關雲長刮骨療毒的英雄氣魄和豪邁氣概。
“好了好了,別難過了,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麽。”蘇江辰幫一直低聲哭泣的段雪抹了抹眼淚,安慰她說:“我以前受過的傷,比這嚴重的次數,多的數都數不清。”
看到段雪疑惑的目光,蘇江辰笑著解釋道:“有一次,我在戰鬥中...”
說到這裡,他發現自己又說錯話了。他是在戰鬥中受過無數次傷,不少次都險些丟掉小命,但那都是前世的事情,在這一世,喪屍是昨天才出現的,這段時間裡,自己和段雪一直都在一起。
好在他反應夠快,編謊話的水平也是一流:“那是上高中的時侯,我在學校裡打籃球,跳起來爭搶籃板,結果落地的時侯腳上重重的崴了下,腳脖子彎成了90度,骨頭都扎了出來。當時好幾個人看的都嚇暈過去了。”
王義嵐和段雪都奇怪的看著他,又看了看他的雙腳,眼中表達出來的意思是:這事我怎麽不知道。
“哈哈,好漢不提當年勇嘛!”蘇江辰強忍著劇痛,嘴角依然嘻嘻哈哈的洋溢著爽朗的笑容。
蘇江辰分給村民們食物的行為,讓村民們對他們的警惕和敵意變成了對他們的親近和感恩。村長王天富挨著明顯是幾個人頭領的蘇江辰坐了下來,掏出一個皺巴巴的煙盒說道:“小夥子,抽根煙吧,會讓你感覺的疼痛減輕不少。”
那是一盒本地產最便宜的五葉神牌香煙,王天富在煙盒上捏了捏,卻發現裡面一根煙也不剩了。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重重的歎了口氣,他自己的煙癮可不小,這時沒煙可抽,憋的心裡很是難受。
“煙沒了,人沒了,家也沒了。”王天富灰暗的眸子看向黑暗之中,裡面死氣沉沉,不含任何神采,聲音也沙啞低沉,十分難聽:“之前總是在電視新聞裡能夠看到敘利亞難民乘坐著蛇頭的黑船,在去歐洲的路上,在地中海裡出事遇難的報道,還有他們千辛萬苦的到了歐洲,卻被其他國家拒絕入境,在邊境線上翹首期盼、饑寒交迫的報道。”
“你還記得那張3歲小男孩的屍體躺在海岸上的照片麽,多麽的可憐,多麽的觸目驚心啊,看到那張照片的每個人都會為那個小男孩感到悲哀吧!”
“跟處在戰火紛飛中的敘利亞人民相比,我覺得我們的生活雖然不太富裕,但是算得上是不錯了,曾幾何時,我也認為那些難民的生活距離自己是如此的遙遠,仿佛就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可是就在昨天,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毀掉了我們村子,毀掉了我們的生活,將我們也投身於那個悲慘的世界之中,讓我們全部都變成了難民。”
他的眼睛裡湧現出濃濃的悲傷和痛苦:“那些敘利亞難民受到了聯合國的關注,紅十字的救助,以及記者的頻繁報道。現在全世界都遭了災,我們這些難民,又有誰來關心,誰來救助呢?那個可憐的小男孩的照片傳遍了世界,而我們即使變成了喪屍體內的養分,恐怕也不會有任何人關心、任何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