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堅白抱著腦袋，手指插在頭髮當中，過了好半響才重新抬起頭來。他看了看屏幕，然後皺緊了眉頭：“趙邁，你是什麽時候知道自己可以穿梭其他世界的？可以不告訴我具體日期，就說是兩年內還是兩年前？”

  由於要去除掉時間差，只是計算地球的時間，所以趙邁回答道：“兩年內，怎麽了？”

  “這就麻煩了。”鍾堅白說道：“老頭子會回溯事件，消弭影響。如果時間回到兩年之前，從那個時間點向後發生的事情就不一定會和現在一樣了。也就是說，你有可能無法再獲得目前這種神奇的本領。這個可能性雖然並不大，但的確存在。”

  “那如果我去其他世界，能不能避開？”

  “這我也不知道。”鍾堅白回答道：“除了超脫者和少數幾個穿越者，其他人都會被回溯。普通人因為能量層次比較低，基本不會受到大的影響。比如你的父母家人，肯定不會再受到記憶抹除的影響，基本的軌跡依然和目前差距不大，但是你就不一定了。我這就給你聯系老頭子，一定要問清楚。”

  趙邁卻想的更多。老頭子不止一次給他說，讓他“好好休息，回來之後有重要的事情讓他做”，難道和這個有關？超脫者如果是真的超越時間的話，那麽現在發生的一切豈不是在預料當中？為什麽還讓它發生？難道地球也和其他世界，就像阿塔斯或者維斯特洛那樣，是存在某種劇本的？

  難道自己不過是另一個瓊恩·雪諾或者巫王卡拉克，命運早已經確定？一種恐懼的感覺湧上心頭。還記得老頭子祝賀自己走出了“第一步”時候心頭的喜悅，現在想想也許並不那麽簡單。趙邁懷著複雜的心情等待著，就像是在等待宣判，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成了煎熬。

  屏幕上所有的文字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個不斷減小的數字。“這是地球上還正常活著的人口”，鍾堅白解釋道：“這數字能夠反映出每一次事件的嚴重性。我只是在記錄裡面見到過這個，這還是第一次親身經歷。”

  “如果時間回溯你根本記不住這一切，你怎麽知道的？”

  “老頭子總會留下一份詳細的記錄，讓我們知道到底發生過什麽，到底什麽出了錯。”鍾堅白歎了一口氣道：“上一次全球回溯歷史是古巴導彈危機。全球的核戰和毀滅已經發生過了，只是被重置而已，而那一次的編號是六百三十三，這一次就是六百三十四。”

  “這麽多次？”

  “是的。我明白你心裡會有疑問，我第一次也是這樣。但你一定要記住一件事情：不要著急下結論，一定要多看多想，很多事情只有時間才能解答，一小部分事情甚至時間都不能解答。”

  “我明白這一次是巫師界闖禍了，已經變成這樣，時間回溯我可以理解。不過為什麽不提前阻止，而且這不也是影響人的記憶嗎？超脫者不是很反對這種事情嗎？”

  “我來給你解釋吧。”老頭子憑空出現在房間裡。他對鍾堅白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留下旁聽。“我們這群人達成過共識，就算預見到災害，也不能憑借個人的意志去阻止他的發生。我們每個人都會見到太多的可能性，在無數世界同時存在同時發生，這是多樣性，也是真正的活力和宇宙存在的基礎。我們超脫者也在這種多樣性中觀察和學習。如果把世界上所有的公式都按照自己的想法改成1=1，那麽哪來的1+1？”

  “所以你就任由它發生？”

  “我們不斷從錯誤中總結經驗，留下來，然後教導。聽與不聽、學與不學、做與不做我們就不插手。而且我可以讓事件回溯，給人重來的機會。”老頭子說道：“這樣做很累，但是卻有必要。進步固然是件好事，但是錯誤也彌足珍貴，不能認為錯誤就一定是壞的。”

  “可是那些記憶？”

  “並不是只有我能夠逆轉時間，但是只有我能保證不出差錯。而且這並不是記憶的事情，而是涉及到人的潛力。”老頭子捋了捋胡須，說道：“我們看重的是人的智慧、創造性和發展潛力，特別是有幾個超脫者最早的狀態就是人類，自然很有感情。我們一致同意不能影響人類的未來發展，這是最高的準則。”

  “如果說宇宙的知識是一張白紙，我們超脫者就是上面的一個墨點，不斷蔓延擴張，但越來越慢。如果沒有新的補充，我們就會停止發展，對我們來說沒有了變化就意味著消亡。”老頭子說道：“我們允許錯誤的產生，因為那也是變化。但是我們一定要糾正那些嚴重影響到下一次變化產生的事情，這次巫師界的健忘咒事件就是如此。”

  “現在我理解你們的做法了。”趙邁點了點頭，“謝謝你專門給我講這些事情。我想，如果我也在時間回溯的范圍內，也就根本沒必要知道這些事情了，是嗎？畢竟只要一回溯，我會完全不知道發生過什麽，除非去鍾堅白那裡調閱這次的資料。所以最終的問題是，接下來需要我做什麽？”

  “我需要你回到過去替我保存一樣東西，作為防止意外發生的保險。”老頭子道：“這一次的投票很古怪，發生了一些我也沒能預料到的事情。一方面我很有興趣，另一方面我也要小心謹慎。”

  “根據投票的結果，我將會把這個世界的時間回溯到兩年前。但實際上將會有八個人回到更早的時候，1995年。地球將受到保護，而巫師界則不。這八個人他們將分開競爭，改變巫師界的發展軌跡，從而確定巫師界的未來歸屬。”

  老頭子說得輕描淡寫，但是趙邁心中卻泛起了滔天巨浪：“這意思是說，我是這八個人之一？時間旅行？”

  “不，你是第九個，而且你的作用不是去競爭，你另有任務。一方面你要回去，然後生活到現在。另一方面，你看看可不可以做點什麽，避免巫師界全球遺忘咒這樣的事情再發生。”老頭子說道：“在這個階段，你絕對不能回到國內來，也不能聯系有關部委，更不能透露你和有關部委之間的關系。你需要改名換姓，在異國他鄉渡過這段時間，作為保護現在、甚至保護我的一個保險措施。你和你身邊的人會有足夠的青春和壽命，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我不明白，為什麽是我？”

  “首先，你可以搶別人的穿越計劃，這樣你不必是那8個人之一，也有回去的必要條件。而且你已經跨出了第一步，在屬於你的多元宇宙中是唯一的。當時間回溯的時候，像你這樣的人就必須回避你自己。比如時間回到半天前，兩個你同時出現在返程的列車上，不就和“你是唯一”這一點矛盾了嗎？所以，非經你同意，你是不會被回溯的，你就是保存這個世界目前狀態的最佳人選。但是你也不能主動去找你自己，故意製造矛盾，至少在掌握時間力量之前不行。你會傷到你自己，並且嚴重影響自身的潛力。”

  “我有別的選擇嗎？”

  “有。”老頭子說道：“你可以現在就走，隨便到什麽其他世界去，然後避開回溯。但是那樣一來，從你家人的視角看，這兩年就不一樣了，現在他們獲得的一切肯定要改變。甚至可能要面對一個你缺失了兩年的歷史，那有可能是一個新的時間線。最保險的辦法就是你回到更早的時候，加固但不影響這段歷史，就像我們超脫者總會回到最早，來加固自身的存在一樣。我的建議是，你至少要進行一次時間旅行，才能知道時間到底是個什麽鬼東西。”

  趙邁從鼻子裡重重哼出了一股氣：“其實我沒有選擇，是不是？”

  “不對，你的確有選擇。”老頭子說道：“你現在不明白這沒什麽。但你至少已經跨出了第一步，可以旁觀事情的發展，有了搞明白的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