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捧在手心裡疼了五年的女孩,心裡卻對他有著滔天的仇恨。
原來一直以來,她都是這樣恨他的。
“余笙……”他粗啞的嗓音喊她一聲,深深的眸光對著她:“這些都是誰告訴你的?是誰?!”
“被我說中了是吧?盛北爵,你不用一副虛情假意的樣子,這麽多年你不累嗎?你費心費力地哄著爺爺,回到家還要同這個跟你沒有血緣關系的侄女裝作叔侄情深的樣子,你每天應該都活得很累吧?”
余笙倔強的瞪視著他,完全無視掉男人俊臉上越來越陰森的神色,以及青筋暴起的手背。
“這五年來,你晚上睡覺的時候,有沒有夢到過我爸爸來找你?不過也對,像你這樣冷血的人,怎麽會心虛呢?你……”
她後面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啪’的一聲。
臉上立即傳來一陣火辣辣的劇痛,她感覺自己的半張臉像是火燒過一樣,那種極致的痛好幾分鍾都沒有消散一點點。
余笙抬起頭,不敢置信的盯著男人。
這是他第一次打她,五年來第一次。
他是被自己說中了心思,所以才氣急對她動手的吧?
剛才她本來一直在哭,可到了這一刻,她眼裡的淚水忽然就定住了。
愣了幾秒鍾,余笙忽然發了瘋一樣站起來,兩隻胳膊朝阿起探過去。
“停車!我要下去!阿起你快停車!”
阿起被她抱住胳膊,方向盤猝不及防的就一扭,然後向左邊擁擠的車流衝過去。
幸虧盛北爵迅疾把她拽過來,阿起才及時轉過了方向。
“余笙!你想死嗎?”他右手用力鉗住她的肩膀,骨節都發白得可怕。
余笙感覺自己臉上火辣辣的很痛,可心裡更痛,她怎麽都想不到這男人會對她動手。
她越發不管不顧的拍打著他,一聲聲同他挑釁。
“殺了爸爸還不夠,你連我也想殺了嗎?那你就殺了我好了!反正我現在活著也沒什麽意思了!你最好趁著我現在沒有回手之力把我殺了,不然等我長大了,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聽了她的話,男人原本桎梏著她的雙手忽然就一松。
他瞥著她,眼裡的怒火一點點熄滅下去,最後變成無盡的失望。
掌心裡的麻勁已經散了,可那隻手還在發抖。
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心仿佛被層層霧霾遮住一樣,讓他看不到絲毫希望。
殺她?
明明知道她每次同他吵架時,都會用這招來威脅他,可他還是每次都會被刺痛。
抬指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額頭,盛北爵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冷冷的開口。
“阿起,停車。”
阿起看了眼兩側擁擠的車流,緊了緊汗濕的拳頭:“先生,這是在馬路上。”
“我說停車!”盛北爵再次不耐煩地冷吼一聲。
阿起僵了僵,還是踩下刹車。
盛北爵回頭瞥了眼余笙腫起的半張臉,心裡一下子被撕痛。
沉吟了片刻,他伸手打開車門,一條腿跨出去:“阿起,你送她回自己的住處……”
阿起詫異的盯著他:“好的,先生。”
可是盛北爵剛要轉身,就瞥到余笙拉開左側的車門,一下子跳了出去。
“小笙!”
他冷吼一聲,立即撲了過去,可是已經來不及。
眼看余笙就要卷入外面疾駛過來的車流,盛北爵立即飛撲過去,探臂去拉她……
…………
三個小時後,市中心醫院。
望著手術室一直亮著的燈,素來冷漠的男人俊顏上全是急躁和心痛。
阿起看了眼神色已經陰沉到極致的男人,忍不住的勸:“先生,小姐會沒事的。”
盛北爵拳頭抵住額角,使勁的揉了揉,不知道第多少次抬頭盯著門口。
瞥見他蒼白的俊臉上冒出的冷汗,阿起不禁有點擔憂。
“先生,你還是快去看看你的手臂吧,這裡有我守著。”
幸虧剛才盛北爵用一條手臂護住了余笙,才讓她免去卷入車底的危險。
一到醫院,余笙就被送進了手術室。
三個小時過去了,他的臉色卻越來越蒼白。
盛北爵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冷暗的眸子裡盛滿自責與心痛。
“都怪我,我不該同她慪氣的,我怎麽會那麽衝動,怎麽會對她動手……”
這時,頭頂上方的手術燈終於滅掉。
手術門才剛打開,盛北爵就衝上去拎起醫生的領口:“她怎麽樣了?”
那醫生被他嚇了一跳,沒來得及喘口氣,就緊忙回答。
“盛先生,人沒事,手術很順利。”
盛北爵愣了會兒,才緩緩將那醫生放開,粗沉的嗓音滿是疲憊:“傷勢呢?嚴不嚴重?”
剛才他雖然衝出去拉住了她,那輛衝過來的車刹車也算是及時,可她的腿還是被車輪軋住了一點。
醫生說她的小腿骨折了,需要立即進行手術。
她一定恨死他了。
“沒有腦震蕩,總的來說情況還算可以。盛先生不必擔心,靜養一段時間就可以下地走路了。”
聽見醫生這麽說,盛北爵才總算是沉了口氣。
瞥見他撕破的衣袖上帶著血跡,醫生有點擔心地詢問:“盛先生,您的手臂最好還是去檢查一下,以防骨頭有傷。”
盛北爵淡淡的抬眼,像是沒有聽見他的話:“現在可以進去看她嗎?”
那醫生愣了愣:“可以進去,不過還是盡量少待一會兒。再過四個小時,就可以進去陪護了。”
…………
幾分鍾後,安靜的病房裡。
立在床邊的高大身影僵了好半晌,才慢慢的俯下去,近距離的盯著病床上那張蒼白的小臉。
他覺得自己今天真是瘋了,這麽多年的等待都熬過來了,為什麽剛才就沒沉住氣?
他該再忍一忍的,她才17歲,一點世事都不懂的單純小女孩,他為什麽要同她動怒?
可是看著她為那小子哭,他痛得就像心臟被人挖走一樣。
那個巴掌落下以後,她眼裡對他加深的恨意,他看得清清楚楚。
他抬手想摸摸她腫起的小臉,才發覺手臂疼得鑽心,裡面的骨頭像錯位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