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走過去,有點顫抖地抬起小手撫上他的額頭。
觸碰到那可怕的溫度,她手心裡的脈絡立即就被燙得跳了跳。
那一瞬間,余笙心口窒悶極了。
在她心裡,盛北爵是永遠都不會生病的超人,可是他怎麽說倒下就倒下了?
阿起的臉色依舊繃得很緊:“小姐,我先扶先生回房,你快去給醫生打電話,先生這樣子恐怕撐不到醫院。”
余笙這才一下子回過神來,她忙慌亂地抓了壁掛機去打電話了。
這是盛北爵第一次生病,雲間水莊的下人都守在門外,等著醫生的檢查結果。
阿起和江阿姨都在房間裡,余笙站在門口,看著裡面那些人緊張的樣子,一時間害怕得不敢進去。
她剛才跑進書房裡時,看見盛北爵的臉色實在太不好了,就連平日裡那雙冷峻的雙眸都緊緊地闔著,黯淡無光。
她生怕自己聽到什麽不好的消息,就像當初聽見爸爸墜機的消息時一樣。
余笙一直探著頭往裡看,見醫生檢查完這個又檢查那個,她就覺得時間從未這樣漫長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醫生才終於起身,收起了那些儀器。
阿起不知道和醫生交談了些什麽,余笙看見他眉頭蹙得很緊。
送醫生離開後,阿起揮了下手,讓下人們都下去,然後才轉頭望向她:“先生一時半會兒恐怕醒不來,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
怎麽他們主仆兩人都迫不及待的要送她走?
“三叔他病得很嚴重嗎?”
阿起歎了口氣:“先生撐得太久了,高燒四十度,還有點……”
後面的話阿起沒再說完,只是又長歎了口氣:“小姐,你要進去看看嗎?”
余笙緊緊地捏住自己的衣角,沉了口氣,抬手推開了門。
房間裡隻開著一盞昏黃的燈,余笙走到床邊,才看到床頭正掛著點滴瓶。
床邊有一張椅子,她慢慢地坐下。
但是離得他有點遠,她又將椅子挪近了一點。
離得近了,她才終於看清男人陷在枕頭裡的蒼白俊臉。
男人的呼吸很沉重,眉頭痛苦地蹙著,棱角分明的薄唇緊緊地抿著,那樣子看起來難受極了。
這樣近距離的看,余笙越發覺得他好像真的瘦了。
盛北爵的輪廓本來就深刻,瘦了以後,五官越發出色了。
想起阿起剛才說的四十度,余笙起了身,伸出小手落在他的額頭上。
果然很燙,她發燒最厲害的時候,都沒有這樣嚴重過。
過了會兒,江阿姨端了碗湯進來。
見到余笙在床邊守著,她立即欣慰的笑了笑:“小姐,先生估計很難吃下東西,你給他喂吧。”
余笙接過來聞了聞,覺得那個味道很熟悉:“這是什麽?”
“銀貝雪梨湯,專門治感冒發燒的。小姐每次生病的時候,先生都會叫廚房熬一碗。”
“小姐,你先給先生喂著,等下還有一些藥要吃。”
“那等一下點滴打完了怎麽辦?”她看見醫生下樓走了。
“沒事,阿起會換。小姐每次生病的時候,可都是先生成宿成宿地守著親自換的。”
余笙心口一堵,她好像有太多不知道的事情了。
江阿姨離開時,又說了一句:“先生要是知道小姐這樣守著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余笙原本就泛起漣漪的心,被江阿姨這樣幾句風輕雲淡的話徹底攪亂了。
她端著那碗銀貝雪梨湯,自己先盛了一杓嘗了嘗,感覺到沒那麽燙,才遞到他唇邊。
可盛北爵蒼白的唇瓣緊緊地抿著,好像根本無法開啟的樣子。
“三叔?”余笙輕輕的喊了聲。
須臾,床上的男人忽然動了動,咕噥了句:“小笙……”
余笙聽得滯了滯,杓子裡的湯差點就灑了出去。
趁著他張開了唇,她忙盛了湯遞進他的嘴裡。
他倒是沒有吐出來,乖乖地任由她喂著。
看到一碗湯見底,余笙心裡的擔憂也減少了一點。
這時外面的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余笙剛把碗放下,書包裡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聽見熟悉的手機鈴聲,盛北爵立即就蹙攏起眉頭,嘴唇翕動著,不知道在呢喃什麽。
余笙忙拿出手機,瞥見屏幕上跳躍的‘學長’兩個字時,想也不想就掛掉了。
她本想回一條消息過去,可溫少卿的電話立即就又打了過來。
余笙蹙眉想了想,乾脆關了機。
見盛北爵的手臂露在外面,她慢慢的抬起來剛想替他掖進去,冰涼的小手就驀地被一股滾燙裹住。
余笙心口咚的一跳,伸出另一隻手想推開他,卻一下子被他握得更緊。
“別走,別走……”
床上的男人低聲呢喃。
不知道為什麽,聽著他的低語,余笙覺得自己心口漸漸變得軟乎乎的。
雖然她知道,他說的非常有可能是霍佳音。
這時,阿起正好送藥進來。
余笙下意識的就想掙開盛北爵的手,然而阿起卻已經看見了。
他來到床邊將藥放下,蹙著眉頭仔細吩咐:“白色的兩粒,綠色的四粒,黃色的兩粒。”
余笙胡亂的點頭,回答著好。
阿起出去以後,余笙抓起藥想給盛北爵喂。
可一隻手被他抓著,實在不方便。
她隻好挪到他跟前,伸出另一隻手去推他。
可她才稍微動了下,盛北爵就立即痛苦的蹙起眉頭:“小笙,別走,別走……”
余笙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後退縮,可男人一用力,她整個人猛地就撲在了他堅實的胸膛上。
她還沒來得及掙扎,就又聽見盛北爵粗沉的聲音在低喃。
“別走,陪我……”
聽完這句話,余笙心臟上原本堅硬的銅牆鐵壁,好像嘩啦一下子就碎了。
她的小臉貼在他火熱的胸膛上,很快就跟著燃燒起來。
“三叔,你先放開我……”被他這樣抱著趴在他胸口,她根本沒法使力。
聽見‘三叔’那兩個字,昏迷中的盛北爵條件反射的呢喃出兩個字。
“嗯,乖……”
余笙全身的力氣,包括她所有的堅持,好像一瞬間就被這兩個字擊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