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余笙才渾身發麻地從桌上站起來。
她整個腦海裡都是一片空缺,案桌上凹陷進去的那一處,更是讓她害怕得渾身直冒冷汗。
她完全不敢想象,如果剛才那拳頭落在自己身上,她會變成什麽樣子。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須臾,厚重的門板就驀地被人撞開。
溫少卿一臉緊張地站在門口,來不及多想,他就立即上前抱住余笙虛脫的身體。
“小笙,發生什麽事了?”
剛才在樓下聽見那些怒吼聲,他直接就不顧下人的阻攔衝了上來。
他生怕她出了什麽事。
此時她身上雖然沒有什麽傷痕,可看見她小臉濕噠噠的模樣,他還是心疼得厲害。
“盛先生,您要責罰就責罰我吧。小笙她還小,什麽都不懂,今天也是我非要讓小笙帶我來見您的。您要怎麽對我都可以,但我發誓,我對小笙絕對是真心的!”
余笙整個人已經完全虛脫了,全靠溫少卿的支撐,她才能勉強站住腳步。
這時,盛北爵再次朝她走過來。
余笙立即就被嚇到,她渾身瑟縮了下,下意識地就往溫少卿懷裡擠了擠。
可她不知道,她這個動作越發刺痛了盛北爵。
“我最後問你一遍,你確定,你喜歡他?”
盯著她不住顫抖的身子,他的心裡像是忽然破了一個窟窿,血流不止。
“盛先生……”溫少卿心疼得不得了,忍不住想替她說話。
“你閉嘴!”盛北爵冷斥一聲打斷他,滿是寒星的目光落在余笙身上。
“丫頭,你是真的喜歡他嗎?告訴三叔……”
只有盛北爵自己知道,當他說出‘告訴三叔’這幾個字時,心裡痛得有多厲害。
對於這個小家夥,他一直胸有成竹的以為自己可以得到她的心,他從未想到自己會有這樣一天。
他這麽卑微的、可笑的一遍又一遍問她,像是在向她乞憐一樣。
“不要怕,我不會把你怎麽樣……”
“小笙,別怕,你三叔在問你話,把你心裡的想法告訴他。”
直至溫少卿溫柔的低語緩緩在耳邊響起,余笙才敢慢慢地抬起頭。
盯著男人沉重的表情,余笙心裡閃過一絲的猶豫和窒悶。
她抿了抿唇,努力咽下狂跳的心臟,呢喃出一個字:“對……”
話音落下,她的耳邊又響起咯咯的聲響。
余笙一低頭,就看見鮮紅的血水從男人的拳頭上滴落下去,腳下的棕色地毯瞬間就被染紅。
他受傷了?
是剛才砸在桌子上弄的嗎?
良久,盛北爵才用力沉了口氣,低沉的嗓音沙啞極了。
“丫頭,你先出去。”
余笙怔了一下,下意識地抓緊了溫少卿的衣袖。
想起他剛才那副凶狠的樣子,她就害怕他會對溫少卿做什麽。
心口再一次疼得猝不及防,盛北爵閉了閉眼睛,才努力控制住眩暈的感覺。
溫少卿握了握她的手,柔聲低語:“沒事,你先出去,我會跟你三叔好好談的。”
…………
“盛先生,請給我一次照顧小笙的機會!”
盯著對面眼神暗沉的男人,溫少卿神情堅定地請求。
盛北爵卻看都沒有看他一眼,而是不緊不慢地坐下,拿出手帕慢悠悠的擦拭著手背上的血跡。
溫少卿早年一直生活在國外,也算是見慣了這些冷凝的場面,可現在盛北爵只是面無表情地往那兒一坐,就讓他就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盛先生,我非常能理解您的感受。小笙是您帶大的,您就像她的親生父親一樣。突然把她交給別人,您肯定會放心不下,也會舍不得……”
“你能理解?”對面的男人忽然打斷他的話,性感的唇角勾起嗜血的弧度。
他愛了五年的女人,現在要拱手讓給別人,他能理解?
溫少卿心裡忽然冒出一種奇怪的想法,他感覺眼前這個男人對余笙的感情好像不止親情那麽簡單。
但他隨即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太過荒唐。
“說說吧,你用什麽保證自己能照顧好她?”
溫少卿定了片刻,漆黑的眼睛越發堅毅的盯著他。
“用我的全部。”
盛北爵冷冷一哼,嘴角勾起不屑的冷嘲:“就憑你庶出,加上私生子的身份?你能顧好自己就不錯了。”
溫少卿也是溫靜蒼早些年和外面的女人所生的孩子,直到溫靜蒼和正牌夫人離婚後,溫少卿的母親才帶著他回到了溫家。
而溫靜蒼和之前的夫人,除了育有溫沐一個女兒之外,還有一個兒子,並且比溫少卿還要年長幾歲。
所以,溫少卿雖然很有才乾,但這幾年來他的哥哥一直在背後使壞。
這次溫靜蒼突然去世,關於靜蒼集團的繼承權,勢必會掀起一片巨浪。
溫少卿握了握汗濕的拳頭,神色驟然冷極。
“我不會讓溫少庭贏的。”
溫靜蒼與原配所生的兒子,名字就叫溫少庭。
“你能保證?你有幾成把握?”
最近溫家人所有的動作,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如果他所料沒錯,最後繼承靜蒼集團的人,絕對不會是溫少卿。
這個小子口口聲聲說照顧小笙,他拿什麽來照顧她?
溫少卿抬眼看著他,呼吸都緊繃著。
“不管任何時候,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都不會讓小笙受到一點委屈。”
“那如果受到了呢?”盛北爵冷聲反問。
“我會用我的性命守護她。”
“你的性命值幾個錢?你的性命能讓小笙無憂無慮,能讓她幸福快樂?”
對於盛北爵的質問,溫少卿一時間完全愣在了那裡。
他何嘗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可是讓他放棄余笙,他更加做不到。
“盛先生,我愛小笙……”
許久,溫少卿隻沉重地吐出這樣幾個字。
盛北爵瞥著他,拿出紙和筆,修長的手指在紙張上跳躍著。
片刻後,他將寫好的東西推到溫少卿面前。
“簽了它。”
溫少卿拿過那份文件,顫抖的眼神看了過去。
“一定要這樣嗎?”他突然有些站不穩。
“不然你今天別想帶她走出這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