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蠻蠻下去了一趟，關押俘虜的底艙安靜了許多。

  因為是主船，所以關押的都是一些重要的犯人。本來人數就不多。

  從登船開始到現在，也就靈芸來鬧了鬧，其他人都十分安靜。

  靈芸是個骨頭硬的，直餓了三天，都不肯吃飯。

  石磊怕她絕食餓死，遣了人上來問鄭蠻蠻。

  鄭蠻蠻聽了，隻冷笑了一聲，道：“你去告訴她，我盼著她死呢。”

  來人聽了令，便下去了。

  楊雲戈悠閑地抱著女兒過來了，見鄭蠻蠻看書，便笑對安安道：“你瞧瞧你娘在幹什麽？”

  安安配合地咿咿呀呀笑了起來。

  鄭蠻蠻也笑了，放下書，望著安安的目光柔柔的，卻道：“聽說靈芸絕食。”

  “餓死沒有？”

  “沒有。”

  楊雲戈又托著女兒，一邊逗安安，一邊笑道：“餓不死她。真餓死了就丟到海裡去，也省事。”

  鄭蠻蠻看他拿了個銀子做的磨牙棒給孩子啃，連忙站起來抽了回來，並道：“聽說她姑姑璞玉是個十分厲害的人物。這樣真的不要緊？”

  “你怕什麽！”楊雲戈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鄭蠻蠻默然了一會兒，才道：“我不是怕，就是隨口問一問。”

  看楊雲戈心情不錯，她又小心翼翼地道：“那八部騎兵那些人……你真要做罪人處置啊？”

  楊雲戈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突然正色道：“鄭蠻蠻。”

  “……啊？”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牝雞啼晨紊亂綱常？”

  “……”

  這話的意思，是在諷刺她個母雞老管些公雞的事情……

  “他們都說我聽你的。只要你跟我說兩句好聽的，我就一定會答應。”

  鄭蠻蠻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過了一會兒，才道：“我也沒……經常管你的事情。你要是不高興，我以後不管就是了。”

  說是這麽說吧，心裡到底有些不舒服。

  誰知道楊雲戈突然低沉地笑了笑，他道：“現在我給你個機會。”

  “什麽？”

  “討好我的機會啊。”

  “……”

  “你有什麽花樣盡管使出來吧，伺候得我高興了，我興許，真能聽一聽你的。”

  鄭蠻蠻的臉都綠了，避開他湊過來的臉，道：“你想乾神馬？神馬花樣！”

  楊雲戈笑道：“什麽花樣都可以，你要是願意，我們現在就開始，我先把安安抱回去……”

  “……滾蛋！”

  “鄭蠻蠻我這可是給你機會……”

  “誰要你的機會啊！你留著自己啃吧！”

  楊雲戈費解地道：“他們不是說你很會討好我？”

  “他們還說你聽我的呢！”

  楊雲戈有些憋屈地想，那話也不是全錯了。

  “只要夫人稍稍討好一下，元帥就聽她的了。”

  起碼對了後面那一半……

  楊雲戈心道他不能當這個冤大頭啊，前面那一半也可以實現一下啊！

  本來想想還有點小激動……

  這麽一鬧，他還覺得有些沒面子，抱著女兒嘟囔道：“還沒過門呢，脾氣就這麽大了，也不知道是誰慣的。”

  安安：“咯咯，咿咿，呀呀……”

  鄭蠻蠻好氣又好笑，索性不理他了。

  楊雲戈又抱著女兒一邊嘮叨，一邊出去了。

  又過了一天，下面來報，說是靈芸終是把那個不但髒而且已經開始長毛的饅頭給吃了。

  只不過臨傍晚的時候拉肚子了，下面的人上來請示問要不要請個大夫去瞧瞧她。

  鄭蠻蠻想了想，道：“給她瞧瞧吧，開副藥，多加點黃連。”

  “……”

  “快去。”

  “是。”

  反正看楊雲戈的樣子，對底下的俘虜是死是活半點也不上心。

  倒是鄭蠻蠻經常會讓大夫去看看他們，檢查他們生活所需什麽的。

  當然，靈芸除外。

  鬧過那一次海盜之後，海上的旅程便平靜起來。

  鄭蠻蠻麽每天就看看書，算算帳。

  而楊雲戈忙完了，就回來逗女兒。順便暗示一下鄭蠻蠻：如果你今天心情好你其實可以來討好我一下。

  鄭蠻蠻後來被他弄煩了，索性連晚上都不讓他碰了。

  討好泥煤啊討好。老娘跟著你就是一憋屈受氣包，你特麽還不滿足，還老想著要老娘討好你。

  外頭大把的人想討好你，你這麽缺討好你就滾出去！

  在路上鬧了這麽大半個月以後，船隊終於抵達了京城海口。

  那日正是豔陽高照的好天氣，浩瀚的海面波浪壯闊，起伏的是密密麻麻的大燕海軍。

  鄭蠻蠻一早就收拾好了，穿了身楊雲戈不知道從哪兒給她弄來的小軟甲，頭髮梳了個簡單的發髻，跟著楊雲戈登上了甲板。

  岸邊竟是盛元帝帶著朝臣親自來迎！

  楊雲戈也吃了一驚，待船靠了岸，便一把抓住鄭蠻蠻上了岸。

  一路早鋪就了繡滿睚眥的錦繡英雄毯，一路延伸到盛元帝的座駕前。

  群臣的注目之中，楊雲戈帶著鄭蠻蠻一路向前，然後跪在了禦駕前。

  “臣楊雲戈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鄭蠻蠻連忙抱著孩子跟著行禮。

  忍不住又瞥了楊雲戈一眼。雖然沒見過從前他和盛元帝在正式場合怎麽相處，但她還是覺得，這恐怕是楊雲戈給盛元帝行的最真誠的一個禮了。

  盛元帝哈哈大笑，道：“楊元帥快快平身！”

  說著，竟是下了禦駕，親自來扶。

  在漫天的歡呼聲中，這位帝王滿面驕傲的笑容，十分欣慰地看著自己的侄子。

  “這是在邊關得的閨女吧？倒是個有福氣的丫頭。”

  白白胖胖又一直衝他笑的安安十分惹眼，盛元帝果然注意到了她。

  鄭蠻蠻連忙道：“回皇上的話，這是小女安安。”

  楊雲戈低聲道：“此處離京城尚有一段距離，您，您……”

  就是楊雲戈這樣的漢子，竟一時之間也說不出話來了。

  帝王出城數十裡相迎！便是縱觀古今，也是沒有的！

  盛元帝笑道：“木木是朕的愛將，是我大燕的英雄！朕自當出城相迎！”

  說完了這些，他又壓低聲音道：“你長姐鬧著要來。可她有了身孕，行動不便。待會兒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得先進宮去給你長姐請安。”

  皇后估計脖子都伸長了在盼著了呢。

  楊雲戈點頭答應。

  盛元帝又笑道：“帶上你的小媳婦和小姑娘，都去。”

  楊雲戈有些猶豫，但是回頭看到鄭蠻蠻溫和安定的眼神，又答應了。

  盛元帝笑了起來，聲音低沉，顯得意氣風發！

  諸將陸續上了岸，頓時朝臣和士兵都跪了一地，高呼萬歲之聲響徹雲霄！

  這本該是揚眉吐氣的日子，可惜，鄭蠻蠻在要跪下的時候慢了一拍，楊安安揪住了盛元帝的胡子……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留的胡子……

  安安：“咯咯咯咯！嗷哇嗚嗚！”

  大多數人都已經跪下了低著頭，沒低頭的也趕緊低下頭。

  鄭蠻蠻嚇了一跳，又不敢用手去拽安安，頓時急得滿頭大汗。

  楊雲戈也愣了愣，低聲呵斥了女兒兩句，誰知道安安不但不買帳還耍賴！

  旁邊的太監連忙要去幫忙，盛元帝雖然疼得齜牙咧嘴，但還是揮了揮手讓身邊的人都退下。

  “安安逗朕玩兒呢！”他咬牙切齒地道。

  下一瞬，就快被楊雲戈拉開的楊安安，一拳揍上了盛元帝的眼睛。

  “……”

  “！！！”

  “皇上恕罪！”鄭蠻蠻連忙抱著孩子跪下了！

  楊雲戈也有些著急，跪在了她身邊，道：“皇上恕罪，孩子不懂事……”

  孩子不懂事？

  敢拔一國之君的胡子，還敢當著朝臣的面揍君上的臉……

  頓時人群中不少人就等著看戲，想看看感剛剛凱旋歸來佔盡了這至高無上榮耀的人，是怎麽淪為階下之囚的……

  畢竟，事關君王體面，絕對不能算是小事了。

  底下已經有禦使琢磨著明天要怎麽參楊雲戈一本了。

  楊雲戈也開始琢磨著要撕破臉了，只要誰敢動他女兒一下……

  唯獨小孩子是最輕松的，被抱開了還不滿意，揮舞著胖乎乎的小手想朝盛元帝撲去。

  太監給盛元帝看過眼睛，驚呼道：“陛，陛下，這都青了！”

  可不是青了，還腫了呢！半天睜不開眼！

  太監有些幸災樂禍地想，這麽多年了，還沒睡能傷著皇上呢，也不知道這次會怎麽罰他們……

  盛元帝費力地把左眼睜開一條縫，吃驚地道：“這，這娃多大來著？”

  “……”

  誰都沒想到他第一句問的竟然是這個！

  楊雲戈看了一眼嚇傻的鄭蠻蠻，道：“回皇上的話，剛滿六個月不久。”

  盛元帝倒抽一口氣冷氣，道：“你那幾個小子朕也看過，都沒有這個丫頭的天賦。才六個多月，力氣就這樣大了！”

  楊安安似乎聽出這是在誇她，高興地直擺手，欲往盛元帝懷裡撲！

  盛元帝俯身把她一抱。

  倒把其他人都嚇了一跳！

  太監急道：“皇上小心！”

  楊安安終於爬進了盛元帝懷裡，得意地又咯咯笑起來，還捧著盛元帝的大頭一口啃了上去。

  “……”

  盛元帝哈哈大笑起來，似乎一點兒也不在意剛才的意外，反而直誇安安：“這是個好苗子啊！不愧是我們燕家的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