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別和心理醫生玩心理戰
跟丸喜拓人聊天,是一種很怪的感覺。這是薑天蔚的真實感受。
首先,丸喜拓人肯定是一個很不錯的交流對象,他和所有人認知中的心理醫生一樣,總是帶著溫柔的表情,很擅長聆聽,知道什麽時候應該順著對方的話題走,也知道什麽時候自己應該拋出一個話題。
尤其是,這個人雜七雜八的知識是真的不少,天南海北囊括眾多,總有一款話題適合現在正在聊天的場合。總有一些冷門知識能激起對方的好奇心。聊天聊起來之後,總歸會有一種愉快的感覺。
那,怪的感覺是什麽呢?
那就是太順利了……順利到總讓薑天蔚擔心,這個人是不是在故意使用那些心理學上很厲害的技巧,來暗中竊取自己的情報。或許是明智的事情讓他開始有點神經質了吧,也許是因為他擅自做主修改了芳澤堇的精神認知,薑天蔚總是擔心會不會丸喜拓人說著說著,就忽然給自己催眠洗腦了。
提到催眠,薑天蔚就有一種非常杞人憂天的擔心了。他雖然沒有學習過心理學,但他喜歡漫畫啊,很多漫畫——尤其是在漫展裡販售的、十幾頁二十幾頁的薄薄的漫畫本裡經常會對催眠有很喜聞樂見的描繪……生怕丸喜拓人忽然口袋裡掏出一個手機給自己看APP的畫面……
這種精神層面的忽如其來的攻擊,薑天蔚還是有點怕的。
當然,如果是真的有學心理學的人,恐怕看到這種催眠情節只會嗤之以鼻:但凡催眠術能這麽好使,心理醫生早就統治世界了……
但薑天蔚並沒有這種專業知識,很多時候,很多擔心完全源自於“未知”。就像是小孩子害怕黑夜就是擔心來個不知道什麽名堂的鬼怪來抓走自己。
為了不讓對方有機會施展這詭譎的催眠能力,薑天蔚試圖堅決不去配合丸喜拓人的話題,總是頻繁的切換話頭,不去跟他在某一個問題上深聊。
“總覺得,薑同學你一直在提防著我呢。”
丸喜拓人說著笑了一下,雖然這是一個用來表示友好的表情,但卻讓薑天蔚更加提防了。不過,正所謂藝高人膽大,薑天蔚略一思忖,實在不行,兩個人鬧掰了,自己就一拳頭糊他臉上,把他那副厚眼鏡一起乾個粉碎,怕他做什麽?
“是啊。考慮到你對芳澤同學做的事情,我可是心有余悸呢。”
薑天蔚說這話的時候,偷偷瞄了一眼身邊的芳澤霞,本以為這小丫頭要麽為自己的妹妹義憤填膺,要麽是替自己的妹妹鳴不平,要麽是對自己被人冒名頂替這件事表示強烈譴責,沒想到她意外的很平靜,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
這也是薑天蔚有恃無恐的原因之一,就算自己被丸喜拓人催眠了,他再怎麽厲害,也不可能知道這裡還藏著一個幽靈,到時候芳澤霞就會提醒自己了。
“嘛,看起來是我自作自受了呀……”。
丸喜拓人臉上露出了有點不知所措的表情,他伸手撓著自己的頭,苦笑道:“看起來,我完全是被當做壞人了呢。”
“那,不然呢?”
“嘛,在這個話題之前,咱們可以先聊點輕松的——薑同學,你喜歡痛嗎?
“?那肯定是不喜歡啊。”
薑天蔚不明所以的應了一聲,他不能理解為什麽丸喜拓人要問自己這個問題,自己既不是抖M,提問的人也不是身材好到爆炸的膠衣禦姐,這裡也不是那種兩三個人就能演完的日本電影的拍攝片場,這個問題就顯得突兀且莫名其妙。
“那麽,伱看,如果有一種辦法,能消除痛苦,能做到這點的人,他應該不是個壞人吧?”。=
丸喜拓人說到這裡,薑天蔚就懂他的意思了。丸喜拓人說的是芳澤霞剛剛死的那段時間,芳澤堇因為這件事痛不欲生。所以,丸喜拓人通過催眠之類的方式,抹掉了這段記憶。既然大家都不喜歡痛苦,那麽我抹掉痛苦,我就應該是好人,這是丸喜拓人的主張。
這種說法,薑天蔚只能說,有點道理,但不完全正確。畢竟很多事情,不能光討論結論正確與否,還要考慮過程。
“老師我換個例子,比如,我看見一個人身患絕症,已經沒有概率救治了。為了不讓他再受痛苦,我一刀結果了他的生命。你覺得這種行為如何呢?”。
“哦,你很擅長尋找不合理的地方呢。可見,你平日裡就是一個非常認真且富有責任感的人呢。”
丸喜拓人作為心理導師,已經很擅長應對薑天蔚這種近似於“找茬”的說話方式了。面對這種性格的人,你是絕對不能跟他說“你說的不對,你錯了,這裡還是我比較正確。”之類的會引起對方抵觸情緒的話,而是應該選擇“順著毛擼”,他直接選擇了讚許薑天蔚。
果不其然,薑天蔚一怔,瞪圓的眼睛明明白白的告訴了丸喜拓人:他沒想到丸喜拓人居然沒有生氣,而且甚至反過來表揚了自己。
而且,他自然也很清楚薑天蔚這個有點極端的例子深層次的思想表達:用錯誤的方法,去獲得一個正確的結論。薑天蔚想通過這樣的例子,來側面證明自己用錯了方法。
“你的例子非常的合理,真理這種東西,就是放在任何情況下都會成立,才會被叫做真理。反過來說,只要有某一種極端情況它不成立,那就不是真理——但,人心並不是這樣的。我們就先延續你的例子來看,我們假設,這個老父親很痛苦,他知道自己身患絕症,時日無多,所以他懇求自己的孩子,能否讓他安樂死,你覺得,孩子最可能選擇怎樣的行動?”。
“……那大概是不會同意的吧?”。
薑天蔚沉默了片刻,不得不給出了這樣的答案。對於大多數家庭和普遍情況來看,這個答案或許不夠正確,但確實是大多數人會選擇的。
“是的,這就是除卻【正確】本身之外的【另一種正確】,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心情】。我能理解,對你來說,隨隨便便修改芳澤同學的記憶,是一種不可原諒的褻瀆行為吧。但即便如此,我也想把她從那份悲痛之中解放出來。我想想……你看,就好像醫生面對已經藥石無醫的病變部位,也會選擇切除吧?這是為了讓整體變得更好,不是嗎?”。
這一套辯論技巧和薑天蔚剛剛用的如出一轍,而且,很明顯丸喜老師更加技高一籌,通過一個薑天蔚不得不讚同的例子,一步步引導他落入自己的對話節奏。
薑天蔚思考了一會兒,也注意到了不對勁的地方,趕緊道:“不對不對,就算是要拯救芳澤同學,你使用的方法也有很大的問題。”
“哦?”。
丸喜拓人發出了一聲略感興趣的音節,現在的他並不是在辯論,而更像是在跟真正的心理有問題的病人聊天一樣。他比起“駁倒薑天蔚”,更好奇“薑天蔚又會提出什麽新的詭辯”。
所以,他沒有打斷他,只是用一個音節表示了自己很感興趣,然後繼續等待薑天蔚的下一波唇槍舌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