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密宗,到底製造了多少死侍!
越是觀看直播,混血種們就越是迷惑。
鏡頭來回切換,從大量九州成員跳傘開始,他們從四面八方突入密宗的宮殿群,很多人一旦落地,立刻受到死侍的攻擊。
這座在外面看上去富麗堂皇巍峨莊嚴的建築,內裡原是魔窟,又宛如一隻大張的深淵巨口,醜陋的魔物從深淵最地源源不斷的爬出,他們要撕裂目所能及的一切活物,為的並非食物,而是滿足,惟獨殺戮和鮮血能使他們滿足。
哪怕鐵羅漢並非尋常死侍,因冥想的功效他們保持了少許人類的思維記憶,但太過渺小,相較於死侍那磅礴如同黑夜的殺戮欲望,隻顯得微不足道。
鏡頭在宮殿群內部來回切換,畸形的肢體,冰冷的鱗,寬大的僧袍,殘忍的瞳。
“好像浮世繪啊。”
夜叉說。
“浮世繪?”
烏鴉茫然的撓頭。
這裡是源氏重工裡屬於源稚生的辦公室,蛇岐八家的少家主和他的家臣們從直播最開始看到現在,密宗的死侍讓幾人凜然,以前也不是沒聽說過這個位於世界屋脊的混血種組織,印象只有神秘,還有著少許宗教色彩的莊嚴,不曾想在這宗教的外衣下,竟是如此的齷齪和墮落。
當密宗暴露出死侍的存在後,源稚生的態度極其鮮明,他堅定的站在九州一方,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殺盡世間全部的死侍。
但所有人都達成統一意見的世界終究只是小說家言,人與人的不理解才是常態,不理解便會滋生猜忌和矛盾。
獵人網站不是一面倒的討伐密宗,有不少人站出來幫密宗說話,他們不解的說你們的反應太過了吧,哪個混血種組織沒有研究死侍和危險混血種,這根本沒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好不好。
話說回來了,就算密宗在研究死侍又怎樣,搞清楚啊,這些是怪物,你要給怪物也富裕和人類和混血種平等的權利麽?憑什麽!
如果是研究危險混血種也就算了,但死侍嘛,誰會在意牛羊的死活呢?
更何況這還不是普通的牛羊,假如有一天,人類發現通過對牛羊的研究可以找到攻克癌症的辦法。
不,這個比喻還不夠恰當。
應該是人類通過對某種牛羊的研究可以提升人類這個物種的壽命上限。
那麽還會有人對這些牛羊產生同情麽?
肯定不會的吧。
沒準當初對研究抱有反對態度的人,當得知研究將產生的利益後,會毫不猶豫的站到對面,甚至反過來指責研究者們太過保守,應當采取更加激進的手段才行,畢竟為了全人類的福祉,犧牲一些牛羊又有什麽關系呢?
死侍就是牛羊,對他們的研究很有可能得到混血種如何解決龍血隱患的秘方,對於混血種來說,這個誘惑實在太大了。
獵人網站的討論區就這樣分成旗幟鮮明的兩派,一個堅決反對死侍研究,一個則支持。
源稚生對此支持一筆。
他認為這件事毫無討論的必要,死侍的歸宿有且只有墳墓,研究這個行為本身就是一個潘多拉魔盒,一旦打開,不知道將放出多少恐怖的災厄。
說一點,研究肯定需要素材,這裡的素材自然就是死侍,哪怕門外漢也知道研究就是一個瘋狂消耗素材的過程,那麽死侍用完了怎麽辦?第一個跳入腦海的想法肯定就是去世界各地捕捉,但成本太高,那麽有沒有更節省成本的方案呢?
有的。
你看啊,死侍那麽危險,還不好找,但,混血種還不是到處都是?
眾所周知,混血種墮落就是死侍,所以只要控制一定數量的混血種,再想辦法誘使他們墮落,源源不斷的研究素材,這不就來了麽?
這還只是死侍研究中一個微不足道的點,此外還有研究成果的問題,研究往往會發生南轅北轍的事,比如本是想得到救命的藥,最後卻得到毒藥,類似的例子比比皆是,所以用潘多拉魔盒去形容死侍研究再恰當不過。
而且,死侍也根本不是什麽牛羊,在墮落前他們可是混血種,甚至可能是你的父親,母親,愛人,或者……
源稚生想。
弟弟。
在多年前的那一天,枯井旁的小屋,他就已做出了抉擇。
這位蛇岐八家的少家主,早已踏上一條名為斬鬼的不歸路。
也就是,怎樣也無法回頭的路。
“混蛋,這群白癡!”
“真叫人火大!”
“膽敢說出這種話!”
“別讓本大爺碰上你!”
烏鴉罵罵咧咧的關閉討論區。
夜叉用肘捅了捅他,眼神示意源稚生,那意思是叫烏鴉注意點,他現如今可不是雅庫扎,而是蛇岐八家少家主的家臣,更何況這裡可不是街機廳,少家主大人還在呢。
烏鴉是個粗線條的人,如果換做別人就算夜叉再怎麽提醒,他也不會在意,自己什麽做派自己開心就好,管你們怎麽看。
但源稚生的話就得另當別論了,雖然看起來他們就像是兩個世界的人,烏鴉是那種小小年紀就剃平頭叼煙頭的男高中生,而源稚生就是開學休假都會上台作為學生代表講話的好孩子,本來這種好孩子是烏鴉最看不慣的家夥,但源稚生不一樣,少主大人不僅頭腦好,還超級能打,烏鴉覺得估計十個自己加一塊也不是少主的對手。
像烏鴉這種人,你就得在他引以為傲的領域徹底將他擊垮,從此他就會唯你馬首是瞻,對你心服口服。
這也正是他對源稚生的態度。
“十分抱歉!”
烏鴉深深鞠躬,動作乾淨利落。
源稚生搖搖頭。
“無妨,那些人也的確過分了些。”
聞言烏鴉便笑起來,讚同的點著頭。
“是啊是啊,還說什麽所有的混血種組織都在研究死侍,放屁,我們就沒喲!”
源稚生微不可查的皺眉,他自動忽略掉烏鴉的髒話,只是順著他的意思往下想去。
所有的混血種組織都在研究死侍……麽?
他自然而然的想起蛇岐八家,以源稚生的地位,自然能從一些地方隱約覺察出蹊蹺,這不是某些線索提示的蹊蹺,而是源稚生作為體內流淌有皇血存在的直覺。
這種直覺從很早之前就存在了,就好像蛇岐八家,不,是這源氏重工裡就有著某些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作為常年衝鋒在第一線的人,源稚生有著超強的行動力,當他意識到蹊蹺後,很快有了動作,考慮到畢竟是在源氏重工內部的問題,肯定有內鬼,以防打草驚蛇,源稚生的調查很隱蔽。
但無論資金還是人員,都沒有任何問題,源稚生幾次調查都是無疾而終。
次數一多,他也隻當是自己多想。
不過結合如今的情況來看,既然有這麽多的混血種言之鑿鑿的說所有混血種組織都在研究死侍,那麽他們蛇岐八家呢?
想到這裡,源稚生眼前忽然浮現老爹那張慈祥的臉。
那是最後一次源稚生毫無所獲的調查。
老爹找到他。
“還是找不到麽?稚生。”
老爹關切的問他。
他是唯一一個知道源稚生在秘密調查的人,畢竟是老爹啊,源稚生從來沒想過欺瞞這個老人,說到底,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要背叛自己,最後那個還願意站在自己這邊的,應該也只有老爹了吧。
源稚生這樣堅信著。
而且源稚生也很清楚,老爹從來就不在意他的調查結果,之所以會開口問,只是這位老人在關心養子的健康情況。
這就是他的老爹,從不在乎源稚生將來能取得什麽樣的成就,只在乎源稚生不要太累太過辛苦。
“嗯,老爹,還是老樣子。”
源稚生說。
“這隻蟲子藏得很深,一點線索都沒留下。”
說著說著源稚生便皺起了眉。
“奇怪,他到底是誰,又怎麽做到的?”
老爹的神情很認真,他總是這樣,在聽源稚生的話時,從來不會走神,是一個罕見的不會擺長輩架子,相當慈祥的老頭。
見了源稚生苦惱的皺眉,橘政宗便和藹的笑了,臉上的褶子也笑開。
“稚生啊,你說,會不會是你多想了呢?”
“這裡可是源氏重工。”
“是這個國家影子裡的皇宮。”
“怎麽可能有人在這裡動手腳?”
忽的,橘政宗打趣他。
“莫非,稚生你是在懷疑老夫麽?”
這話可把源稚生驚了一跳。
橘政宗對他的的意義太特殊了,毫不客氣的說,如果沒有這位老人,就沒有今天的蛇岐八家少主源稚生,搞不好他就在多年前的街頭鬥毆裡死去了也不一定,作為可悲的雅庫扎的身份。
所以,源稚生可以懷疑任何人,甚至可以懷疑櫻,但他絕對不會懷疑自己的老爹,橘政宗。
於是很自然的,在聽了橘政宗的話後,源稚生立刻就要起身,準備給老爹深深鞠躬,1甚至想要斷指謝罪。
“稚生!稚生!”
老爹沒好氣的拉住他。
“你在做什麽!”
最後還用上了呵斥的語氣。
緊接著他就話音一軟。
“稚生啊,侍者的。”
“老爹跟你開玩笑呢。”
橘政宗一下一下,輕輕拍著源稚生的手背。
這響聲帶著某種機械的令人著迷的規律。
源氏重工的高層玻璃倒映出橘政宗佝僂的身形,和他滿是皺紋的臉。
老人和藹的笑著。
“我怎麽可能會對蛇岐八家下手呢?”
“稚生啊。”
“這座樓,還有蛇岐八家。”
“終有一天,我會把它們交到你的手上。”
源稚生似乎想說什麽,但被橘政宗給製止了。
老人滄桑的聲音宛如遠古傳來的巫頌,在此幽幽回蕩。
“別讓我失望啊。”
他說。
“稚生。”
也正是在這次和老爹的談話過後,源稚生徹底放棄了調查的行動。
也對,查都查了這麽多次,什麽結果都沒有,這麽看來八成就是自己多想了。
難道還真的像老爹說的,是他在對源氏重工和蛇岐八家下手?
開什麽玩笑。
想到這裡,源稚生搖搖頭。
果然,獵人網站的那群人就是在強詞奪理,什麽叫所有的混血種組織都在研究死侍,至少,他可以保證蛇岐八家絕對沒有這方面的行為。
源稚生重新把目光投向大屏幕。
獵人網站的討論不能影響此刻在密宗宮殿群的戰鬥。
如惡鬼出籠的鐵羅漢們分散在宮殿群的各個角落。
他們和九州的武者戰鬥。
獵人網站的混血種們只是看個稀奇,主要還是卡塞爾的混血種武者,他們很清楚這直播裡的人在不久之後的比武上,將是他們的勁敵,在路明非的見證下卡塞爾和少年宮開打,多了解一分對手,比武的勝算也就更高一分。
新聞部忙得熱火朝天,在芬格爾的統領下,狗仔們爆發出堪比精英的素質,有的引導守夜人論壇的話題,有人挑唆卡塞爾學生們對九州武者的情緒,類似“我賭五美分少年宮爆殺卡塞爾,不服來辯”,以及“為何卡塞爾不是少年宮的對手,小編帶你深度解析”等優秀文章,更是放眼望去,隨處可見。
芬格爾翹著腿,抱著筆記本瀏覽守夜人論壇,為了今天的大會戰,他特別拜托裝備部定製了專屬裝備。
豪華版私人訂製超遠距離可樂機。
名字聽起來很厲害,實物的確很厲害。
雞腿形容的話……
20L的木桶裝滿可樂,再臉一根5m的吸管。
完成啦。
考慮到芬格爾的身份,這木桶都是陳年桃木,可以把木材本身的芳香和可樂融為一體,簡而言之,法國酒莊怎麽炮製紅酒,他們就怎麽炮製可樂。
就是地道。
要不是看在芬格爾這路明非室友的身份上,裝備部才不給呢,對於那群往腦袋套玻璃罩的瘋子哦不對是天才們來說,這個設備簡直就是神器,放遊戲裡前綴名都能把屏幕擠滿的那種。
此時此刻芬格爾舒舒服服的咬著吸管,刷著論壇,偶爾給手下的馬仔們幾個指令,比如那個九州小姑娘的劍法不錯,就說她是圓圓第二吧,挑唆一下他和蘇茜以及梁琦清的矛盾,大家都是女孩子,還都用劍,分個生死什麽的也很正常吧。
同時他也會挑合適的時間,往外扔幾個九州的成員信息,引起卡塞爾的注意。
看著火熱的論壇,芬格爾頗為自得,甚至可能自得過了頭,還產生了一種奇妙的寂寥感,這大約這就是所謂的高處不勝寒吧,芬格爾如此感慨。
事實上守夜人論壇的火熱確實遠超他的想象。
如果論壇不是有諾瑪這個人工智能看著,沒準早就已經崩潰也不一定。
一方面自然是芬格爾的引導有功,但佔比很小,主要還是密宗宮殿群內的戰鬥正是精彩。
卡塞爾的學生們可比獵人網站的武道門外漢懂太多,他們能看出九州的舞者們用的是什麽招式,修的什麽樁法,甚至火候如何,比之自己是高是低,如此種種或許一兩人看不出來也看不全,但守夜人論壇這麽多人在線呢,,你一言我一語,很快也分析出了個大概。
越看他們也越是吃驚,對於少年宮他們早有耳聞,知道那裡的武者大多都是沒有龍血的普通人,說實話,只是普通人而已,混血種武者們心底裡如果沒有瞧不起估計連他們自己都不信,畢竟有龍血就是高貴,這條鐵則盡管沒有宣之於口,但進本已成了所有混血種的共識。
所以在此之前卡塞爾的混血種武者們都不怎麽把少年宮放在心上,在他們眼中,路師召開的比武不過是另外一種形式的自由一日,僅此而已。
直到他們看到這個直播。
少年宮的武者第一次出現在世人面前。
以摧枯拉朽的威視。
話說回來,按遠東的習俗,少年宮那邊的武者,他們怎麽也該稱一句,同門。
畢竟真個算來,他們都屬九州。
少年宮那邊是九州總部,而卡塞爾這邊是九州分部。
只是,混血種和普通人當同門麽?
他們心裡多多少少有些荒謬。
伴隨這樣的情緒,他們還在分析少年宮同門的身手。
綜合來說,遠東同門的基本功要比他們扎實,在勁力運用上更為精巧,運轉也更為隨心所欲。
與之相對的,卡塞爾這邊更重威能,兩邊不乏修習相同樁法的例子,但表現出來的效果頗有差異,最開始卡塞爾的學生們還困惑不解,直到楚子航點出,武道本就是因人而異的法門,不同的環境下不同氛圍,自然會培養出不同的武者,學生們方才恍然大悟。
同時他們還在遠東同門的手中看到了各種各樣的兵器。
有人使劍,配合身法在死侍群裡穿梭,有人持刀,縱橫往來大開大合,還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奇門兵器,甚至空了拳腳,與死侍硬碰硬的對撞。
若是尋常的普通人敢和死侍對拳,完全不亞於是在找死,一邊是血肉,一邊是鱗爪,試想普通人嘞的軀體怎麽能和鋼鐵相比,而死侍的利爪可說是削鐵如泥。
但他們可不是普通人。
有資格來此拜山的都是修出勁力且生生不息的武者,這也是路明非定死的紅線,本次雖是為九州揚名,但他可不希望平白無故送人去死,勁力尚未周而複始,尚未生生不息,如此武者,在路明非還在九州任將軍時,最多只能算是預備役,除非修到生生不息,否則絕對不允許上戰場。
生死戰可不同於擂台,不講究什麽點到為止,你可以用盡一切手段,只為了把對面的人殺死,哪怕是沙子迷眼或者用毒,全都在所不惜。
比起戰場這種百無禁忌的地方,擂台溫和的就像是繈褓。
若是沒有生生不息,勁力一旦枯竭,那麽等待武者的下場只有一個死字,再是不做他想。
此次九州針對密宗的計劃準備已久,本來路明非只是想給老僧一個教訓,同時警告那些暗中對九州武道蠢蠢欲動的人,他可不相信對九州武道感興趣的只有老僧和弗羅斯特,起碼還得加上一個最高議會。
但在薯片妞提交關於密宗的資料後,路明非改變了這一想法。
最開始他只是草草翻了翻,但越看路明非的臉色越是平靜,一旁的零看得真切,這個狀態的路明非才最是危險,少年的平靜就是他憤怒的前兆。
草草翻了一遍,路明非停了停,又細細的讀,這次他還在用食指篤篤篤的敲著桌面,明顯是其正在思考的表現。
很快,路明非做出決定。
他更改了指令,原先只是切磋,隻分勝負,不分生死。
現如今不同,在見過密宗諸般事跡後,路明非改切磋為戰爭,這是九州對密宗的宣戰,既分勝負,也分生死。
要說為什麽路明非會如此激進。
只因,他們該死。
在九州眾多的武者中,有幾個分外引人注意。
一個是看似平平無奇的青年,有一雙堅定的眼,他正是為數不多那幾個不持兵器的人,隻用一雙綁了繃帶的拳頭,勁力貫注,竟升騰出血紅的光焰,隨風搖擺,有如旗幟。
這是……氣血外顯?
卡塞爾的混血種們有些懷疑,因為這一幕就連他們也沒一個達成,勁力顯化的異象,他們只在源武院的典籍裡看到過,但上面不是說這是非人時才有的特征麽?
不,不是這樣。
很快有人想起,源武院的典籍記載,的確有煉體階段的武者就修出了氣血外顯,想做到這一步也不需要什麽特殊天賦,對體質也沒有要求,只需要做到一點。
那就是比其他所有的武者都更加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