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伊甸園的聖子·深入骨髓的寂寞

  看了許久的夕陽，仍然不見大君和繆歇爾回歸伊甸園，還是孩子的聖子覺得無聊了，會來到自己重生的地方玩耍，像以往一樣喜歡坐在樹上眺望遠方。

  守護生命之樹的神蛇波恩一直陪伴著他。他們成了好朋友！

  這條渾身鱗片閃爍邪惡光芒的巨蟒把參天巨樹都盤踞了，它濕滑冷膩的身軀散發著死亡陰影。

  “你越來越沉默了，眼睛裡有著你這個年齡不應該有的孤獨。”

  沒有理會頭頂上傳來的聲音，背靠樹乾的聖子挪動身子往枝繁葉茂裡瑟縮，似乎這樣更有安全感。

  “你看樣子很落寞啊。”

  “不要再說了。”

  冷寂稚氣童聲輕淡的細若蚊音。

  他雙臂環抱著腿，下巴枕著膝蓋，眉眼低垂不去看神蛇從樹上伸過來的恐怖腦袋。

  “我從來沒有看見你笑過。”

  神蛇的這份溫柔，與巨型身軀有著格格不入的反差。

  “我不適合微笑。”

  “為什麽？”

  “因為我的眼睛——”

  聖子冷寂抬起臉，目光與波恩的血瞳相對。

  仿佛鑲嵌了紅寶石的眼眶裡面，映出幼童人影。

  人影擁有的石破天驚美貌與黑紫色雙眼，形成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驚怖。

  “你的眼睛很美麗啊。”

  這話並非虛偽奉承，是真心實意。

  神蛇波恩覺得聖子沒有眼白的雙眼很好看，裡面隱藏了深不見底的黑紫邪魅，充滿幽靜神秘。

  冷寂不說話，又把臉低下去，下巴枕著膝蓋，雙手環抱住腿。

  還是孩子的他現在已經七、八歲大了。

  “他們說我的眼睛很可怕，像是深淵黑洞一樣。”

  “他們是誰？竟然敢這樣說聖子？”

  冷寂沉默無言。

  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這個孩子，神蛇只能用腦袋親昵地蹭蹭他的胳膊。

  “可是我喜歡聖子的眼睛啊。”

  也許是覺得這話還不夠動人，神蛇真誠的表達出喜愛，“就算大家都不喜歡聖子，但是我會喜歡。”

  冷寂抬手摸了摸波恩伸過來的蛇頭。而它閉上眼睛，很享受這樣的撫摸。

  “我有些心裡話可以告訴你嗎？”

  “是什麽？”

  “這一陣子頻繁夢見一些可怕的噩夢，是我的過往。”

  “為什麽覺得是自己過往呢？”

  “是大君說得——那些都是前世在未來世界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看起來七、八歲的孩子，弱弱地說著令自己都悲傷的話，聲音裡透著悲傷無奈。

  他的神情很安靜，只是眼睛很深，像是最為濃重的暗紫黑夜，所有的絕望傷痛全都藏在這片暗紫黑夜裡面，再也看不見摸不著。

  “只是一些零碎散亂的片段罷了，並不完整。

  我想知道全部，但大君和繆歇爾誰都不肯告訴我，口口聲聲說這些過往記憶需要我自己去尋找。

  就連諸神之間都在流傳我是死而複生的聖子，原本來自未來世界，只是在那個未來世界裡我死了。”

  秋日的晚風拂過，冷寂抱緊自己，忽然覺得有些冷。

  “波恩，你說在那個未來世界裡我為什麽死了？”

  冷寂抱住頭，眼睛裡溢出對未知事物的恐懼。

  “我夢見過漆黑如夜的男人跪在堆積如山的死屍上，被一身紅衣的女人斬斷首級。

  隱約覺得……那個男人就是我！”

  冷寂聲音抑製不住微微發抖。

  見聖子情緒有些失控，波恩沿著生命之樹遊動幾圈，用巨大的身軀纏繞他。

  這或許是一個擁抱，可是它真的太巨大了，冷膩的黑色鱗片閃爍不祥光芒，無論怎麽看都不和諧友好，像是要吞噬幼小的男孩。

  “那是你的命運！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你要接受現實。你上一世死去過，這是現實，如今重生，這也是現實，為什麽不坦然面對？”

  波恩想起某個沒有夜晚的秋日，偉大的萬神之祖寂靜無聲的出現了，前來看望生命之樹裡孕育的聖子。

  他還留下幾句話，用平淡無奇的聲音說道：

  “我的小兒子穿越時空來到這個時代，你願意和他成為朋友嗎？”

  萬神之祖的臉，依然像很久以前波恩目睹過的一樣年輕。

  這麽長時間過去了，自從魔神種族滅亡以後直到複蘇歸來，萬神之祖從未蒼老。

  “聖子非常寂寞孤獨！孤獨的死去，孤獨的復活，沒有任何朋友。

  你和他一樣從來都沒有任何朋友，可以的話互相陪伴一起吧。”

  萬神之祖說完後消失無蹤。

  “希望我這樣裹著你，你會覺得暖和一點。”

  冷寂伸出手擁抱蛇身，臉頰貼合鱗片感受波恩的溫度。

  “但你很冷。”

  嘴裡分明念叨很冷，可是雙臂卻抱得很緊，一雙眼睛空空的，沒有焦距地盯著遠方。

  霞光美豔的攝人心魄，揉碎了寂寥天空。

  一時間，聖子陷入忘我的喃喃自語：

  “魔界大軍兵臨城下，威脅著要剿滅包庇我的神族。是我不好，那些戰爭都是因為我而起。”

  聖子語氣裡深深的自責，沉重的快壓垮生命的悲傷，令波恩開始沉默不語。

  冷寂閉上雙眼，忽然什麽話也不說了。

  困意襲來，他疲憊的沉重睡去，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睜眼醒來。

  他掙脫波恩巨大蛇身的纏繞，友好道別，一個人沿著來時的路回到宮殿，看見了大君米迦勒正在門外等他，仿佛靜候已久。

  他沒什麽反應地走過去，聽見大君問：“去哪裡玩了？”

  “在波恩那裡。”

  冷寂見米迦勒身邊少了時間女神，於是問起繆歇爾去向。

  “她有事下界一趟，過兩天回來。”

  見孩子步伐停駐，米迦勒反倒有意走近。

  “是什麽事情，需要下界？”

  上一世的聖子冷寂非常沉默寡言，屬於一天都不會說十句話的那種人。

  如今能和米迦勒面對面站在這裡說話，氛圍還有幾分溫情，已經是不可思議的奇跡。

  “和魔神有關。”

  看著走來的大君在自己面前屈膝蹲下身，任由他伸過來的手撫摸自己的臉，聖子冷寂聽見了一句晴天霹靂話語。

  “等你再大一點，也要下界了。”

  “這樣也好。我留在這裡一日，天界一日就不得安寧。”

  冷寂說出這話的時候，神情難掩寂寥，孤獨埋藏低下頭的眼睛裡。

  “你會和我一起麽？”

  他向前趨近身體，伸手環抱住米迦勒脖子。

  這個動作就像一個孩子在離別時，依依不舍的擁抱自己父親。

  大君沒有正面回應這個安靜內斂的男孩，牽住他的小手，站起身往宮殿敞開的門內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