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方牧野出事
在眾目睽睽之下,一具高大的身體重重的倒在地上。
周遲瞳孔猛縮,大步衝上去。
“方牧野!”
“小心!”
底下的人亂作一團。
厲寒聲和特種兵皆拔出槍,神情凝重的指著宿舍樓裡的人,也就在同時,霍邱等人舉槍同樣對峙。
雙方氣氛緊張,黑漆漆的槍口無情又冷漠。
白毅幾乎是厲聲道,“為什麽要開槍!李正海,你不怕死嗎!”
槍不是李正海開的。
紀染衝出來,一把將地上的方牧野扶起,瞬間看見他腹部的傷口,鮮血正在往外冒,染紅了周遲的手。
“別動你別動!”
周遲紅著眼眶喝住他因疼痛難忍而曲起的雙腿。
很快,鮮血味撲鼻,他的手根本止不住血,那些血像水一樣,一股一股往外冒。
每冒一股,方牧野的臉就白一分。
他的額頭冷汗涔涔,根本說不出話來,劇烈的疼痛席卷全身,最終昏死過去。
“回去!”
紀染的聲音在發抖。
周遲立馬背過身去,在她的幫助下將方牧野背起,迅速上車。
高樓有狙擊手。
那道紅線極其囂張的打在白熾燈下,向著底下的人宣戰,張揚又狂妄。
厲寒聲冰冷的眸光掃上去,只能看見一片漆黑,根本看不見人在哪裡。
“怎麽樣?諸位還要試試嗎?”
李正海笑容漸深。
“撤。”
厲寒聲低聲一句,隨即帶著所有人上車,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個地方。
黑暗籠罩著恐懼,在尾氣中消失殆盡,而方牧野正在經歷著人生難關。
那顆子彈,打中他的腹部。
航空基地裡面醫療設備十分有限,醫生早已等候在門口,待一群人風風火火的衝過來後,他連忙給傷者止血。
“傷口太深了啊.”
“命中要害,我不敢保證能救活他啊。”
“救他。”周遲隱忍著嗓間的哽咽,赤紅的雙眸緊緊盯著床上的人。
“醫生,求你救他。”
白毅走過來,用力攬住他的肩膀。
他知道,別看周遲整天嘴上嫌棄吐槽方牧野,其實兩人感情頗深,兄弟情緣濃厚。
不單單是他,方牧野雖然囂張傲慢,卻是個沒有心眼的人,為人處世豪爽利落。
熟人都很難不喜歡他這樣的少年。
有著所有人年少時的輕狂,恣意愜懷。
屋外。
紀染趴在欄杆上,悄悄的擦了下眼角的眼淚。
她緩了緩心神,故作無事的朝身側的厲寒聲說,“西四區的事情很複雜,我們先暫時不要輕舉妄動,他們抓了應明澤,肯定是做談判的籌碼,暫時不會有危險。”
“談判?”
厲寒聲隱約能猜透一些事情。
她微微點頭,聲音冷得與夜風融為一體,“他們想離開地球。”
這樣的異心,其實很正常。
每個人都惜命,甚至有人自私到可以為了自己活下去而而犧牲別人的性命。
西四區的幸存者屬於後來者,順理成章的,不可能先行坐飛船離開地球。
除非是有重大貢獻者才能擁有先行權。
這是規矩。
大多數人,都渴望逃離,只是因著這些規矩,加上異能者的掌控,他們不得不服從命令。
現在,西四區脫離他們的掌控,自立為王。
那一槍,就是宣戰。
方牧野處在生死邊緣,紀染心裡很不好受,原本只是擔心應明澤的安危,一時間有所疏漏,讓對面鑽了空子!
他們居然有狙擊手!
從何而來?
紀染吸了一口氣,冷靜道,“建立隔離帶,讓所有人都遠離西四區。”
現在要做的,是等方牧野脫離險境。
她似乎想起什麽,急忙在空間裡亂翻一通,終於在一個角落裡找到好幾瓶藥。
這些是當初她去幫許昂找藥的時候,順手拿的。
都是手術室的用藥,對方牧野的傷口肯定有用。
屋內的情況依舊不好,兩個醫生忙得焦頭爛額,方牧野的臉色依舊不見好。
厲寒聲收回視線,低聲道,“那我先去準備。”
“嗯,小心。”
“會的。”
經過這一遭,他不會再對任何人掉以輕心。
沒想到,末世戰場,竟會發生在幸存者和幸存者之間。
當真是.
他不由地冷笑。
人心,比喪屍更可怕。
這是多麽煎熬的一個夜晚。
紀染失神的靠在門框上,一動不動的看著眼眸緊閉的方牧野,胸口壓抑著萬千情緒。
想起他叫她紀染妹妹。
想起他張揚笑時撩起的那雙好看的丹鳳眼。
他不能倒在這裡。
紀染有些無力的閉上眼。
恍然間,竟想起了塗朗,還有白珍兒,俞清清
甚至是生死未卜的應明澤。
這些人的人生軌跡,都因她而變了吧。
她是不是罪孽深重啊.
“不好了,血止不住了——”
夜色彷徨,數萬丈高空劃過流星,無人能發覺,僅僅是曇花一現,隱沒在冗長的黑夜中。
像隻吃人的巨獸,無端匍匐在上空,隨意踐踏地上的人,摧殘著他們的人生。
僅僅七個小時的長夜,竟像是無邊的一生。
心跳穩定下來的那一刻,周遲一個快要三十的男人,驀然落淚。
他一夜未合眼,反覆觀察著方牧野的狀態,一旦發生異樣,立馬去叫醫生。
傷口處理不當,感染嚴重,止痛藥起不了什麽作用。
方牧野發著高燒,渾身像裹在火爐裡一樣,後半夜又全身發汗,呼吸急促。
他昏迷了一天一夜。
沉重的眼皮幾乎掀不開,腹部疼痛蔓延全身,他連呼吸都十分艱難,更別提說話。
“醒了?”
周遲猛然站起來,朝著紀染驚喜道,“他睜眼了!”
“.”
方牧野心中不悅。
這副喪臉做什麽,小爺命硬著呢死不了!
紀染靠過來,直視他的眼,輕聲道,“醒來就好,千萬不要動,傷口疼就忍忍,你會好起來的。”
他眨眨眼,唇瓣動了動,試圖說什麽,可喉間灼熱,發不出半個音。
其實他想說。
紀染妹妹,你從來沒有這麽溫柔的和我說過話,也從來沒有這麽關心過我。
“要喝水是嗎?”周遲連忙用濕帕子沾著乾淨的溫水,擦拭他的嘴唇。
動作格外溫柔。
方牧野胸腔起伏著,竟有一絲窘迫。
窘迫之下是腦中無聲咆哮。
他他他他怎麽回事?
怎麽能做這種事情?
這不應該是女人做的事情嗎?
他不會愛我吧?
方牧野能醒來,就是好事。
在這壓抑的情緒之下,紀染總算松了一口氣。
緊皺的眉頭卻遲遲無法散開。
西四區那邊不肯放人。
厲寒聲又去了一次,但那邊不回應任何事,仿佛與他們劃清界限一般,既沒有行動,也沒有消息。
紀染實在想不通他們到底想幹什麽。
如果要談判,為什麽現在還不說條件?
這樣拖下去的意義是什麽?
他們在等什麽呢?
兩天后,她知道了。
食堂儲備糧食的倉庫被掏空。
隨之消失的,還有後廚的兩位打飯大姐。
“.豈、有、此、理”
床畔,賀子楠緊張兮兮的捧著碗,急急道,“野哥哥,你不能生氣,傷口會疼的。”
他已經疼得額頭直冒虛汗。
賀子楠體貼的用帕子給他擦擦。
方牧野還在床上動彈不得,唇無血色,卻依舊不能阻止他罵那些人。
“一幫.孫子小爺我.要是起來殺他個片甲不留”
偷武器,偷糧食。
那群人,比喪屍還險惡!
白眼狼!
而那群白眼狼,已經傳遞一個消息過來。
“他說放人可以,但要上飛船的名額。”
“做夢!”
周遲一口反駁,從未這樣的生氣過,面龐隱忍著怒氣,憤然道,“又是殺人又是綁人,還有臉提要求,恬不知恥!”
白毅也讚同這句話,朝著厲寒聲凝重道,“厲哥,這個條件我們不能答應。”
“紀染,我們出手吧。”
周遲難以平複心情,咬牙道,“大不了兩敗俱傷!”
他就真不信了,那些人不怕死?
武器是吧,誰還沒有,子彈不長眼,一起毀滅吧。
“你冷靜點,應哥還在他們手上。”
白毅按住他的肩膀,目光看向一直沉默的紀染。
她這兩天根本沒有休息好,臉頰消瘦凹陷,眼底下的烏青明顯可見,眸中滿是血絲。
白毅深知她和應明澤的關系與他們幾個是不同的。
應明澤被綁,她肯定是最難受的那一個。
況且,傅辭那邊也沒有消息
被他這麽一提醒,周遲才注意到自己的言語過於激烈,緩了緩情緒後,才朝紀染說,“也不一定非要妥協,說不定還有其他辦法。”
飛船是鳴洲島所有工人的心血,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就給了那群人。
紀染開口問道,“他們說需要多少名額。”
“沒說。”
她猜想,肯定是那邊也沒有一個準確的數字,畢竟飛船的一些重要數據,除了核心幾個人員,其他人是接觸不到的。
所以,那邊在猶豫,在考量。
亦或者,在等著這邊露出破綻。
想到這些,紀染心中有了幾分把握,說,“其實提供幾個名額也是可以的,五個以內。”
如果要妥協,那就把不利降至最低。
她嘗試過夜裡潛入西四區,次次被發現。
也不知道那邊到底藏著什麽人物,竟然如此厲害,讓她根本無法得手,更別說摸黑去把應明澤帶出來。
厲寒聲似乎也是這樣想的,隨即點頭道,“我們可以發起談判。”
這樣一來,主動權就在他們手中。
只不過,籌碼是應明澤這個人,風險很大。
這樣的談判,史無前例。
周遲立馬道,“讓我去,我有這方面的經驗。”
他以前是一名律師。
名氣雖小,卻是專業的。
“好。”
紀染看向白毅,說,“你別去了,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她懷疑,還有內鬼。
只是現在不是捉內鬼,而且順藤摸瓜,找到源頭。
嫌疑最大的人就是容微。
只不過這幾天,她對於發生的一切都很從容,每天照常巡邏,並沒有任何特殊異樣。
仿佛,什麽都沒有影響到她。
該說她太過厲害呢,還是事不關己呢。
不得而終。
李序睿就暫時不用管了,他自從被奪權後,抱怨一通,反而為人低調了些,整天跟著巡邏隊也沒出什麽亂子。
目前來說,他除了討人厭以外,沒什麽值得觀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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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的第一次正式談判在一天后進行。
這邊,紀元已經知道情況,也和紀染是一樣的想法,提供幾個名額,尚且能妥協。
飛船的工作依舊緊迫,‘零’計劃接近尾聲,在這個重要關節,他們並不想和西四區起衝突。
兩敗俱傷是最為虧損的一件事情。
紀染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
她在此時終於明白,為何上一世的時候,爺爺也是選擇妥協。
那時,人類已在地底生活十年,漫長昏暗歲月裡,紀元帶著工人頂著寒霜奮力建造飛船。
那是何等的艱辛,耗死多少人。
最終,抵不過白翟深的威脅,將其大半飛船名額,讓給了他。
他說,不給名額,那就看著航空基地爆炸吧。
一起毀滅吧。
不能啊。
人類的希望,就在眼前。
幸存者的生路,就掌握在紀元手中。
他無奈妥協,抱著必死的心,將唯一的孫女偷偷藏在飛船上,帶著家族的希望活下去。
可偏偏,白翟深不肯放過她,在那片淨土上,扼殺了僅僅十六歲的她。
“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他安全帶回來。”
厲寒聲自她身後,嗓音低而沉。
紀染回了神,轉身朝他勉強一笑,“嗯,我相信你和周遲。”
她的神情蒼白而悲傷,仿佛置身與無盡憫濃之中,連帶著唇邊的笑也十分蒼涼。
他以為她在擔心應明澤。
好像並不全是。
厲寒聲想起了另外一個人。
他抿緊薄唇,轉移話題道,“如果他們不妥協,怎麽辦?”
“他們會妥協的。”
紀染冷著神情,言語間夾雜著些許不屑,“抓住機會的人,最害怕失去機會。”
是吧。
白翟深。
這是我們的第一場戰役,但願我能贏你。
既然是談判,那當然要有個談判的樣子。
雙方十分坦然,各自表明不帶武器,十幾個人置身與一個房間裡,桌上熱水滾燙。
訓練有序的特種兵筆挺的站成一排,雙手交疊放置身前,歸於厲寒聲身後。
他們盯著對面的那些人,眼眸裡夾雜著深深的恨意。
軍人的眼神向來威嚴,壓迫感撲面而來。
那些人站在一端,歪東西倒的,有好幾個都不敢直視前方。
也是倒霉,以前進局子都沒這麽心驚。
現在好端端的談判,反而心生幾分莫名的怯意。
“厲少名不虛傳,連帶出來的人都這麽威猛。”
李正欣勾唇笑著,眉眼間蘊著風情。
偏偏厲寒聲從未直視她一眼。
她暗自咬牙,有幾分氣急敗壞。
李正海警告的目光掃過她一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