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9章 來自底層的反駁

  天下吃不飽，穿不暖的人多了去了。

  有人用活生生的例子告訴大家，他們家一共幾口人，種了幾畝地，一年到頭到底要多辛苦才能收多少筐糧食。

  可就是這樣，交了苛捐雜稅以後，依舊養不活一家老小。

  沒辦法，老的小的，全部上山挖野菜。

  男人男人外出打短工，大字不識一個被人騙也是常事。在這種情況下，若是他媳婦能弄到錢，是拋頭露面重要，還是活命重要？

  別跟他說什麽他是男人，他是男人就要養家糊口，他沒本事，就不算男人。

  若是那樣，他們那一片的男人都沒本事，都靠婆娘做活貼補家用。

  ……

  他們真的是掰著手指頭過日子，一年到頭都沒偷懶。家裡就那麽幾畝地，怎麽種它就那麽些收入，你一交稅，就不剩多少了。

  可孩子要吃，屋子要住，衣要穿……

  “你知道我們村以前有多窮嗎？以前還沒有實驗莊子的時候，我們村都沒衣服穿。男人一身，女人一身，小孩子一生，誰出門誰穿。”

  “我那兒子，都十歲了，看著就跟五歲的娃似的，瘦得都能看到骨頭。”

  “嗚嗚嗚……我餓死了兩個媳婦，兩個媳婦，真不是我不乾活，我幹了，我天天種地，天天在到山找吃的，可是還是餓……”

  “我媳婦舍不得吃，都把吃的給我，自己吃觀音土，肚子吃得老大老大，差點就沒了。”

  “你那樣說，肯定是沒過過苦日子，啥都不懂。你不知道，王妃在我們那邊設實驗莊子的時候，我們高興死了，他們會給糧食，顧我們乾活，男人女人小孩老人都要，只要乾活，都給糧。”

  “嗚嗚嗚……小孩子和老人能幹什麽活啊？撿撿石頭、乾柴，都能換兩個雜糧饅頭，一天的口糧就有了。我媳婦那麽大了，還是第一次吃到那麽好吃的饅頭。”

  ……

  這個時候，誰敢嫌女人拋頭露面，壞了規矩？

  不，沒有。

  他們都要餓死了，自己一個人乾活養那麽多人，若是媳婦出來乾活也能掙一口吃的，就是養活她自己，他們戶上的擔子就要輕好多。

  在這種情況下，難道他們能讓媳婦回去，在家裡等著他們和老人、孩子掙了口糧回去給她們吃？
  現場哭聲一片，簡直就跟比慘似的，一個比一個能說。

  明光帝震撼無比。

  他是皇帝，他以為自己治下的老百姓“安居樂業”，怎麽也能填飽肚子了，可沒想到在天下某些角落裡，還有許許多多填不飽肚子的人。

  他們每一個代表站出來，會報自己來自於哪裡，說得清清楚楚，登錄在岸，根本騙不了人。

  他們也會說當顧清菱的人去了他們那裡，到底帶給了他們哪些變化。

  當家裡的女人開始“拋頭露面”，被別人雇去幹活，那肯定比他們一個人乾活輕松多了。

  有的女人學會了做帳，打得一手好算盤，被女紅莊子請去做管事；有的女人做得一手好飯，被請去當廚娘；有的女人手腳得落，進了廠子……

  她們賺了錢，又不會拿到外面亂花，也不會隨便給一個陌生人，而是拿回家裡，買新布做衣服，添置家當，置辦一日三餐。

  肉眼可見的是，家裡的老人和孩子臉上有肉了，新衣服也穿上了，笑容也多了起來。

  要是村子裡有識字班，小孩子還能多幾個字。

  男娃女娃都行，重點是他們能學好了，只要學好了，就能給家裡幫上忙。

  “我不識字，差點就被人騙了，還是我十歲的閨女跟著，認出那張契約上的字不對，阻止了我，要不然我把整個家都賠進去了。誰敢說我閨女不好？她救了我全家，誰要敢說，我跟誰不急。”

  “我們家擺了一個攤子，大的是姑娘，她學了算帳以後，我們家的帳再也沒錯過。不像以前，生意是做了，越做越虧，也不知道虧在了哪裡。”

  “我們家……”

  ……

  慘歸慘，但生活也在慢慢變好，變得越來越有盼頭。

  明光帝聽了，心裡這才舒服些。

  就是嘛，他治下之民，怎麽能連口吃的都沒有，連件穿的衣服都沒有？

  那豈不是他無能？
  也不知道是不是站出來的底層老百姓太多了，到了後面，聽得多了，也就不新鮮了。

  被人質問得面紅耳赤的逮子安猛然抓住了這個機會，說他們是崇親王妃故意找來的。

  天下那麽多，窮人那麽多，她就挑了些對她有利的人。這些普通老百姓懂什麽，隨便忽悠幾句，他們就信了。

  這話一出，就跟捅了簍子似的，論壇裡的老百姓頓時就炸了，臭雞蛋、爛菜葉子扔了過來。

  逮子安狼狽不已，一邊躲，一邊叫：“你們這是怕了！你們這是怕了！你們這是怕了！”

  顧清菱自然不會讓論壇一直這麽亂糟糟的，要不然到時候就算辯贏了，也會給人一種十分不好的印象，連忙讓人早就準備好的“鼓”拿出來。

  碰碰幾下，現場一靜。

  “好了，都冷靜冷靜，我們這是大明論壇，可不是菜市場吵架。”

  顧清菱把將將的“吵鬧”比成了菜市場吵架，不少人“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緊張的氛圍一松。

  可不是嘛，剛剛大爺、大奶面紅耳赤地跟人家讀書人爭執，可不就跟菜市場吵架似的。

  顧清菱笑著讓書記官將逮子安剛剛的觀點再複述了一遍，詢問逮子安本人：“這是你剛剛的原話吧？書記官沒記錯吧？”

  逮子安還以為顧清菱想要威脅自己，為了表現自己剛正不阿的氣質，挺直了後背，道：“對，就是我說的。”

  顧清菱沒理他，轉頭望向現場：“還有誰想要反駁嗎？”

  “我！”一個女人站了出來，她穿著公輸學院的院服，一副讀書人打扮。

  逮子安一看到她一個女人穿著讀書人才能穿的衣服，掩面大斥：“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顧清菱微笑：“請！”

  “多謝王妃！”公輸菡向顧清菱一禮，大大方方地上了演講台。

  逮子安一看她一來，趕緊避到一旁，一副非禮勿禮的樣子。

  “自我介紹一下，本人複姓公輸，因不能生兒子被夫家休棄，還打算賣了我女兒，是我娘家人心疼我，把我們娘倆接了回來，也是因為崇親王妃的照顧，今天我才能站在這裡。”公輸菡溫潤如玉，不急不緩，“不知公子是何方人士？”

  關於公輸學院有一位特別厲害的女先生是被“休”的，整個書香院都知道，但沒有人敢小瞧她。

  她一站出來，不少人都認了出來，紛紛議論：“竟然是她？！這下，這小子得閉嘴了！”

  一旁的大爺不明：“為什麽？這個女娃子很厲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