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菱:“……”
呵!
我為什麽不帶你們玩,你們心裡沒數嗎?
我承認,我是有私心,但說到底,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明好。
若你們的存在阻礙了大明的發展……
那麽不好意思了,拜拜。
《書香院報》刊登了逮子安的言論以及應戰書。
天下人方知,原來“天下人暢所欲言大會”是這麽來的啊。
“靠!這家夥是不是腦子有病?!”盧大爺一聽就怒了,“什麽女人不能拋頭露面,要老老實實在後院繡花,那也要看什麽情況。要不是我兒子死得早,我兒媳婦拋頭露面做生意嗎?她是被逼得沒辦法……”
“哎喲,盧大爺,別氣了,再氣身體就氣出毛病了,到時候心疼的還是你兒媳婦。”一旁的大娘見了,趕緊勸,“你兒媳婦現在好不容易賺到錢了,能養活一家老小了,你可不能拖她的後腿了,她太苦了。”
盧大爺的兒子死得早,年輕時老倆口還能幫著賺點錢,養家糊口,隨著年紀慢慢大了,就不行了。
兒媳婦容娘一直沒嫁,就守著兩個孫子以及老倆口過日子,一直到後面進了姚家下人培訓院學到了一手廚藝,才靠著在集市擺攤撐起了整個家。
左右鄰居都知道,一直挺可憐這個年輕寡婦的。當初還幫忙出過主意,什麽找一個願意幫她養兒子女兒的老鰥夫,帶著公公婆婆一起嫁。
可那樣,能夠找到怎樣的人家?
降低了標準找,不過是窮嫁窮罷了,能幫上什麽忙?也就是看著家裡多了一根頂梁柱。
盧老爺子脾氣暴躁,兒子死得少,拿兒媳婦當閨女養,一聽挑的是那樣的人,自然不樂意。
為此,沒少跟人翻臉。
當然了,這都是過去的事了,在容娘開始擺攤以後,家裡的條件漸漸好了起來,後來還住進了泥瓦房。
就是她的一雙兒女也早早進了姚家技能培訓院,學得半手技術,做了領著半份工資的學徒——若是學得不錯,乾活又仔細,姚家技能培訓院會推薦學生提前做帶薪學徒,而不是以往那種包吃包住,沒有任何收的學徒。
因為各種原因,不得不讓家裡的女人“拋頭露面”,撐起一個家的不只盧家,在大明有千千萬萬。
原本家裡男人死了,失去了頂梁柱,一個家就毀了,現在女人有了別的出路,她們也能撐起一片天了,那是活著的希望。
無數底層老百姓見證了這一點。
因此,當讀報人讀解這份報紙,讓他們聽到那個逮子安的言論,聽到“天下人暢所欲言大會”的美好來,心中充滿了憤怒。
原本不想參加什麽勞什子“天下人暢所欲言大會”,生怕得罪了人的人也站了出來:“我去!我要跟那個叫什麽安的好好說道說道,我女兒拋頭露面怎麽了?她不拋頭露面乾活,她男人兩條腿了,靠什麽活命?”
“我女兒也是,她嫁的那個男人幾年前幫人修房子,從梁上摔下來,癱了。”
“唉……我女婿是個當兵的,少了條胳膊。”
“我兒子……”
……
幸福的人生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生各有各的不幸。
所有人將自己的故意準備好,交的交廠裡,交的交街道,在某一天在台上宣講,讓大家選自己——我的故事才是最好的,我能代表我們。
那一天,萬裡無雲。
天下人暢所欲言大會現場,早早地集滿了來自大明全國各地,各個行業的人。
有傑出的員工代表,有命運多蹇的改命人,同樣也有想要呐喊的弱者。
做為主持人,顧清菱上台講話。
首先介紹了此次活動舉辦的意義,接著就介紹了整個活動流程以及天數。
因為天下人暢所欲言大會的舉辦緣由是一位叫“逮子安”的讀書人奉獻的,因此大會的第一個辯題交給了他。
明光帝做為公證人發表講話。
書香院院長翟永思代表大會承辦方發表講話。
顧清菱邀請逮子安上場。
逮子安有些腳底發軟,心頭髮虛。他對自己議題很自信,但他沒想到當今聖上也會來,這太出乎他預料了。
崇親王府的手段,讓人震驚。
他似乎再一次驗證了關於崇親王十分受害的會議。
逮子安想要出人投地,他恨不得身拔萬尺,閃閃發光,好好讓明光帝看看他的“才能”,然後重用他。
逮子安微抬了下巴,榮光煥發,開口就是《女誡》,滿口的之乎則也。
坐在顧清菱身邊的李文崇說道:“這小子一開口,我就知道,你肯定不喜歡她。”
顧清菱翻了一個白眼:這還用說嗎?
李文崇“嘿嘿”了兩聲。
李文崇這邊就是明光帝,因此逮子安對著明光帝講的時候,李文崇這邊一有什麽動作,他看得清清楚楚。
李文崇說了什麽,逮子安沒看到,但顧清菱翻的那個女眼他看到了,覺得顧清菱是在輕蔑他,心中頓時有了一股怒火。
一動怒,就容易犯錯。
他竟然指著顧清菱的名字說她不守婦道,是天下牝雞司晨之首惡,巴拉巴拉,一大堆。
李文崇表情震驚:怎麽回事?!這麽不怕死?!
顧清菱:“……”
哦豁?
我還第一次知道,原來我這麽不是東西。
感覺挺新鮮的,又覺得……
用關愛智障的目光瞅著逮子安,越看越覺得這家夥傻。
覺得這家夥以後要是下場太慘了的話,她是不是要派人“提醒”一下對方,讓他反一個水呢?
這樣算計一個傻子,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或許,她應該善良一點,不要告訴他真相,讓他做一輩子的糊塗蛋?
糊塗蛋和得知真相,哪一個會更痛苦一些呢?
顧清菱一時間也沒得答案。
她沒什麽太大反應,不想那些曾得過她幫助的人爆發了,一個老爺子忍了又忍,實在沒忍住,一個臭雞蛋就扔向了逮子安。
“扯你娘的蛋!你說了堆老子什麽都沒聽懂,老子就聽懂一句,王妃給女人活乾,讓女人擁有養家糊口的本事,在你眼裡就是不守婦道,是下三爛……”
“你娘生下你,怕不是把胎盤養大了。”
“你知道什麽?你知道個屁!你知道我女兒以前過的是什麽苦日子嗎?”
……
一開始講他女兒的不幸人生,感同身受的人便跟著一個個站了出來,用一個個事實告訴逮子安,以及在座正在聽的各位——我們就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我們不懂你們講的那些大道理,我只知道我們家要不是有“女人”拋頭露面,我們家早餓死了。
死了男人的女人,她上有老,下有親,還在乎什麽拋不拋頭,露不露面?
不在乎。
只要能養活一家老小,讓她幹什麽都行。
男人還在,但身有殘疾,只能拖後腿的女人,若不給她一條活路,這一大家子要怎麽辦?
讓她男人去乞討,還是讓她兒子、女兒去吃百家飯,穿百家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