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遺書情書
【瑞王哥哥,我想我可能要死了。
曾經我做過一個悠遠的夢境。
夢中我糊塗的將殷承翊當做一生摯愛,違背所有人的反對,逼迫父親扶持他登上皇位,不曾想他心思陰險狠厲,不僅陷害太子被廢,還暗中與我的庶妹齊元依鴇合狐綏,暗生情愫。
而當他終於成為尊貴無比的皇上後,殷承翊卻反手一道聖旨,殘殺我齊府上下一百余人,我的父親被剜心,祖母被剜目……總之,是個很殘忍可怕的結局。
夢裡,你於十九歲那年仙逝,三年後,你遣江流給了我一瓶鳩毒,正因為此物,我才能免於被做成人彘的痛苦侮辱,了結那荒唐的一生。
夢醒之後,我的心裡總是悲傷優懼,恐怕夢中之事成為現實,於是立下心願,今生一定要保護家人,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
可是現在,這份心願,恐怕再也無法實現。
瑞王哥哥,即便你總是對我冷淡疏離,然,十幾年的朝夕相處,令我無端相信,你的心底其實不算真正的憎惡元錦。
記得你是在我失去母親那年搬進相府,初時見你,是我在護國公府生長了半年,已經漸漸克服母親去世帶來的孤僻,而你的眼睛明澈如月,雖聰穎之資令滿朝驚歎,卻總是深居簡出,寂寥的樣子仿佛半年前的我。
我想,你的心裡必然藏著巨大的哀傷,元錦得多方親人幫助才能夠免於陷入悲傷的陰霾,而獨自在相府的你卻好似無親無故,懂事的叫人心底微酸。
而笨拙的我,不知為何幼稚的覺得,我能幫幫你,我能救你。
瑞王哥哥,我想讓你開心起來。
我一生活的肆意驕縱,幼時的自以為是,讓我總是弄巧成拙,給你添了很多麻煩,也帶來了許多災難,思及這裡,萬分抱歉,如今元錦或許已經魂歸西天。
我死都死了,就別生我氣啦。
你十幾年來,容我讓我,由我諒我,元錦心中早已把你當成親人一般,所以,信至此處,元錦想再向你提出人生中的最後一個無理的請求。
請你替我庇佑齊家,請你務必保重身體,萬望長命百歲,福壽綿延。
此生恩情無以為報,來生結草銜環,就生成你會喜歡的樣子,再以身相許吧。
元錦敬上。】
皇帝靜靜的把元錦的血書擱在桌上。
齊家三丫頭這第二份血書,竟是給瑞王的。
其中遣詞酌句,謹慎恪禮,卻字裡行間隱隱蘊含著一縷少女情愫。
而且,有趣的是,齊元錦說她做了一個關於義王登基反過來殘害齊府的夢。而且將這個夢煞有介事的防備著,連這份血書裡,都要額外請求瑞王替她庇佑家人。
這當真是齊元錦的夢?還是她在偷偷暗示什麽?她夢裡義王殷承翊和她的庶妹齊元依鴇合狐綏,而義王現下與義王妃齊元依,不正是因為在齊府發生了非禮之事,才最終成婚的麽?
皇帝的目光再次投到這片血書上,似乎想探究出個所以然。
“皇上……這血書上寫的可是齊元錦的辯白?依奴才所見,孫妍媞千鯉湖之死,齊小姐的確不像是凶手,隻一件,孫妍媞死後手裡緊握著的那玉牌,在您來之前誰都沒拿出來過,這,這怎麽有人提前就知道那是齊小姐的東西?”
潘得順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可是礙於此事牽扯之人,都是些高門貴女,甚至還有王妃和妃嬪,他也不敢清晰把這些人的名號一一報出來,隻得隱晦提示。
皇帝沉思良久,忽的笑了起來。
“齊元錦給朕的血書上面,或許真的是她替自己的申冤和辯白,但這份血書偏偏不是。”
潘德順愣了愣。
“皇上,這份血書不就是齊小姐給您的血書麽?”
皇帝幽幽把桌案上的血書小心折疊起來,隨手放入了一個空匣子中。
“這份血書,不是給朕的,它既是一份遺書,也是一份情信,不過,雖然沒有對朕訴說的內容,但朕也從這份血書裡確定了一件事,齊元錦沒有殺人的動機。”
她既然心悅的真是瑞王,又何必謀害想做太子妃的女子呢?
“若是朕收到的是她原本給朕的那份血書,也許朕看看就罷了,不過朕收到的是這一份給瑞王的血書,其中所訴之事倒覺得有幾分意思,潘得順,你替朕把這份血書收起來,另外,安排一些人,去暗中看著義王吧。”
潘德順笑著躬身接過皇帝案桌上的匣子,試探問道。
“皇上,那齊元錦那邊……”
皇帝想起太后臨死前口口聲聲的喚著齊元錦必須死,心下還是存了幾分猶豫。
“左右齊元錦不是後日才問斬麽?朕再想想,你退下吧。”
*
青禾閣坐落於瑤華殿水榭的西南方,隔著一池湖水與瑤華殿遙相對望。
這裡是殷承夙在宮中的住所。
榻上,一隻線條分明卻沒有血色的手,時而緊握,時而無力的垂到被褥之上。
殷承夙閉著雙眼,忍受著毒素在他的體內爆發流轉,身體殘毒引發的痛楚一波一波在他的身上作祟,而這是他這兩日裡第一次從意識沉淪昏厥中清醒過來。
“江流,戒日王朝使者到了麽?”
江流一臉擔憂的半蹲在殷承夙面前。
“主子,使者已經到了,先去拜見了舒貴妃娘娘,還是沒待夠兩盞茶的時間就被攆了出來,後又來見了您,可惜您還沒清醒過來,屬下便引了青鶴子前去同他們解釋您的病情。
不過他們是下午進城的,錯過了今日的早朝,陛下把他們安置在了京城外的客棧,明日才會接見他們。”
殷承夙緩緩坐起來。
“事情辦的怎麽樣了?”
“主子,潘公公已經在皇上面前暗示三小姐並不是謀害孫妍媞之人了,可這好像並不是皇上唯一想殺齊小姐的理由,更多的,應該還是因著太后娘娘的遺旨。”
“畢竟,太后好歹是陛下生母,即便再干涉朝政,啟朝崇尚孝悌,父母亡故,那遺言也是大過天的,何況是一國的皇太后呢。”
江流唏噓著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什麽,急忙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一塊帶血的白布。
“對了,這是三小姐的四表哥周延亭今日上午送過來的,說是三小姐在獄中所寫,托我轉交給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