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彼時
沈笑則道:“又不全佔,一畝地就是一年隻種一季,才打各種豆百斤左右,麥子最多百斤。
春種的粱粟,今年都打翻了,夏種又怕地力跟不上。
還不如騰出來一兩畝地試試,起碼高產的紅薯不會讓人挨餓吧。”
“說的好,鄉間還有如此見識的小輩。
可見老伯素日裡教導的好啊!”一位身著圓領儒衫的年青人,擊掌叫好,話音中帶有一點閩南口音。
他左側一位胖胖的中年人,正在不停的擦著汗。
他右側還跟著一個短須的長者,手中執扇,看樣子也是位讀書的先生。
視線再轉,沈笑就看到了幾個隨從打扮的人裡,偷偷給她打手勢的程懷謙。
說起這家夥,當初在她和二哥到通州賣菜時,竟夥同別人強收他們的保護費。
當日情形還歷歷在目。
彼時十二歲的沈志,被八歲的妹妹忽悠的意氣風發。
送完縣城的一筐韭黃,就膽大的偷偷帶著妹妹又從家搬兩筐,兩人大冬天裡架著騾車直奔四十裡開外的通州新城。
初生牛犢不怕虎就是指的這兄妹倆。
他兩個被幾個酒樓,以不收生人的菜蔬為由連番拒絕之後,轉了幾圈,跑到了菜市附近去擺攤。
可惜兩人卻忘了拜碼頭,既沒找官差打點,又不認識城裡的人。
要說,韭黃對有莊子有暖房的富貴人家,不算太稀罕。
但對一般人家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沈二郎正叫賣的起勁兒,沈笑也正飛快的收一捆捆的菜錢。
菜筐被幾個半大的小子踢翻了。
“幹什麽?”沈志衝著那幾個嚷嚷。
“不交錢就想在這佔用街市。”一聲公鴨嗓響起。
買菜的人群一下散開,沈笑追上一個老太太:“您還沒結帳呢!”
那老太太不情願的結帳道:“你們還不快走,還有心思收錢,那群人是州府衙門羅二爺的幫閑。”
沈笑裝好錢,轉頭就看到那幾個圍攻她二哥。
剛剛引氣入體習武一年,又拾起前世擒拿格鬥苦練的沈笑,一個助跑上去,一腳踢開了一個背後偷襲二哥的少年。
那少年邊上一個助威呐喊的將他扶起,衝著沈笑叫嘯:“男人打架,女人走開。”
“毛頭小兒,還男人。”沈笑不甩他,轉身去助二哥。
那小子從身後出手準備抓回沈笑時,被她一個過肩摔撂倒在地。
接著沈笑就撲進圍攻二哥的戰圈。
以二敵五,將這群小子收拾的個個鼻青臉腫之後揚長而去。
沒有想到,二人這一架一戰成名,那羅二爺,後來居然帶著被她照面一個過肩摔的程懷謙,主動找上他們,為他們推薦了通州的浙江,福建,徽州等會館賣菜。
這事肯定要讓沈大伯知道,等大伯帶了他們到通州上門拜訪。
沈笑才知曉,羅二爺曾和她爹一起守過漷縣,後來憑馳援通州之功,被升調州府做了快班捕頭,專司通州城內治安。
而程懷謙的爹,和羅二爺是好友,他暫時寄住羅家,無事總跟著一群少年在通州城晃當。
也不知道程懷謙哪根筋搭錯了,第二次見面之後,非得要跟自己學摔人的功夫,還毫不客氣的每天都上她晨練的榆樹林,連堵了她一個月要拜師。
這小子前段時間和他爹出了一趟鏢,回來後不是被自個忽悠著去找大舅了嗎?怎麽又……
沈笑收回思緒時,那個圓領年輕人已經和大伯聊開了。
先是誇獎仰慕了一番沈家村地靈人傑,既有忠義之士,又有縣學裡的後起之秀。
接著又說起了村裡田裡的受災情況。
沈笑又看看程懷謙的小動作,再仔細看那個胖胖的中年人,像是崔主薄呢。
呵,原來和大伯說話的年青人,是今年新上任的知縣。
聽他問到如今每畝能收兩百斤與否,沈笑出聲道:“縣尊即然微服前來,何不到我們打谷場去看看。
好幾家的小塊地已經曬在麥場,您到那裡估算估算。”
沈大伯慢慢起身,躬身一揖。
青年回了半禮,詫異:“你是如何認出來我的?”
“我曾在縣城見到過崔主薄。”沈笑難道會告訴他,他問大伯那些的那些問題,一聽就是當官的才會問的。
且從鳳港河東岸上遊過來,只會是官府的人視察與涼水河交通的河道而來。
普通人只會選緊鄰後莊村的那條官道走。
林修堯笑著看了一眼崔主薄,他們縣縣丞一直從缺,在上任縣令離任他未上任前,縣務由主薄代理。
白白又胖胖的崔主薄,確實見過的人都能認出他來。
“那還請這位老伯和女公子幫忙帶路。
好讓本縣能實地考證一番。”林修堯略一拱手道。
沈笑也拱手回了一禮,沒辦法,她還沒學會古代女子的禮儀。
好在此時,百姓遇官無需跪拜,官員們反而會被要求要和悅親民。
而沈大伯雖然不認得崔主薄,但先前言談,對林修堯身份已有猜測,此時見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便道:“草民從命,縣尊請。”
說完他就準備邁步,然而可能坐的太低又太久,他邁腿之後,身體打了一下晃。
“大伯。”沈笑雙手托住他一側時,另一邊也被一人躍步上前扶住。
“沈大伯當心。”程懷謙又對沈笑道:“沈七,你收拾東西,我來扶大伯。”
林修堯意外道:“你們認識?”
“縣尊,管令史是沈七的舅舅。”程懷謙直接秉明,這很多人都知道的事。
林修堯與右後方的錢師爺對視一眼。
錢師爺和他耳語幾句退後。
林修堯問道:“老伯莫不是沈氏義士存善公之兄。”
當初管伍能進縣衙做書辦,完全是因為沈善忠烈,當時的漷縣縣令為他家爭取到了一個名額。
沈大伯沒想到縣令還能知道弟弟,“是。”
“存善公忠勇之士,護一方鄉鄰有功,老伯請受我一禮。”林修堯說完就俯身拜,身後的主薄,師爺等人也都是一禮。
沈大伯三人連忙回禮,“不敢不敢,他是應當的應當。”
“縣尊,我們沈家村十年前守衛縣城,死傷二十余人,他們都是忠勇之士。”沈笑引導話題,趁機問道:“不知道如今村裡受了災,官府有什麽幫扶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