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3章 大雨（2）

  綜合所有信息，她大致推測出，這裡應該是一個村落，從白骨分布位置，結合殘垣斷壁，大致可以推算出村莊的規模，很大，約麽有上百戶人家。

  一場洪水衝毀了村落，死了很多人。

  她喚出涅槃天火，將整個村落的魔氣焚盡，而後蕩開神識，徹查這片區域。

  神識之下，那些埋藏在地底深處的物品在識海裡浮現，再次印證了村落，洪水的猜測。

  忽而，一個陶罐引起了她的注意，那顯然是一個被人為掩埋的陶罐，陶罐表面刻著幾個奇怪的符號，而裡面裝著的白骨，不太正常，像是被煮過一般。

  但那是人骨。

  她乾脆將那陶罐從地底挖出來，再次檢查一番，人骨確實是被煮過，其中一根肋骨上，還有一道痕跡，像是牙齒劃出的痕跡。

  骨頭細小，約麽是小孩子的骨頭。

  少昊玥心中微寒，這個村落曾出現人吃人的情形，觀其牙印，啃噬者非常用力，可能處於一個極其瘋狂的狀態。

  洪水，人吃人，魔氣……

  災荒之年，求生的本能驅使下，底層百姓吃人的事情在各個世界的歷史裡都有發生。

  這種情況雖然慘烈，但產生魔氣，還是有些說不過去。

  想了想，她對骨頭施展溯洄之術，溯洄時光，去看看死者死前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隨著法訣流瀉滲入白骨裡，眼前場景轉換，視野再次清晰起來時，耳邊一片歡聲笑語。

  “下雨了！下雨了！”

  “哈哈哈，終於下雨了……”

  穿著破布衣裳的小孩子們光著腳在雨中鬧騰，欣喜地迎接大雨的到來。

  少昊玥的旁邊，是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一張圓圓的蘋果臉，黑溜溜的大眼睛猶如葡萄，靈動而可愛。

  她穿著滿是補丁的布衫，站在院子外，開心地踩水玩。

  她就是那罐子白骨的主人。

  身後院子內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栓子，你給老娘滾回來，得了風寒，老娘可沒錢給你看病吃藥！”

  少昊玥回頭望去，中年婦女著粗布藍衫站在屋簷下，話語雖然凶巴巴的，眼睛裡卻帶著喜意。

  小女孩前方不遠處，一個正和夥伴們玩水的少年回頭嚷嚷：“娘，大夏天的，怎麽會得風寒！”

  隔壁院子裡，一位圓臉婦人笑眯眯將頭探出屋簷，“栓子他娘，別罵孩子了，別說他們，我都想衝進雨裡去，七個月了，整整七個月，沒見著一滴雨！哎喲，我那田裡的谷子可算是能活嘍！”

  “可不是麽，”藍布衣衫的婦女應和著，又看看院外裡玩耍的孩子們，喊道：“妞妞你回來，女孩子家家的也跟著瘋，不像話！”

  小女孩嘟了嘟嘴，不情不願地回到院內，與她娘一起站在屋簷下，她將小手伸出屋簷外，接水玩。

  婦人搖了搖頭，終是沒有阻止。

  外面，村民的歡笑仍在繼續，甚至不少大人都衝進了雨裡，感受久違的大雨。

  少昊玥放開神識，感受著村裡的動靜，蒙蒙雨幕裡，一座座土牆房屋雜亂無序，遠處阡陌交通，群山環抱，乾涸的稻田縫隙被雨水灌滿。

  吊兒郎當的男子得意地衝著老人擠眉弄眼，“我就說金鼎山山神靈驗得看，老頭你還不信，你看，祭拜之後，雨是不是就下起來了？”

  朗聲大笑的漢子叫住對門的少年，“文軒，書裡怎麽說的來著，人生四大喜事，什麽旱什麽雨來著？”

  清瘦的少年倚在門邊，著一身青布直裰，周身氣質與村民們有很大不同，聞言，含笑道：“久旱逢甘霖。”

  “對對對，久旱逢甘霖，說的就是咱們現在的情況，還是文軒有文化，讀書人會說話，不像我們……”

  神識掃過一戶人家時，忽而‘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泡泡幻境裡，那個背著滿滿一背簍豬草的女孩。

  泡泡幻境裡的凡人意識與這片凡俗世界有關？
  心念一動，她加快搜尋速度，很快又將幾張面孔與泡泡幻境裡的意識匹配上，也有匹配不上的。

  泡泡幻境裡的凡人意識來自這方世界！

  這事從頭到尾透著古怪，她放開感知，細細聆聽村民們的談話、觀察他們的行為，慢慢拚湊出這個村落的情況。

  村落有林、張兩個大姓，其他姓氏也有，村民們性格各異，有偷雞摸狗的，有愛佔便宜的，有爽利大方的，有潑辣刁蠻的，有懦弱無能的，但總的來說，這是一群樸素善良的村民。

  鄰裡之間，借東借西，互相幫忙是常事。

  陶罐裡白骨的主人妞妞，是張大鵬家的小女兒，有個潑辣的母親，軟弱的父親，調皮的哥哥，父母雖然偏心兒子，對她這個女兒少有好臉色，倒也不曾苛責虐待。

  少昊玥輕歎口氣，凡俗女孩，特別是這種年代的女孩，日子都過得很慘，少女時代已經算是很好的時光了。

  村裡唯一識字的人，是那位叫林文軒的少年，他幼年喪母，與父親相依為命，他的父親曾是村裡唯一的秀才，他也跟著識文斷字。

  可惜，七年前，村裡幾家人進城趕集，路遇劫匪，他的父親機智地引開劫匪，逃跑途中不幸跌落山崖而死。

  念著他父親的恩情，村裡人對林文軒很好，他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幾乎村裡每一戶人家都曾邀請他吃過飯，特別是林姓族人。

  村長是姓林，是個和氣的老頭，那位背豬草的女孩名喚招娣，家裡重男輕女十分厲害，早出晚歸地乾活，連日的大雨她也沒歇息，忙著家裡的活計……

  大雨連綿數日，不僅沒停，雨勢反而越來越大，到後面已成瓢潑之勢，嘩嘩直下。

  村民們最初的欣喜轉為擔憂，不少人站在屋內，愁眉苦臉地看著雨幕直歎氣。

  “哎喲，這雨怎麽還不停？”

  “旱災之後又是洪水，老天爺，你不給我們窮人活路啊……”

  年邁的村長組織村裡的青壯年冒雨去村落周圍挖渠泄洪，林文軒也披著蓑衣跟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