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不是移情
捫心自問,他當真一無所覺?
未見得。只是從最初的大意忽視,到後來的有意回避。
只可惜有些事欲蓋彌彰,連休屠都看得一清二楚,又瞞得過誰?
這些天蕭元度不斷自省,乃至自我懷疑:難道,男人真就那麽容易變心?
他試著弄清楚自己對薑女的心思究竟是何時起了變化。
是從那個荒唐的夢開始,還是從靈水村同宿那一晚開始,又或者……
在這個過程中,他先是注意到,自己竟然能憶起那麽多與薑女相關的點滴。
接著才發現根本厘不清源頭。
薑女對他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他一直不願承認這一點,一度以為這是男人的劣根性。畢竟食色性也,薑女是美的,而人對美好的事物總是容易心生親近,並由親近而生出貪婪。
吸引之外,還有一種熟悉感。
這種感覺其實從很早之前就開始了,不止在前年秋薑女為他包扎傷口、他睜開眼看見薑女背影的那一瞬間產生過,當初瀚水同渡時就有過。下船後之所以匆匆離去,並非只為了成全薑女與情郎私奔,也源於自身的恐懼。
正是那種感覺,讓他本能克制不住想接近,理智又一再提醒要遠離……
那時候尚可逃離,後來同進同出、日夜相對,避無可避。
“你是說,薑女和樊氏女郎相像?”潘嶽嘶了一聲,“有多像?”
有多像?
蕭元度擰眉細思。
出身天壤之別,性情似乎也不盡相同。
瓊枝神秘而疏冷,對什麽都是淡淡的,就像是生長在山澗無人問詢的一株野草,又像是經暴雨雷擊後半朽的枝木,你很難發覺她的情緒,大多數時候都覺得她了無生機。
可是她對老弱病殘又是那樣耐心包容,所有人在她眼裡都是一樣的,即便她從來不笑、很少說話,似個啞巴,你也能感知到她內裡的柔軟與憐憫——一個有過那樣遭遇的女人,竟然還有余力去憐憫別人。
蕭元度曾經嗤之以鼻。慢慢地,心神便不由自主,甚至萌生出了想要與她共度余生的想法。
而薑女,薑女是世家後園內精養出的蘭芝仙草,名貴珍異,身嬌體怯,似一折就斷的花、一碰就碎的瓷——這是他以前的看法。
現在的薑女在蕭元度眼裡就像一竿青竹,雖柔卻韌,旺盛且蓬勃。也像春日的雲,讓人想剪下一片,納進懷裡、捧於掌心……
可是兩人又確有許多相似之處。
譬如,同樣的心軟,同樣能吃苦,同樣讓他覺得安穩、安寧……
潘嶽見他眉宇糾結神色困頓,就知事情不樂觀。
兩人他只見過一個,也不知究竟有多像,這要萬一真得很像——
“你若只是因薑女和樊女相像而移情,千萬別讓她知道。”
這要萬一知道了,傷害得多大?
“不是移情……”可究竟是什麽,蕭元度又難以說清。
他和薑女在一起時,清楚的知道那就是薑女。
重生以來,他心裡就像是有個填不滿的洞,空蕩、煎熬,讓他無所適從,迫切需要什麽來填補,所以他迫切想找到瓊枝。
但是與薑女一起,那個洞似乎就不存在了,就連瓊枝的影子也逐漸淡化。
“那——”潘嶽撓了撓頭,想起從休屠處探聽到的樊氏女郎曾救過蕭五一事,“你確定你對樊女真是男女之情?還是,僅僅只是出於感恩?”
蕭元度當初那樣說只是為了搪塞休屠,也為了瓊枝以後進門方便——蕭元牟的妻子不就是這樣來的?
但實際上,救他命的並非瓊枝,甚至照料他最多的也不是瓊枝。他真要感恩,該娶那個郎中才對。
“救過你狗命的多了,你能不論男女都娶了?”
潘嶽心道,要是芮娘,那他肯定願意娶啊。
見蕭元度臉色不好,便沒再貧嘴。
“其實,你有沒有想過,”潘嶽瞅了他一眼,“你可能兩個都喜歡。”
茶盞才舉到嘴邊,蕭元度聞言頓住。
潘嶽被他盯得發毛,咳了一下道:“你方才還問我怎知自己不會對第二個人動心,你又怎知自己不會同時對兩個人動心。”
人非草木,養株花時間久了尚且有感情,更何況薑女這種讓人目眩神迷的美人?
去年織錦會潘嶽也去了,即便他沒有任何綺思,也很難不在人群中注意到她,而一旦注目,視線就很難從她身上移開。
何況薑女還不是徒有其表,蕭五情難自禁,愛上她再正常不過。
問題在於,他心裡早就有了一個。突如其來又進來一個,兩下一衝突……
不用想都知道薑女對蕭五的衝擊有多大,蕭五定然也試圖阻止過薑女的侵入,只是徒勞無功,所以才會有眼下困局。
抉擇總是讓人糾結的。
現在還只是糾結,萬一選錯了,那才是痛苦無邊。
最怕的就是無論選哪一邊、放哪一邊,最後都覺缺憾、都不圓滿。
“實在不行,乾脆娥皇女英!”
他們這類人,哪個院裡沒幾個妻妾側庶的?
潘嶽沒有,是因為有次雲雨過後芮娘趴在他胸膛戲言,說待他娶妻那日就是兩人緣盡之時。
潘嶽不知她是玩笑還是當真,他不敢冒險,也確實沒有瞧得上的,便就這麽拖著了。
可蕭五不同,就他以前那渾樣兒,也不像是為誰守身如玉的人。
再者蕭府已經有了九個媵妾,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也不少。
潘嶽自詡情場老手,至今不過也就經了芮娘一個女人,所有的經驗都是從她身上琢磨來的。
開始還人模狗樣想為蕭元度答疑解惑,答著答著自己也迷惑了,於是就給出了這麽個“兩全其美”的主意。
被蕭元度狠踹了一腳,又啐了一口。
蕭元度知道自己這是病急亂投醫,就不該指望潘嶽。
娥皇女英?薑女或許不介意,瓊枝必然不肯的。
就他個人來說,前世他雖沒有三妻四妾,視這些也稀松平常。
但是,他想起曾經聽過的一些話,“你把心掰作幾瓣,又怎麽還能指望別人饋以全心全意?”
比起鬧哄哄紛爭不休的後宅,他更想要一份全心全意……
“不然這樣,你試想一下,假若樊女已經找到了,不日就到你身邊,你現在該如何跟薑女說這件事?以後又打算如何安置她?”
這一問還真把蕭元度給問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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