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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女貴不可言》第96章 貓冬閑事
  第96章 貓冬閑事
  馮顥帶回來一好一壞兩個消息。

  好消息是陳姓織娘的後人找到了,是她的二女,叫縑娘,現如今就在安州臨海郡的下陳縣落腳。

  壞消息則是,她不肯來豳州。

  “任憑屬下如何勸說,動之以情,甚或許以重金,她也不為所動。”

  馮顥黝黑堅毅的臉上透出一絲無奈,他一個男人,為了請人,圍追堵截的事都乾盡了,還險些被村民報官抓起。

  若非如此,早該回來複命了。

  “那份圖紙可有給她看?”

  薑佛桑原想讓馮顥帶一架花樓機過去,若以利動人失敗,便讓其看這個。這世間凡是醉心於織錦之人,想來絕對拒絕不了此等寶貨。

  只可惜花樓機比預想中複雜,進度十分緩慢,馮顥出發時才剛起步,至今也還在研造中,薑佛桑只能給馮顥帶去一張圖紙。

  “看了。”馮顥道,“只看了一眼。”

  “那我教給你的那番說辭?”也就是對花樓機功用的大致介紹。

  “無一字遺漏,全部轉述。”

  薑佛桑納罕,竟有如此心堅志定之人?

  良媼疑問:“會不會,這個縑娘並沒有承繼到她阿母的手藝?”

  馮顥說縑娘今年三十有五,按此年歲前推,當年她父母被迎去洛邑時,她按說也不大,至多八九歲。畢竟陳姓織娘與其夫主在洛邑居住了十余年後,才有了宣和之亂。

  縑娘一直在老家居住,未隨在父母身側,很難說得到了什麽家傳。

  薑佛桑看向馮顥。

  “屬下打探過,她日常也有織些布匹抱去集市販賣,卻甚少織錦。”

  馮顥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塊折疊整齊的素布。

  “這是屬下譴人喬裝成布商從她手中買下的。”

  良媼接過一看,果真沒什麽不同,野蠶繭所作的細布,尋常織婦皆織得。

  轉遞給女君,歎了句:“散花綾果真是失傳了。”

  薑佛桑摸著手中觸感柔軟的料子,垂目不語。

  到了晚間,菖蒲見女君仍拿著那塊布料翻來覆去地看。

  “女君快歇歇吧,再看也看不出花來,倒累著眼睛。”

  “菖蒲,舉燈過來——”

  薑佛桑將布料舉起。

  “此布看似毫不出奇,卻是平紋細密,映著燈燭,隱隱能看到回字紋路。你瞧,還是三種……”

  她怕自己花了眼,讓菖蒲與她一起細觀。

  菖蒲大睜著雙眼,直到眼眶泛酸,才不確定道:“好、好像,是有……”

  薑佛桑將布料收起,若有所思。

  身懷絕技之人,若技能無法示人,天長日久難免手癢,於是總會在尋常處作出些不尋常來,既滿足了自己,旁人也注意不到。

  縑娘在一塊細布上都能做出如此功夫,即便不會織散花綾,她在織錦一道上的造詣也絕對不淺。

  那她為何不願來豳州?
  金銀不要,花樓機也無法打動。

  聽馮顥說她孤身獨居,無親無故,生活甚是清苦……卻是為何?
  菖蒲不解:“女君,宮中賜下的那些織娘莫非不好?”

  宮中賜下的那些織娘並非不好,只是織慣了“宮樣”,不懂得、也不太願意變通。

  薑佛桑曾嘗試讓她們學著織各色花本,效果不盡如人意,擅機變懂創新者少之又少。

  而縑娘顯然是懂得運用提花織機的,或許就是她母親曾用過的多綜式提花機。一塊尋常布料就能蘊藏如此花樣,於花本上——

  薑佛桑實在想要這麽個人才。

  可馮顥徒耗了那麽久都無功而返……或許她要親自去一趟才行。

  翌日過午,佟夫人身邊的葛嫗來傳話,讓薑佛桑去佟夫人院中一趟。

  天一日冷過一日,良媼給她挑了件藕色暗竹紋錦袍,外面又裹了件暖裘,這才由菖蒲伴著出門。

  菖蒲小聲嘀咕:“佟夫人近日是怎麽了,三番五次請女君。”

  薑佛桑笑:“北地有個詞叫貓冬。冬日漫長難捱,可不就得找點事情做。”

  果然,到了之後,閑話三兩句,話題仍是轉到蕭元度身上。

  佟夫人苦口婆心,無非是勸她盡到妻子之責,勸蕭元度還家。

  前幾回也是如此。

  薑佛桑表面老實應承,實際出門就奔大豐園,借機忙自己的事。

  次數一多,想來佟夫人也察出了蹊蹺,今日索性把話挑開了說。

  “頭先五郎將你氣病倒之事我還記著,若非……我也不願逼迫你。”

  “阿家隻管直言。”

  佟夫人面露難色:“是這樣,五郎久不回來,城中難免有些不好的傳聞,說他常宿歡樓,還說他被潘嶽那幫人帶著胡混。”

  薑佛桑面色平靜,“如此。”

  佟夫人尷尬一笑:“都是外頭傳的,真假未知,你也不必往心裡去。”

  薑佛桑點頭,“阿家說的是。”

  佟夫人見她果然一副不縈於心的模樣,半晌無言。

  “他到底叫我一聲母親,大婚後瞧著總算有了點正經樣,我不忍心見他再往歪路上走。何況你倆這麽乾耗著也不是辦法,眨眼就到年下了,今年五郎若還不歸家,主公縱使嘴上不說,心裡也不好受,他是盼著共聚天倫的。”

  “是兒婦做的不夠,兒婦去便是,今日定將夫主帶回。”和以往一樣,薑佛桑答應得無比痛快。

  “有你這句話我便放心了。”

  佟夫人嘴上這樣說,到底還是派了身邊的另一位侍人賈嫗與她同往。

  大抵是怕她再次陽奉陰違。

  重陽之後,薑佛桑再未見過蕭元度。若非佟夫人這麽三不五時地提醒,她都快要忘了自己還有個夫主。

  “夫主還在守城門?”

  賈嫗答是。

  薑佛桑微有些意外。騎射場上蕭元度那般忍辱負重,還以為是和蕭琥達成了什麽條件。

  她不知道的是,蕭琥確實答應過蕭元度,只要那日他好生表現不再生事,就免了他的罰役。

  蕭元度大差不差地也算做到了,最後也是和新婦一起回的府,但兩人一身血汙又豈能瞞過蕭琥?蕭元度又是一句話都懶得跟他爹多說的人,更別說解釋。

  父子倆一言不合,再次大吵一架,暴怒的蕭琥就又讓他滾去守城門去了。

  聽罷賈嫗這番解釋,薑佛桑沒說什麽,隻嘴角不經意揚了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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