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東風來了
符靈城破之日,被俘大小官員中獨獨不見鄭大公子身影。有人看見他在親隨死士護送下逃往了豳州。
鄭二公子陳兵兩州交界,言限期內若不將鄭家罪人交出,便是有意與他為敵,屆時勿要怪他舉全州之力伐之。
蕭家等的東風來了。
但想想巫雄所處位置,作為九原郡最東北的城池,雖有駐軍大營擋在前頭,萬一……
畢竟在那裡生活了近三年之久,眼看著它從荒僻饑貧變得富庶興盛,百姓才過了幾天好日子,若被戰火波及,怕是一朝又要回到從前。
“鄭大公子當真潛逃到了豳州?”薑佛桑問。
“眼下就在九原郡守府,托人給蕭琥送來一封書信——”
信中言辭懇切,一口一個世叔,請蕭琥施以援手。還承諾只要除了那無人倫的鄭二,就以蘄州邊郡三城為謝。
薑佛桑心道,這鄭大公子把姿態擺得這般低,不惜割地以讓,可見真是走投無路了。
只是未免太過天真了些,紅口白牙就想賺的蕭琥出兵相助——三座城池,怕是塞牙縫都不夠。
不過他也沒有選擇就是了。
薑佛桑心知蕭琥一定會答應,跟蕭元度求證後,果不其然。
蕭琥自稱與鄭停乃莫逆之交,聞聽老兄死於非命已是哀痛不已,又見世侄遭此迫害、家毀人亡,萬難坐視不理。
他不僅答應出兵,還斷然拒絕了所謂謝禮:“鄭篙犯我豳州在先,此次出兵,為世交之情,為公道正義,萬毋以利欲相汙。”
想必鄭大公子看了回信必感激涕零罷?
如此心性,也難怪爭不過其弟。
蕭元度嗤笑:“鄭管優柔,你當那鄭篙又有多大能耐?”
鄭篙多年來背靠妻族,太過順風順水,以致養出一副好高騖遠的性子。蘄州刺史的位置還未坐穩,就野心勃勃,磨刀霍霍來犯豳州。
明眼人都看得出,鄭管只不過是他的一個借口而已。
便是沒有鄭管,哪怕走丟的是一匹馬、一隻羊——想發兵,還愁找不到借口?
“不知天高地厚!鄭停活著都不敢做的事,他倒是急著送死來了。”
薑佛桑猜測,要麽此人當真是志大才疏之輩,要麽就是得位不正心中有虧,這才急著用軍功來捍衛自己的刺史之位。縱使打不贏,也先將物議轉移。
蕭元度晨起去見了蕭琥,蕭琥命他與蕭彪領兵前去對抗鄭軍。
經過一番合議與部署,時已過午,蕭元度又去了趟潘府,看了眼爛醉如泥的潘嶽,而後等不及天黑就藏在往別苑運送食蔬的車內混了進來。
“何時出發?”
“明日整軍便出發。”
他神色輕松,渾然未當回事。
薑佛桑卻無法同他一般,微凝眉道:“鄭篙驕狂無知,焉知他身邊就沒有能人?戰場乃死生之地,無論如何不可輕敵。”
“嗯。”蕭元度其實也是不欲她跟著擔心。
索性同她聊起別的,“我不在這些天你都忙些什麽?”
薑佛桑大致提了下,又問起他在軍中之事。
“除了處理那些瑣碎軍務,多半時候是在練兵,再不就安排人修修城牆挖挖壕溝,以——”
目光忽而定住。
俯身,雙手撐著書案,半歪著腦袋看她面前書冊:“十勝十敗論?是什麽?”
正好也已完工,薑佛桑便就遞給他,讓他自己看。
蕭元度接過,“兵書?”
其實原作算不得正經兵書,因為既無精妙戰陣也無實戰韜略,只是與軍事相關而已。
“是前朝一位郭姓謀士的著述,我曾在薑府書齋中看過,乃我祖公藏書。當時還小,粗粗閱覽一遍,不解其意,便就束之高閣了。後來卻是再未見著,隻好憑記憶默了這些。”
蕭元度聞言,側身坐在案頭,隨手打開來。
原還有些漫不經心,漸漸地,多了幾分凝重之色。
起身,走到旁邊的圈椅中坐下。
“十勝者,道勝、義勝、治勝、度勝、謀勝,德勝、仁勝、明勝、文勝、武勝。”
“……忌外寬內忌。外簡內明、用人惟才,此謂度勝……”
“……忌多謀少決。策得輒行、應變無窮,此謂謀勝……”
“……忌恤近忽遠。慮之所周,無不濟也,此謂仁勝……”
“……忌聽讒惑亂。禦下以道、浸潤而行,此謂明勝……”
“……忌是非混淆。不徇私情、法度嚴明,此謂文勝……”
“……忌好為虛勢、不知兵要。以少克眾、用兵如神,此謂武勝……”
這裡面不僅包含了對治軍之道的細致闡述以及數次戰役的戰術分析,而且這些戰役還十分之熟悉。
琢磨了一陣,很快恍然——分明都是他親歷過的戰陣!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對謀天下者的勸諫之言,鞭辟入裡,字字珠璣,也是本書的精髓所在。
“如何?”
原文深奧,薑佛桑恐他難以理解。好在巫雄時以及前一陣聽他說過不少行軍打仗之事,又翻閱了一些相關典籍,自己先理解透徹了,再多方面綜合起來,用更直白淺近的語言書寫。
還額外補充了一些水陸戰的案例,皆是從先生那聽聞的精彩“戲說”。或許做不得真,但尚可一觀。
“統帥三軍不能光靠武力。秉賦、好惡、待人接物、決斷處事,甚而是興致偏好,都能影響到一場戰役的勝敗——”條分縷析罷,末了又道,“我知你久經戰陣,幾無敗績,與伱說這些未免班門弄斧……”
此前一直認為,蕭元度雖則驍勇,卻是好勇無謀。
後來發覺他也並不是全然無謀。
在領兵作戰上,他既有旁人罕見之勇力,亦有種近於天然的敏銳。
然精於排兵布陣,並不意味著同樣擅長謀算人心。
古來多少名將,躲得過沙場刀槍劍雨、坑坑陷陷,最終卻死於朝中內鬥、權臣構害。
蕭元度若然能將沙場上的那份敏銳用於內宅陰私或權爭利鬥上,前世也就不會被人算計到那般地步。
薑佛桑也沒指望這一卷書就能幫他識破所有鬼蜮伎倆、補上所有缺漏。但有小小裨益,就足夠了。
“不。”蕭元度低語。
這哪裡是班門弄府?這簡直是本寶書!
蕭元度雖慣於征伐之事,也是前世多年間風裡來雨裡去積攢下的經驗。
他並非沒吃過敗仗,這次敗了下次贏回來便是——從沒有人為他分析過以何勝以何敗,又是何以使強、何以致弱。
許多道理他自己心裡也都知道,只是說不出個所以然。看了此書才有種醍醐灌頂之感。
蕭元度如獲至寶,手不釋卷。
匆匆過了一遍之後,探過身去,隔著書案捧住薑女的臉使勁親了好幾口。
“阿娪!”激動溢於言表。
他知道,薑女為這個定然耗了不少心血。
書是寶書,又怎敵她心意可貴?
【郭嘉:郭姓謀士正是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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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