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2章 【1341】人情世故（2000）

  11月中的一天早晨，她從溫暖的被窩裡醒來，就聽到外面有哥哥們興奮的呼喊聲，還有掃帚掃地的聲音，只是小腦袋探出了個頭，就感覺冷空氣要凍壞鼻子，她想要尿尿， 就扯著嗓子哭出了聲，當然不是真哭，只是釋放一種信號。

  媽媽從屋外跑進來，還把她冰涼的手放在自己臉上暖了一會兒，然後彎腰哄著她。

  “誒喲，我們家薇薇醒了？外面下雪了呢，哥哥們都在玩兒，一會兒媽媽抱你看雪去啊！”

  她被換上連腳棉褲，這種棉褲反正她穿著不太舒服， 上身還好，挺保暖的，下身可怕的是這麽冷的天，還光屁.股，涼颼颼的，關鍵你還說不得什麽，因為孩子這個時候的泌尿系統發展不完善，大小便不太能控制，尤其是冬天，而且這邊風俗習慣就是這。

  因為馬上就要過羊年了，所以媽媽給她做的棉鞋上還有可愛的羊圖案，從功底來看，這手藝還算不錯。

  頭髮給她梳開，編了兩個辮子，用紅頭繩扎了起來，這頭繩還是爸爸路過集市，花一毛錢，給她買了十根。

  沒有橡皮筋似的紅頭繩， 就是毛線繩子加工了一下，就成紅頭繩了，梳好的辮子需要頭繩捆扎，遠沒有皮筋兒那麽方便。

  “來來來，你們妹妹醒了，咱們開飯啊！”

  入冬之後就沒在食堂吃過飯，大哥二哥放寒假了，爸爸的積極性比較高，天冷之後經常去一些機械廠跟著老師傅進行參觀學習，有時候吃住都在人家廠子裡，畢竟是生產隊的骨乾，學習的話還是要跟人家廠子掏一定的好處費的，這種難得的機會，一般只有內部人知道。

  所以家裡就剩下他們的媽媽帶著這五個娃娃。

  媽媽擦了蘿卜絲放了鹽和辣椒拌了拌，就是一道涼菜，熬了玉米糝糊塗裡面放了紅薯塊兒，這就是他們的早餐。

  紅薯特別的香甜， 媽媽看她喜歡吃，就給她弄了兩小塊兒， 皮用筷子夾著自己吃了。

  在沒有農藥化肥的年代，紅薯皮可是好東西，舍不得丟掉的，很自然的動作，卻讓丁薇很受觸動，原來，這就是父母一輩過的日子。

  當然，玉米糝糊塗加紅薯的飯，也不是天天就能吃到的，這可都是夏天吃野菜糊塗省下來的，因為冬天地裡面是沒有野菜的，吃不得野菜的情況下，蘿卜白菜也很珍貴，所以就會幾近可能的把糧食省到冬天吃。

  除了這些外，媽媽還曬了好多的乾菜，包括野菜和自己院子裡種的菜，在秋天的時候幾乎看到院子裡的曬台上就沒空閑過，多少曬點，就是冬天裡不可或缺的一道風味。

  “媽，我瞅著公社最近在算工分呢，也不知道咱家今年能分多少錢？”

  媽媽只是看了大哥一眼：“小孩子家的，這些不是你操心的事兒，你就隻管把你自己的學習搞好就行了，其他的公社有會計呢，人家比咱算的清楚。”

  美美的早餐吃完後，媽媽就抱著她出門轉悠了，因為的確是算錢的時候，所以村口的大槐樹下燃起一堆火，做的都是納鞋底做衣服的婦女同志們，而他們嘴裡面說的，永遠是關乎糧食和錢的大問題。

  村裡的會計也是生產隊分隊的會計，他媳婦走到哪兒被追問到哪兒，到後來果斷的不出門了。

  這不，一看到她媽過去，好幾個人都朝她揮手。

  “振龍家的，你快過來，最近怎不見你家振龍出來啊？這是生產隊有外出勞務任務？”

  每一個生產隊都分外出勞務，男女壯勞力，輔助勞力，還有老弱病殘，四屬戶（公務人員家屬、工人家屬、軍屬等），而外出勞務組的人也是固定的，並不是說你想去你就能去的，首先你得有本事，比如木匠活，會做飯，會理發，這些都是手藝人，被派遣出去，那掙得可都是實打實的工資。

  本身家裡這情況就遭人嫉妒，媽媽可沒那麽傻，“瞧嬸子說的，振龍又不屬於外出勞務裡的一員，這不是我娘家大哥家要修圍牆和砌炕頭嗎，他過去幫幾天忙，”

  現在丁薇基本能看清人兒了，但還有些近視，不似兩三歲後正常發育的孩子，能夠清晰的看任何事物，現在就是個沒戴眼鏡的近視人士，遠處的都看不清，可從她的角度能感受到這一眾婦人是沒一個相信媽媽胡謅的話。

  “那啥，你們忙啊，我去我大娘家一趟，”

  媽媽也瞧出來自己坐下去會平添不少麻煩，乾脆留都不留就走了。

  她這一走，那些人又嘰嘰喳喳的議論了起來，媽媽只是回頭看了一眼，就搖著頭歎息一聲。

  雖然什麽話也沒說，但她能感受到她的無奈。

  爸爸為什麽有機會成為拖拉機司機，還不是因為早年勤奮，多讀書識了點字，人又會來事兒，攀扯上了拖拉機師傅，人又機靈，人家收徒弟也很講究人緣的，多少關系戶想過來學，人家未必肯收，所以她爸這個沒啥關系的能入得了師公的眼，也是非常有技巧和緣分的。

  現在爸爸還逢年過節帶著禮物去瞅他老人家呢，不像其他徒弟，自打他退休之後，就沒再去看過他。

  爸爸不是，對人家心存感恩，經常過去看不說，還帶酒水點心，因為老人家就好這一口，爸爸非常舍得。

  若非舍得，又怎麽換來這麽多學習的機會？那可都是當年老師傅的戰友同事呢，也算是老爺子為了爸爸這份情，專門給找的機會，讓他進城裡的廠子學習，所以說人情世故這東西，實在點兒，也不會差了去。

  爸媽平日裡很少在家說生產隊上的事兒，就是怕孩子們學話，但是她不同，她還和媽媽睡呢，哥哥們都單獨睡在另外一個房間，所以她能從他們的談話裡知道很多事兒，將這些片段串聯起來，也就知道了爸爸能出去學習的原因。

  爸媽都是謹言慎行的人，尤其這個年代，除了你的父母，基本上都是見不得你好的人，大概是吃過這方面的虧，夫妻倆在孩子們的面前特別注意這些，從不胡說八道，這也是她製止哥哥的原因，她覺得這個習慣非常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