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第六〇六章 問對(下)
PS:感謝竹村邸一戶書友的打賞支持,啥也不說了,努力碼好字。
曾滌生知道,沙俄這個敵人就連普通的老百姓都熟悉。
因為複興軍自從成立開始就在跟沙俄乾仗了。
這些年關於北方與西北的報道連篇累牘。
自己的老相識左季高就更是備派到西北坐鎮。主要還是跟沙俄搞對抗啊。
所以這個敵人,曾滌生沒必要講。董書恆所問的肯定不是這個問題。
“總統,沙俄這個敵人我就不說了,另外老夫覺得那大嚶帝國至少在未來十年都是我複興軍的主要敵人。”
“老夫雖然足不出戶, 但是也知道大嚶帝國,這雖然是一個島國,但是其控制下的土地要比我複興軍還多,是貨真價實的‘日不落帝國’。”
“總統這幾年的所做的事情,我也能夠看出一二。您是想要恢復漢唐盛世。但是漢唐之時,我華夏也不是這世界上唯一的強國, 漢時有西邊的大秦帝國, 唐時有大食帝國。他們都是可以與我華夏分庭抗禮的國家。”
“現在總統您準備對外行霸業,則必然要與上一位霸主之間決一勝負。”
“現在這個大嚶帝國無疑是當之無愧的霸主。其以強大的海軍稱霸世界。但是我觀總統卻沒有將資源都放在海軍上, 不知總統是作何打算。”
“曾公,您說的沒錯,大嚶帝國現在已經是我們在外部的主要敵人。”
“如果是在前兩年,我們還能夠韜光養晦,低調發展。”
“但是現在英國人已經將目光給盯上我們了,這個時候再低調就只能給人家當作軟柿子。”
“大瓔帝國的目標是要稱霸全球。讓全球都成為他們的市場。他們的本土雖然只是幾個島嶼,加在一起還沒有湘南大。但是他每年生產的布匹、鋼鐵卻比我們整個國家都要多。”
“可以說整個大嚶帝國本土就是一個超大工廠,他們在世界各地佔領的地盤為他們提供原料,然後他們再將生產的商品賣到世界各地。讓世界各地的財富不斷地向大嚶帝國匯聚。”
“真是太難以置信了,一個小國家還能夠這麽操作,將自己變得這麽強大。”曾滌生聽著董書恆另辟蹊徑的分析,有些目瞪口呆。
“曾公這就工業的時代,不是誰人多誰就厲害。當然了人的作用還是很重要,但是已經不是那個起決定性作用的了。”
“還有您剛才說的我為什不大力發展海軍。因為我們華夏一直以來都是一個陸上霸主,而大嚶帝國是一個純粹的海上霸主。”
“我們有著廣袤的國土,這樣的地理環境決定了我們不得不做一個路陸上霸主。”
“而這陸上霸主和海上霸主有很大的區別, 陸上霸主可能有好幾個,而海洋霸主則只能有一個。”
“陸地可以被佔領, 可以在上面設置防禦陣地,更可以借助山川險阻,而成為無法被攻克的防線。這樣一來,陸地上很容易就會出現相持戰,雙方就在一道防線附近來回拉鋸,拉到一定程度,誰也耗不下去了,索性就以這道防線劃界了。”
“而由於山川險阻的存在,陸地天然會被分割成很多塊,相互之間要想征服的成本幾乎大到無法承受,結果就是多雄並立的秩序。哪怕有哪個國家成為陸地霸主,也只是說它比其他國家力量更強,但不是獨霸的,陸地霸主也就只能形成一個區域性的霸權秩序。漢唐時期,咱們也只能做東亞的霸主,就是這個原因。”
“就像咱們現在基本上在的東亞和中亞地區已經是事實上的霸主了。但是我們在陸路上能夠影響到的土地大概也就這麽多了。”
“再多的話,距離太遠,我們根本就沒辦法控制,除非鐵路都修好了,我們還能再稍微擴張一些陸上領土。”
“歐羅巴法蘭西和沙俄也都做過陸地上的霸主,像沙俄現在還是東歐一塊的陸上霸主,法蘭西是西歐的陸上霸主。這兩個國家的陸軍都很強大。”
“英國人不需要維持一支龐大的陸軍,因為他們是典型的海上霸主。”
“剛才我們說了路上的情況,大家能夠劃清界限。而海洋就不一樣了,公海沒法被佔領,上面也不可能有山川險阻,也就沒法在海上設置防禦陣地,所以就不存在相持戰。”
“一旦在公海上打起來便必定是殲滅戰,失敗一方的遠洋力量被打殘,還原為一個近海艦隊,就失去了霸權。所以,公海上便是獨霸的結構,海上任何多強的結構都只能是個過渡階段而不會是常態,但這種過渡階段可能預示著某種霸權轉移過程。”
“海洋上的獨霸性還體現在,海洋是連為一體的,霸主的力量一定是覆蓋所有公海海域,而不會局限在特定海域,從而也就沒有海上劃界而治的可能性;海洋聯通全球,海洋霸主因此也天然地是全球霸主。”
“您看現在的英國是不是這樣?前面我也跟您說了,英國人的工業實力。咱們要與他們拚著造軍艦的速度,肯定是比不過人家的,我們的造船廠也就成立幾年時間,規模不如人家,熟練工人不如人家多。所以現在與他們拚海軍,就是揚短避長,拿自己的短板跟人家去拚長處。”
“不過我們複興軍也有自己的殺手鐧,我們雖然還不能跑到公海上跟大嚶帝國硬杠。但是他們要是想打到我們家門口,我們還是有能力讓他們有來無回的。”
董書恆沒有詳細介紹自己的殺手鐧。曾滌生也沒有問。
突然,曾滌生混濁的眼睛似乎一亮,似乎抓到了什麽?
“那麽總統您是想將他們拖到陸地上來打。比如說現在發生在印度地區發生的事情?”曾滌生試著問道。
“正是。現在大嚶帝國可能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們還在向那裡投入大量兵力。”
“也許他們也意識到了我們的企圖,只是印度殖民地對於他們來說太過重要了。”
“這就是海洋強國的問題,他們對於海外殖民地的控制力太過薄弱了。”
“對於那些孤懸海外的海島還好說。像印度殖民地這樣處在大陸上的殖民地,他們控制起來就會有很多的問題。”
“他們不敢讓當地的人發展出強大的軍事力量,防止他們鬧獨立,自己又沒有能力長期駐扎一支足夠強大的軍隊在當地,這就讓外部勢力有機可乘。”
“而印度地區的邊上恰好是我們的勢力范圍。”
“這兩年大嚶帝國一直對我們投鼠忌器,也許就是因為印度地區。假如他們跟我們全面開戰,那麽我們就全面出兵印度地區,我們現在是有這樣的能力的。”
“總統您這一招用的好,攻其必守。”曾滌生說道。
“但是,曾公,要是英國人想明白了,不管印度路上的事情,轉而專心在海上對付咱們,咱們卻又該如何?”董書恆問道。
“剛才總統您說了,英國人在近海,您那邊有辦法去對付。”
“那麽英國人能夠做的就是將我們封鎖在近海。如此一來影響最大的還是對外貿易還有美洲和南洋的海外領地。”
“是的,曾公真是一語中的。”
“可是,這些似乎都傷不了我們的根本。”曾滌生說道。
“是的,但是這可能會讓我們不得不面對自己最大的敵人。”
“最大的敵人?”曾滌生反問到。
“是的。我們最大的敵人,不是大嚶帝國,也不是沙俄,而是我們自己。”
“總統的意思是複興軍的內部存在問題?而這種問題可能因為英國人的封鎖而被激發出來。”曾滌生大概猜到了董書恆的意思。
“正是,曾公,複興軍自從起兵以來太過順利了,軍隊和官僚群體都沒有受到過什麽挫折。”
“這是一個問題,目前支持我們複興軍的主要是農民群體和商人群體,因為複興軍的移民政策還有減租減息的政策能夠讓農民受益。”
“另外大力發展海外貿易也讓商人們賺的盆滿缽滿。”
“但是實際上,複興軍還是一個軍政府。我們現在對這個國家的掌控基礎還是軍隊。”
“我們現在一帆風順還好,但是如果貿易受阻,經濟一下子極速下降,那麽社會矛盾就會爆發出來。而我覺得現在的複興軍政府還不夠成熟。”
“您應該知道我們當前的官員構成比較年輕,很多年輕的官員甚至已經開始獨擋一面,現在他們表現出的執行能力還可以,但是我覺得他們處理危機的能力還不夠。”
“總統,我想您還少說了一個,您是不是對於自己開創的這種沒有皇帝的制度感到不安啊?”曾滌生這次也沒有跟董書恆打馬虎眼,而是將自己的想法直接了當地說出來了。
“我華夏過去幾千裡一直都是帝王領導這篇土地,帝王之家世襲罔替。”
“而您另辟蹊徑,在本土廢除了世襲罔替的帝王貴族制度。而您自己又對這種制度沒有足夠的自信。”
“曾公說的沒錯,事實上我確實對這種制度沒有自信,我只是覺得這是歷史發展的潮流,而我們不應該逆潮流而行。”
“坦率地說,這種制度現在出來還是早了,所以您看我現在還是大權獨攬。我們的百姓還沒有做好接受這種制度的準備。他們現在也許還在將我當作皇帝來看待呢。”
“不過等現在讀過書的孩子們長大了,他們應該已經能夠明白這種制度,而且會主動參與,那時候我會慢慢放權。”
“畢竟,我還年輕,還能夠等的起。也許等到那一天,我也能夠跟您一樣找一個書院,研究研究學問。”
“總統,您的心胸,老夫佩服。”
“我知道您是擔心現在這種不穩定的制度情況下,會有人利用這種漏洞做出出格的事情。”曾滌生說道。
“不知道曾公有什麽可以教我?”
董書恆前面跟曾滌生聊的都是鋪墊。實際上這才是他真正想問的問題。
“呵呵,總統您這是考我帝王之術。”曾滌生笑道。
“曾公,可別開玩笑,我可不想做皇帝。”董書恆也笑道。
“總統,這帝王之術可不是一定要皇帝才能用,這是上位者支配屬下的方式。”
“您一個人是不可能將所有事情做好的,必須要將事情交給不同的人去做,而他們對您負責,如何管好這些人就是帝王之術。”
“總統既然不欲稱帝,那就是行那禪讓之事。而總統應該知道,上古的禪讓制度並不是那麽和諧的。”
“我知道您準備像有些國家一樣制定律法來保障這一制度。”
“這些年複興軍制定的律法很多,我也多有涉獵,我們嶽麓書院也專門給學生開了律法課。”
“但是律法是死的,人是活的。真的要讓人人樹立律法為尊的觀念,那麽真的要像您說的那樣需要等上一代人。”
“那麽在等待的這段時間又該怎麽做呢?”
“對於底下的官員,監督是很有必要的一方面,這一點複興軍有監察院,已經做的很好了。另外還有一點很重要就是要讓底下的官員忙起來,必要的平衡也是需要的。”
“總統您現在像帝王一般集中權力,但是底下的官員的權力就沒必要那麽集中了。”
“以往,都是地方士紳分地方官員的權力,現在的話,您如若不想用地方士紳,那麽就要另外確立一個群體來對地方官府進行分權。這樣才能夠保證您所確立的制度的穩定性。”
……
……
曾滌生今天被董書恆挑起了話頭,兩人聊了很多。從早上聊到了中午,董書恆中途特地讓魏玉祥讓人端來了飯菜,兩人邊吃邊聊。
飯後,兩人就一些治國的問題,繼續交換著意見。
曾滌生對官僚體系的了解確實非常的透徹。
複興軍的官僚體系實際上並沒有根本性的改變。現在高效的狀態只是王朝之初應有的跡象。
時間長了,也會形成一個封閉的體系,慢慢的其內部就會出現潛規則。
上升的空間就沒有那麽順暢,人浮於事,消極做事的情況也會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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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