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善與惡

  乾元大陸，罪域，七大獄之黑獄。

  “來來！喝！匡兄，今日不醉不歸！”

  “哈哈哈，遲老弟，喝酒哥哥我可沒怕過誰，哪次不是你先倒地啊？”

  一漆黑大殿之中，人影幢幢，呼聲鼎沸，濃鬱的酒香，凝結成霧，這是一場持續了數年之久的宴會。

  “諸位！共飲此杯！”

  “慶祝吾人族，大獲全勝，永除外患！”

  “好！共飲此杯！”

  一時之間，氣氛更加熱烈，灌下的烈酒，足以匯聚成河流湖泊。

  與異族的戰爭，永遠的結束了，匡鎮與遲岩二人，再次從部隊退役，又回到了黑獄。

  不同以往，他們因為立下不菲戰功，再加上實力的提升，這一次直接任職黑獄的最高鎮守。

  這不，為慶祝升官，慶祝活著走出戰場，搞了一個持續數年的宴會。

  遠離人聲喧囂的地面，死寂的地底深處，埋葬著黑獄的主體。

  黑獄修建在地底深處，整體成倒金字塔結構，共分為九十九層，每一層都是一個宛如小世界般的巨大空間。

  越是往下空間越小，關押的極惡罪犯實力就越強，或者是犯下的罪惡越重。

  此時，在漆黑金字塔的最頂端，也就是黑獄第一層，正發生詭異驚變。

  蒼白死寂，不大的空間中一馬平川，一眼就能望見盡頭，在這塊光禿禿的平原之上，聳立著一根根刻滿符文的粗大金屬柱。

  每一根柱子之上，都纏滿規則鎖鏈，緊緊束縛著千奇百怪的身影，有人族，妖族，各類生命，本來都是可手拿日月的神魔大能，此時卻氣息奄奄，被關押進這裡，等待他們的只有老死這一條出路。

  嗚嗚嗚——

  虛無中莫名蕩漾起陰風，一縷縷詭異的黑紅色絲線飄落，宛如下起了紅毛細雨。

  密密麻麻的絲線，落在罪囚體表之上，瞬間活了過來，像是扭曲的線蟲，扎破堅硬皮膚，爭先恐後的鑽了進去。

  “呃呃……啊啊啊！！”

  慎人慘嚎，瞬間響徹黑獄空間，被束縛了數十萬年之久的罪囚們，不知那來的力氣，竟都激烈掙扎起來，規則鎖鏈碰撞顫抖，神光閃爍。

  丁零當啷！哢嚓——

  轟！！

  幾乎同時，數百萬罪囚，皆掙脫了束縛，崩斷了鐵柱，一道道黑紅光柱，衝天而起，貫穿一層層黑獄小世界，直達地表，乾元界的蒼穹之上。

  “吼吼吼！！”

  猙獰咆哮，在黑紅光柱中接連響起，肉眼可見，其中的模糊身影在發生可怕的畸變，刹那之間，已經看不見一絲本來面貌，變成了一頭徹徹底底的扭曲怪物。

  吼吼！

  雷霆般的嘶吼咆哮，由黑獄第一層起始，上層世界的極惡罪犯，茫然抬頭仰望黑紅光柱，眼球瞬間化作猩紅之色，也跟著咆哮畸變起來，一道道稍細的光柱，連綿升起。

  短短片刻，整個黑獄中的極惡罪犯，都化作畸形怪物，無數黑紅光柱匯聚一束，將黑獄金字塔徹底泯滅，射入宇宙深空。

  “遭了！！”

  “黑獄有變！”

  當第一道光柱升空，一股陰冷的氣息，讓匡鎮二人瞬間清醒過來，神色大變，那還顧得上喝酒，踏上高空，求援信息上報神庭。

  人族雖然已經分裂，但這個龐大臃腫的機構，不是短時間內就能重組的，甚至底層修士，都還不知道人族高層中所發生的事。

  所以，匡鎮第一時間，還是按照以往規則，將信息通過戰網，傳遞給了負責監罰的神庭。

  “不好——”

  異變來得太快，太猛，龐大的黑紅光柱，將整個黑獄巨城都泯滅了，除了少數反應快的鎮守逃過一劫，眾多將士，皆被淹沒在光柱之中，生死未卜。

  匡鎮眉頭緊蹙，瞳孔猛縮，仿佛感知到了什麽，施展神通，抬眼眺望。

  只見，在天際四方，皆有氣息陰森可怖的黑紅光柱，衝天而起，加上面前的黑獄，足足有七根。

  七大獄，全部淪陷了！
  “禍事了！大事不妙啊！！”

  驚恐不已的匡鎮卻不知，此情此景，卻不只是發生在乾元界的罪域之上。

  唯一真界，無垠星空，人族所有關押極惡罪犯的監獄，都升起了詭異的黑紅光柱，一切鎮壓封禁，盡皆泯滅。

  人族幅員遼闊，生靈不可計數，自然而然，極惡罪犯的數量也根本多到無法統計。

  每一方恆星界，都有這麽一個監獄，只不過等級不一，關押的罪犯實力也高低不同，往往只有作為界域核心的恆星界，才關押有神魔級別的罪犯。

  吼吼吼！
  哢嚓！！
  一隻長滿鱗甲的巨足，踏出光柱，狠狠踩在陸地之上，頓時天搖地動，深不見底的漆黑溝壑，蔓延萬萬裡，沿途生靈死傷無數。

  “孽畜！！休得猖狂！”

  匡鎮與遲岩相視一眼，皆看見了對方眼中的死志，如此恐怖的怪物，光是氣息就令他們心顫，明知不是對手，卻沒有絲毫逃跑的想法。

  無他，職責所在！
  “殺——”

  驚天巨變，橫跨唯一真界，人族所有腹地，自然瞬間驚動人族主宰。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戰艦，軍隊，或通過戰魂網絡陰陽長河，或借助天羅空間維度傳輸，降臨各大監獄，強勢鎮壓極惡罪犯。

  實力最高為神魔境的罪犯，還用不著主宰親自出手，以人族的強大軍事實力，那些才從異族戰場上撤下的悍旅，足以碾壓。

  “這是……”

  玉京山，白東臨倏然起身，皺眉環顧寰宇，隨後一步踏出，出現在黑獄之上。

  “哼！！”

  一聲冷哼，下方向四面八方奔襲的怪物洪流，瞬間化作一地血肉爛泥，染紅萬萬裡大地。

  “呸呸呸！”

  被撕碎身軀，只剩下半顆腦袋的匡鎮，從爛泥中鑽了出來，吐出嘴裡肉沫，驚愕抬頭。

  “是他！又救了我一命……”

  白東臨眸光微閃，看著下面明明被粉碎了粒子，卻依然在蠕動的爛泥，抬手一握，所有肉沫汙血，都被吸入掌心，凝結成一顆黑紅彈珠。

  轟！
  金炎噴吐，炙熱焚燒，片刻之後，彈珠化作灰灰，只剩下一根氣息詭異的黑紅絲線，白東臨凝神觀之，眼中閃過果然之色。

  “斷臂，你終於露出尾巴了。”

  “原來如此，這就是你的圖謀嗎？果然厲害，竟然想到了這種方法……”

  神色有些無奈，思維運轉，已經看透了斷臂的所思所想，所作所為。可惜，就是知道了一切，這才感到無奈，看來，想在破壁之前解決斷臂，是不可能的了。

  數年前，邪神界入侵之時，那些看似被拋棄的不滅邪神，只是斷臂的一個小把戲，為的就是分散母河以及主宰們的注意力，其真正的圖謀，隱藏在那看似容易消滅的血肉長河之上。

  他，包括所有人，都犯了先入為主的錯誤，血肉長河確實被消滅了，但是其中有些東西，卻並沒有消失，而是融合進了真界的天地之中。

  也就是白東臨此時手中的“黑紅絲線”，這應該是來自於斷臂邪異意志的一種衍生物，真正起到汙染作用的就是它，被消滅的血肉長河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載體罷了。

  “血肉長河的最佳處理方式，應該是封禁鎮壓才對，而不是乾淨利落的將其泯滅……”

  白東臨眉頭微微一抖，斷臂這家夥，果然不簡單，短短時間裡，又擺了他一道。

  “此時這種東西已經深入真界天地，想要將其揪出來，雖然麻煩，也不是不可能，但若只是如此也就罷了。”

  “呵呵，真是狡猾的家夥！”

  白東臨嘴角擒著冷笑，手掌握緊，偉力爆發，將扭曲蠕動的黑紅絲線徹底泯滅。

  下一刻，被泯滅的絲線，突兀浮現，微微一閃，消失不見。

  這就是斷臂手段的高明之處了，祂竟然將這鬼東西，融入了天地之間，無處不在，無法磨滅的“惡”之中！
  這也是為什麽，異變的爆發點，全部出自那些極惡罪犯，因為他們就是“惡”的聚合體，是“惡”的容器。

  善惡恆定！又是善惡恆定！！

  白東臨眉眼低垂，負手仰望星空，在某種特殊的視角之下，唯一真界仿佛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種顏色。

  一純白，代表“善”，母河盤踞其上。

  一黑紅，代表“惡”，斷臂盤踞其上。

  而他自己，則位於兩者的夾縫之中，一股可怕的氣機，將三者隱隱相連。

  “果然嗎？唯一真界，天地眾生，是極其重要的，讓你們如此費力爭奪。”

  “哼！你們渴望的東西，說不定，將來會成為殺死你們的利刃！”

  白東臨眼中冷光閃爍，隨即，那奇異的視界消散，天地恢復本來樣貌。

  此時，隨著人族大軍的強勢鎮壓，所有暴亂的監獄，一切扭曲怪物，都被抹殺殆盡，雖然出現了不少傷亡，但好在沒有讓怪物蔓延出去。

  都是徒勞罷了。

  白東臨微微搖頭，一步踏出，回到了玉京山，此事他已經沒有出手乾預的必要了，毫無意義。

  人族諸多時代，想出的製衡“惡”的方法，徹底失效了。

  以往，人族將極惡罪犯全部關押收攏，任由其在監獄中老死，這很大程度上製約了“惡”的肆意蔓延。

  可如今，斷臂成功融入了“惡”，代表遵循本能運轉的“惡”擁有了意識，再想借助極惡罪犯為容器，關押“惡”的方法，已經行不通了。

  擁有意識的“惡”，可以將極惡罪犯殺死，逃逸出去，另尋宿主。

  “惡”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根本無法消滅，由此可見，從今以後，人族內部將不會太平了。

  主宰也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乾瞪眼，就算是出手殺死被“惡”汙染的怪物又如何？下一刻，又會有新的“惡”在天地某一個角落出現。

  善惡恆定，代表著，總是有那麽一部分生靈，會成為“惡”的載體，化為極惡之怪物。

  想要徹底解決“惡”，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殺死唯一真界一切生靈，很明顯，這是不可能的。

  “好在，我還有一個辦法。”

  白東臨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斷臂亮出了底牌，這張牌還看似無解，但他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氣，不怕你出手，就怕你一直躲在暗處。

  他為了對付母河，正在打造一個具有針對性的殺器，這個殺器本來只是對母河有用，可好巧不巧，斷臂這家夥費盡心思，將自己拉到了與母河同樣的位置，主動跳進了他殺器的“射程”之內！
  平白無故，省去了他一半精力。

  “你們所渴望的，終將殺死你們！”

  黑暗森林之中，母河與斷臂的身影漸漸清晰，底牌一張張翻開。

  躲在暗處的白東臨，差一點笑出聲來！
  (本章完)